《忆昔与君初觌面》掠海翼龙

4、危情突现 利刃出鞘寒肺腑

　　璟珫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往的经历教会了她各种各样的心机，也很会看人下菜碟——比如说，刚刚做早饭时，她便摸准了贝波的性情脾气并循循诱导着他，平白让自己多一帮手。
　　再比如说，现在吃完了早饭，她在厨间洗涮忙碌。刚刚佩金进来取东西，只随口问了她几句，她想起早饭时听见佩金和夏其对自己在船上到底是不是被船长为难了的争论，便微微笑着问：“佩金前辈，你也是被船长救上船的吗？”
　　“不是，我从红心海贼团成立一开始就是船员了。”佩金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么问？”
　　“我还以为船长人那么好，大家都是像我一样被他救了才追随他的。”璟珫的口气愈加温婉得宜，“我没什么力气，又干不了重活，难为船长不嫌弃。还好船长同意我一个人做饭和其他浆洗缝补上的杂务，否则简直没理由在这艘船上呆下去。”
　　佩金一愣，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璟珫大概看得出来，这艘船上和罗关系较为切近，资格够老能服众的船员不过是夏其、佩金和贝波三个，但夏其和她一样，都看得出船长存心为难她——换句话说这个人很可能不会在将来有需要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而佩金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最后也没有让璟珫与他同桌吃饭，但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然而眼下最大的困难并不来自于夏其。早饭吃完的时候她亲耳听到罗把白熊指使去前舱了，而且在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一僵之后，罗的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坏笑。她今天要面对的是无数脏衣服，几百平方米的肮脏地板以及两顿二十五人份的饭菜。回到厨房的她几口匆匆咽下早饭便开始老老实实地干起粗活来。
　　细微到几不可闻的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你还真打算做下去啊。”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我说出去的话不会反悔的，船长放心好了。”她的声音依旧低柔安和，手上削土豆的刀却猛地一划，长长的土豆皮一下子断开。
　　“看你火生成那样，没想到做的饭竟然还能吃，我真是吓坏了。”罗讽刺的瞥了一眼这个已经被她收拾干净的厨房。
　　“我之前没有在野外露宿过真是对不起了。”璟珫淡淡的回应，因为这个讲话带刺的船长，搞得她削土豆都慢了很多。
　　罗张嘴还想说话，突然一阵阵巨大的撞击从船舱侧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传遍整个船舱，各种各样的用物疯狂的从架子上和柜子里统统倾斜摔砸出来，满地碎渣狼藉。璟珫反应不及，整个飞了出去，额角一下子撞在墙上，一阵眩晕。只听见贝波和其他船员叫嚷着，“船长！有海王类出现啦！”
　　“船长，这畜生在撞我们的船，怎么办？！我们的潜水艇才修好，再让它撞下去——”一个几乎是哀嚎的声音伴着连滚带爬的动作离自己越来越近。
　　璟珫感到自己的手臂被钳子夹住一样被人抓得生疼，有人拖着她从地上爬起来，一面疾走一面大声发号施令：“赶紧上浮！把它引到海面上我再对付它！”
　　璟珫对海贼生活一无所知，也根本搞不清这个正在暴走状态的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只知道被他踉踉跄跄拖着，身边脚步声响的无比密集慌乱。头上的灯光明灭不定，当她回过神来时，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萌熊贝波，正关切的看着她头上的乌青，“新人，你还好吧？”
　　“这是怎么回事？地震？”她问旁边的船员，那船员摇摇头，“是海王类，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海王类是什么？”她满手里扭绞着贝波的衣袖问。所有人顿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吧，你这家伙连海王类也不知道就敢上海贼船？”夏其一脸诧异，“海王类就是生活在海里的巨型海兽，很难对付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等着——”她问“要登陆吗？”
　　“不用，何况现在也登不了陆。”佩金表情轻松，“刚刚我们已经浮上海面了，有船长对付它，足够了。”
　　“怎么对付？”她有些好奇。
　　“你要去看看吗？”夏其打开门。佩金低声阻止，“喂——夏其！”
　　璟珫定定的看着夏其的脸，对方一脸淡漠无所谓的回看着她。璟珫一咬牙，向他浅浅一笑，嘴角浮出一个小小的梨涡，轻轻走了出去。
　　甲板上又湿又滑，风高浪急，颠簸的人几乎站不住。璟珫勉强扒住船舷，一阵凄厉的长啸从头顶传来。她抬头一看，吓得连叫也叫不出来，一下跌坐在甲板上，几乎背过气去。
　　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巨型怪兽，长着狼一般的上半身。仅那双绿森森的眼睛便有她在家时出游所乘马车车盖的二十倍大，长长的脖子昂出海面约十层楼高，怒吼着正向着潜水艇直撞下来。
　　而船长正站在潜水艇顶上，背着长长的野太刀，他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神态，只知道他的姿态随便的像是面对着吧台前的美女招待。他抬起一只手，一个半透明的，气旋一样的环在他手指下不紧不慢地旋转。
　　“room.”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那个环猛的变大，一瞬间笼罩住了整个海湾。
　　“shambles.”面对着攻势不减的海王类，他长刀出鞘，姿势优雅里带着说不出的倨傲，刀刃在空气中漫无目的的切割飞旋着，阳光打在刀刃上闪烁回转，一如空气中飞起无数的冰晶。海中的飞沫腾起落下，像极了墓地里的白蝴蝶翩跹流连。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巨大的海王类的身体猛然爆碎开来，变成几千几万个小块悬浮在空气中开始漫无目的的旋转移动——说是爆碎并不准确，因为根本没有一滴血或一片内脏之类的东西溅出来，也没有血肉撕裂时湿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却更像是九连环突然被解开，铿然散落一般干脆利落。那海王类的头一声接一声地哀嚎着，璟珫被眼前诡异恐怖的景象吓得完全动弹不得了。
　　罗转过身，看见了面色死灰的璟珫，冷笑一声，一根手指动了动。一块还在扑腾的，像是鳍尖的碎肉慢慢漂浮到她眼前，璟珫恐惧已极，竟是什么都顾不得，身体本能的开始动了——
　　她猛地一扬手——这是个抽人耳光的动作——迅速而狠厉的一击，打在那块碎肉上。那块碎肉却灵巧的一躲一扑，一下子粘在了她的手背上。触感滑腻冰冷，带有海水的腥咸气息，这时那块碎肉的断面竟突然转过来，尚在突突跳动的筋脉，血红新鲜的肌肉，一下子全部扑入她的眼帘。
　　璟珫重重地向后倒下去，一瞬间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