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痒》易水之北

1、第 1 章

　　痒

　　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和Zoro从没牵过手。

　　这是不是不太妙？Sanji用普遍情侣的思路尝试地想。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按掉聒噪的闹钟，顺势把手伸向脑后挠挠睡得一团糟的金发，灿烂的阳光从棉窗帘的缝隙里懒散地洒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啊，已经不早了。他慢吞吞地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半睁着眼去冲了个澡，镜子里自己姹紫嫣红的身体也没把他惊醒，毕竟是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看到的景象——年轻就是有用不完的能量，他发出不该自己发出的感慨，只是更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他回到床边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一脚踹上还在熟睡的那人裸露在外的腹部。不出所料，那人哼唧一声翻个身扯扯半耷拉在床边的被子继续睡得更香。然而Sanji的反应却出乎了自己意料，他似乎忘了上班时间，竟在他床边静静坐了下来——平常都该再补上几脚或者一根一根拔他的短发的。或许是因为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吧，是梦？拂过疲惫大脑的羽毛留下清晰地某种感觉，几个不搭边的画面，几个穿不成线的细节。靠，难不成自己梦见和死绿藻牵手？啊……真恶心。

　　就在Sanji微微偏过头撇撇嘴的当儿，RononoaZoro醒了过来。Sanji看到他骤然睁开的眼睛，一秒钟之内便像锁定目标一般盯住自己的一动不动，他知道这是那人下意识的，然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站起身来几步走出房间，在玄关换鞋的同时扔出一句时间不早了死绿藻你在路上随便吃点什么吧，而后啪地关上门。

　　又发什么神经。绿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剑士打了个哈欠，无意中看到床头的闹钟。啧，他皱皱眉，今天怎么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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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小青年儿们似乎越来越浮躁了。Sanji衔着从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匆匆赶在上班路上，昨儿晚好像有点过了腰不太舒服，他瞥了一眼路边含情脉脉地站在自家门口朝前方招手的粉围裙淑女，和前面几米远一步三回头的朋克摇滚青年，感慨委屈了美丽小姐的同时忽然想起来这两人似乎就是半年前同街区浪漫烛光告白的主角。Sanji承认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浪漫主义横行霸道时间也够长了，他也知道大多数人鄙视言情小说里狗血剧情的同时也在期待蛋糕里银色的会咯着牙的，却也很令人惊喜的求婚。这年头付诸行动的屡见不鲜。

　　Sanji没想太多，他还得赶着上班。不期然地，路过某个拐角时候，他碰上了罗。

　　“哟。”Sanji一巴掌拍在罗背上然后揽过他的肩膀。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简洁地打招呼，即使是对着同一个公司上班天天都能见面的死党。

　　“啧啧。”罗依旧露出一幅吃了苍蝇的表情两根手指掂起他的袖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离我远点，我似乎可以闻到罗罗诺亚当家的昨儿晚身上的汗味儿……说真的Sanji，再怎么累也不能不洗澡吧。”

　　“……我洗了，”Sanji一头黑线地看着面前这只野猫灰瞳孔里渐染的笑意，一时气结，下一秒又发现了什么一般笑，“急得连衣服都没脱还有脸说我，”他边说便从那人领子上捏起一根长长的红发，“说，是昨儿晚的还是今天早上的？”

　　Sanji很满意地看着那人脸上的奸笑一瞬间停滞——他可不期待这只野猫会脸红，转身把指尖的红发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听到身后闷声闷气的辩解声音：“没有的事儿。这几天赶上半年的工作总结快累死了，不小心蹭上的。”

　　Sanji挑眉，暗自对“不小心“加了个怀疑的问号，此时调笑的兴趣转移到另外一件值得注意的正经事儿上。

　　“工作总结啥的你写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让跟班儿们一人交一份凑凑完事儿。”罗抬起两条手臂架在脑后，一幅事不关己一切随意模样，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整天穿着颜色鲜艳的套头衫，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随便凑凑还忙得连XXOO都顾不上的是谁啊。Sanji习惯了友人心口不一的别扭模样，瞥了一眼他浓重的黑眼圈，也懒得吐槽。

　　“你家那只红狗呢？他不急吗？”Sanji像是顺带想起来一般随意地问问，野猫却被踩着了尾巴跳起来。

　　“他急？人类的事他是不会急的！他要是急老子能忙成这幅熊样！”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升上部门经理的……Sanji心里打个问号。

　　“去年！还有前年！哪一年的总结不是老子帮他写的？现在还在床上睡！”罗还在抱怨，却因Sanji没多大附和的热情渐渐熄了火，平静下来似乎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说来，都已经三年了啊……”

　　Sanji听到这估计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的感慨，微微眯了眯眼，抬头望望天，他知道罗是说他和基德那家伙在一起已经三年了，似乎这个话题也挺能激起自己怀旧的冲动，说来他和那绿藻认识，也已经七年了。

　　七年。大学四年，加上毕业后三年。想去怀旧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拿出来慢慢回味咀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住在一起了，似乎是大三绿藻提出搬出学校合租一间公寓开始？狡猾的是他啊，自己还不是从此就被吃的死死的了，Sanji想到这里也不得不懊恼地承认——这话可千万别指望他能自己说出来。

　　说来全是因为这七年过太快了啊……也没啥很让他感动的所谓浪漫的事儿，都是那绿藻没情调，看电影刚过片头就睡着，过山车像木头一样一声尖叫都没有，餐桌上只知道吃饭别想听见他一句赞美，好不容易话匣子打开就是跟自己争吵……没有牵过一次手。

　　牵手。Sanji挥挥手赶走这个不祥的词，怎么今天不停往外蹦，到底昨天晚上是做什么噩梦了……

　　“啧啧啧，小媳妇儿一嫁人怎么都变贤淑了，都会抿着小嘴儿不说话了啧啧啧……“耳边又响起罗欠扁的声音，Sanji微微转过头，盯着罗狡黠的灰色瞳孔，却没有任何以作回应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像唠家常一般问了一句，“哎罗，你说实话，你跟基德拉过手吗？

　　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Sanji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但这金发的一贯随性的人一旦这样问了，罗知道这说明他在认真，“肯定的吧，牵手啥的多平常的事儿。

　　罗是笑着说的，似乎他不是太能习惯他和Sanji之间少有的这有些沉重的气氛，但Sanji并没有笑，那人只是浅浅地低下了头。

　　“喂喂不是吧，难不成你们这艰苦朴素的小两口的双手都用来辛勤劳动了？

　　“……瞎扯什么？”Sanji终于回过了神，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但似乎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这样就好。”

　　罗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正想开口再调侃，却又被第二次揽过脖颈的胳膊勒得快要窒息，他翻了个白眼儿，这黄毛的别扭还真是一眼都能看透。写字楼近在眼前，他还想继续追问顺带调戏一把的心情也只能作罢。

　　“去去去没洗澡还敢碰我！”

　　“都说了我今天早上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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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的时候Sanji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每年这个时候都忙得要死，罗“凑”完了他和基德的工作总结先行离开，中午的6块钱盒饭还卡在胸口，没有食欲。他揉揉一整天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走出空旷的写字楼大厅，腰和肩膀都在隐隐地酸痛，又一次重复在面前的是完全展开的灯火通明的繁华夜晚，他突如其来一阵厌烦。

　　或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所谓生活让他时不时会感觉到累，他走下楼梯的时候这样想，然后猛地摇了摇头，啊，这念头很危险。他不能感觉到累，他提醒自己，一次感觉到累就会越来越累，这世界需要充满能量的人。

　　然而今天这通常能让自己电力满格的举动似乎作用不大，不知为何他从早上起一直很失落，也许是自己隐隐的直觉——不得不说自己有时候还是很敏感的。像是提不起精神，工作的时候碰上罗来串门偷懒也是挥挥手把他打发回去了。

　　呼，看来需要好好休息了。Sanji刚一这么想，就看到了唯一能让这个计划泡汤的人。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Sanji不知道他在那里多长时间了，但估计没有很久，Sanji猜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所事事上。然而在这里看到他还是很意外，难不成……他在等自己？

　　Zoro看到了自己在等的人，他没想到下班后这么久那人才出来，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只是回家路过附近而已，也不知怎么的就决定站在这里等他。他走了过去。

　　“喂臭卷眉，今天怎么这么晚？”

　　Sanji看到他抄着裤兜微微皱着眉头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不知为何又想微笑，似乎心里哪根紧绷的弦微微有些松动，于是他当真勾起嘴角，“倒是你，死绿藻，怎么迷路迷到这儿了？”

　　当然，Zoro是不会把几个小时前凭着路痴不可靠的印象跟好心的路人争吵并以失败告终的惨痛经历诚实告诉他的，于是他挠挠后脑勺，以一句“从道馆回来偶然路过”来搪塞，然后一边说“今天别回去做饭了，在外面吃吧”一边走到金发白领面前。

　　朝他伸出了手。

　　七年。那一刻金发的，有漂亮卷眉的可怜上班族不知为何又想要开始怀旧，突然他发现这棵绿藻是如此狡猾。此时自己之所以会产生像这样触电般的感觉全是因为他。这家伙不会认真陪自己看一场电影，不会在坐过山车的时候尖叫以供自己嘲笑，不会在餐桌上一幅感动的表情大快朵颐，不会在□□的时候一边呢喃甜蜜的情话。

　　但他却会安静地陪自己刷碗，会在烈日下因自己的一句玩笑就去排长队买票，会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做的每顿饭吃得干干净净，会在自己疼痛的时候拉过自己的手指，一遍一遍摩挲。

　　Sanji看着走在自己斜前方的男人，低下头让有些长的鬓发遮住忍笑的嘴角，轻轻回握了他的有些粗糙的，干燥温暖的手掌，皮肤下的血管带着不同的速度微微跳动着，而后又顺着互相契合的掌纹，归于那一致的，熟悉不过的频率。

　　全是因为七年过的太快了，这频率又太过熟悉，以至于没有可以值得慢慢回味咀嚼的东西。

　　Sanji抬起头正视这在夏夜中有些模糊的街道，人流依旧，喧闹依旧，车水马龙红灯绿酒依旧，心跳依旧，步幅依旧，飞驰而过的时间依旧。

　　只是恍然而过的这一刻，Sanji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