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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拥花之人 ...


  •   一场温湿的雨刚刚过去,跟郁金香缺货同等悲剧的是,埃尔温在冰岛火山喷发的同一天爆掉了他新换的车胎。云散去之后,太阳暖洋洋的,像一颗高挂天上熟透了的橙子。宝蓝色的福特小汽车停滞在了道路中央,远方的平原上有一株高大的柠檬树,山谷里吹出的风呼啸而过,吹着风衣立领。埃尔温金棕色的睫毛被强风吹得密在一起,睁不开眼睛。
      苏格兰这地方从不给他留丝毫的情面。埃尔温史密斯带上风镜,下了车,步行去了家族墓园。

      “那么……Le……也许是Leonard先生,恕我对家谱没什么兴趣。”
      埃尔温看着被劈掉半面的墓碑,勉强识别出被青苔覆盖一半的文字。半个月之前,晴天霹雳,一道惊雷正好打在这个不幸故人的墓碑上。
      “按辈分算来我该是你的曾曾曾孙,曾祖母再三嘱托不能让家中先辈在草地上风吹日晒。但是即使是穿越了半个欧洲大陆,您的墓碑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埃尔温是个花匠并非石匠,墓园的边界上野花丛生,他勉强凑合了花圈,给光秃秃的石面送上。绿色草坪上光影快速的浮动着,乌云已经随着日光的隐去,慢吞吞从白色山脉后进军过来,埃尔温拢好衣领,给围巾重新打了个结。
      临行之前埃尔温再度环顾这个小墓园,心想着将有一日自己也要睡在冻土下面。哪怕是腐骨都要被草根吸榨干净,也许会变成来年新生的野花。一阵冷风又吹了过来,埃尔温立马把即将被吹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开始心想在死之前好好修缮这片土地,这里除了仙人掌、马兰草、一点点芍药,再无他物。作为留念埃尔温还是挖走了墓碑边上的仙人掌,连着土壤套在SUBWAY的外卖袋子里,他跟拖车公司通了电话,汽车音响里放着Davis Miles的音乐,埃尔温有点得意的看着卧在副驾驶座里翠绿的仙人掌,便打道回府了。

      “于是说你就这么回来了?”
      韩吉拜访埃尔温的时候,男人正烹饪晚餐。厨房还算宽敞,韩吉在料理台的边缘坐下,口袋里插着之前在花店门口捡到的两三枝即将衰败的兰花。
      “回去也只是打算看看。那点小惊喜……算是意料之外。”
      埃尔温把红酒浇到翻滚火焰的锅子里,像是运动员一样摆动手臂。一股温郁美妙的香味弥散满整个厨房之后,红酒烩鸡被倾倒进装点着萝卜花的盘子里。
      他拧开水龙头,透明的珠子涌入手掌,划过光洁的无名指。
      “诶——我可以留下一起吗,埃尔温?”
      “今天恐怕不行,只准备了两人份。”
      埃尔温笑起来,依着料理台擦干手掌,他把瓷盘挡在了身子后面,即便如此,那盘红酒烩鸡依旧被韩吉紧盯着。
      “那家伙原来还在啊。”
      “早上直说着要换花盆,到了下午就到阁楼里睡觉了。”
      “换花盆?我说,该不会还要求每日施肥通风吧?”
      “奇怪的要求倒是有一点。”
      韩吉抱着手臂在厨房里来回踱步,在手中把玩着半颗洋葱,片刻便流下泪来,她取下眼镜擦泪,正好把那种催泪的醇揉进眼里,韩吉“哇呀呀”的叫起来,摸索着埃尔温递过来的毛巾。埃尔温脱下围兜,把西装重新套上,他像是个万事俱备的侍者,要郑重的登上楼去,唤醒某个小贵族。
      事情要从三个月之前说起。

      那时候火山灰开始慢慢散去,在机场滞留多时成箱的玫瑰和康乃馨再度被搬进花店的库房。天空蓝的像是水洗过一样,苍穹尽头的带状云彩仿佛水面卷起的涟漪。明黄色的葡式建筑被夹在古旧书籍专卖市场和咖啡馆的中间,如同小琅品一样被小心包夹着。一楼是花房,二楼是埃尔文的住处。淡绿色的爬山虎从窗口探出来,一直延着,装点着埃尔文卧室的阳台,不知名的杏黄色花朵吸引着野猫儿。金发碧眼的店主坐在阴凉处,正在修剪月季。
      推着婴儿车的少妇喜欢他,站在冰淇淋车边上的少女喜欢他,野猫喜欢他,百花喜欢他。埃尔温的花店里的每一株花草都像是有了意识,他的门扉永远被鲜花簇拥着,香气永不消散。
      就在埃尔文平静安好地享受着下午茶,任由时间的细沙慢慢打磨身体的时候,他听到地下室传来货架倒塌的闷响,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摇撼。就好像大象钻进了瓷器店。
      轰。
      哗啦哗啦。
      咕啮咕啮咕啮咕啮。

      店长全然没了喝茶看报的兴致,脊背紧绷,从摇椅上坐起来疑神疑鬼地看着通往地下室黑黝黝的入口。埃尔温穿着蓝色的背带裤和白衬衫,他把袖子挽起来左手执着钛合金的花铲,右手拎着灭火器,像是角斗场里的战士一样,一步步迈下楼梯。
      埃尔温想起来前几日报纸上浣熊钻进民居的新闻,他心想着恐怕是穿山甲之类的打通了下水道的墙,于是皱着眉头,边扭开了仓库的门。
      一股冰鲜的花香扑面而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整齐的花架倾倒在地,用来保鲜的营养液随着地缝流淌,被蹂躏的破碎的花朵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地下室里混乱一片。
      诡谲的是光线不能触及的房间深处,持续而沉闷的碾磨声持续作响着。
      “谁……?”埃尔温用试探性的语句问着,一边拧开了干粉灭火器,“谁在里面……?”

      那动静在埃尔温开口之后停歇了片刻,接着以更急促的节奏响起来。埃尔温朝着最后一排仄外的金属架子逼近,咬着牙一闪身跳到了最后一排花架后面,举起灭火器对着声音来处。就在灰白色的泡沫席卷而出的前一秒,埃尔温睁大了蓝眼睛,看清了沿墙角坐着的那人的面貌。
      他像是个刚刚从车祸现场跑出来的肇事者,衣衫凌乱,额角和嘴唇的边缘处的血迹还泛鲜红,那人碳一样黑的发间缠着绷带,腿脚看上去也受了伤。让埃尔温的震惊的是粘在他嘴唇和脸颊上的破碎花瓣,“他是把花嚼下去了吗?”,埃尔温心想着。那人的眼光是呆滞空洞的,犹如通向密林的幽深隧道,苍白的脸颊因为郁金香的碎片而变得红润,就像鲜花正从他眼睛和口中茂盛的绽放。
      紧接着呛鼻的粉末铺天盖地,直喷在那人脸上。
      店长发现面前是个活人而非野生动物后立马把灭火器丢到了一边,瘫坐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只觉得嘴里的花瓣变了味道,一张被泡沫覆盖的脸扭曲起来,看上去痛苦极了。埃尔温说着抱歉,同时把就着湿黏的地面吃花的贼拖进浴室。

      “你的名字?”
      “花……”
      “我是说,名字。我叫埃尔温。”
      那家伙坐在温水里,身上还带着浓郁的泥土和花混杂的味道。他抱着磨破皮的膝盖,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盯着埃尔温看了好一会,然后又转头看向浴缸里温暖平静的水。
      “利威尔,是利威尔。”
      “遇到麻烦了吗,”埃尔温极聪明的笑了起来,“欠债被人追杀?还是纠缠到了政府的人?”
      “我是被……”利威尔的表情变得不纯粹起来,“被伤害到了而已。”
      利威尔的确像是被偷走了钱包,饿坏了一样,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花瓣的碎片,被温热的毛巾拂去了。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穿着荷叶领上衣和紧腿马裤,上面满是虫蛀的破洞,看上去诡异极了。他的来头埃尔温暂不去猜想,光是混乱不堪的画室就得让他心痛神烦上好几天。
      “好吧,利威尔先生,您对本店造成的损失……”
      “……”
      利威尔不再言语,即便水撩在他脊背上也毫无反应。他不再看埃尔温的脸,转而从浴室小小的玻璃窗上看出去,外边的天色暗了下来,云彩是酒红色的。
      “这里的天……跟那边不一样……”
      利威尔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着,他把风信子从浴室窗台的玻璃瓶里取出来,像是吃棉花糖一样慢慢吃进嘴里。青蓝色的花瓣是融化在淡薄唇间的蜜糖。
      “你的居处,到处都是花。”
      “你喜欢花?”
      “嗯。”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在我的店里做帮手如何。”
      埃尔温擦拭着利威尔洁白又细瘦的手臂,再抬起头的时候,黑色小巧的头颅已经在水面上方低垂,利威尔闭上眼睛,疲倦的睡了过去。
      “那就这样吧,既然你说不出反对的话。”

      韩吉养死了第十一盆仙人掌之后再次光临埃尔温的花店,那天晚上新上岗的助手利威尔正坐在窗户边上,用餐巾擦着洗干净的高脚杯,月光照在他肩上,白色的衬衫变得稀薄,隐约看得见脊骨。埃尔温正在苦思冥想曼陀罗花的意大利文学名,他摸着桌子上的茶杯,转念想起来刚泡好的红茶被忘在了门口的花架上,他抬起头来呼唤利威尔去取,正好看见小个子青年沐浴在月光下出神。
      埃尔温半张着嘴,语句从唇边悄然溜走了。

      “嘿!埃尔温!”
      门口急促的风铃响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埃尔温抬起脸,看着闯进来的韩吉。
      “又死啦!!!”
      “你的实验品又死了?”
      “我是说你送我的仙人掌又死了!”
      利威尔抬起头来,盯着二人的方向,似乎对谈话的内容颇感兴趣。他今天已经吃掉了两株月季,五朵玫瑰,和半盆略带毒性的芦荟。等到了晚餐的时候,利威尔对泰式绿咖喱评价一般,这让埃尔温有些受伤。他又擦干了一个高脚杯,看形状是装香槟用的,正撑得说不出话来。
      “喂,再送一盆新的嘛——埃尔温~”
      “前几天到外地倒是挖了一株,其实是种在墓地旁边的。”
      利威尔继续擦拭起杯子,如同爱抚尤物一样痴迷的盯着光滑玻璃弧面上的反光点。他皱起眉头来,身体仿佛被冷涩的风淹没,他僵硬的卧在地下,又沉浮在海面上。
      利威尔在全身紧绷,胃里绞痛起来。花的残茎在他身体里扎根,汲取他,用不了多久这幅身体便只剩下躯壳。
      “诶!?”
      “不过总觉得不太适合把那种东西用在送人啊……不如从花架上选喜欢的品种回去培养,美丽之物能稍微刺激到你的同情心也说不定。”
      韩吉的脸像是被扭过的抹布,那盆小而翠绿的仙人掌正生长在埃尔温的床头上,像是一块生着刺形结晶的翡翠。埃尔温不肯做出让步,韩吉在店里逛了圈,经过利威尔身边时有些好奇,她抱起摆放在利威尔身边的那盆雏菊,打量着他。
      “你是……?”
      利威尔盯着皮鞋尖端反的亮光,表情难看极了。
      “那我就把这盆拿走咯。”
      韩吉小声说道,见利威尔不做拒绝,便悄悄的溜出门去,骑着摩托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利威尔的脸色煞白,他紧紧盯着面前被整齐割下、浸泡在水里的黄玫瑰,脸颊又因为嫉恨而红涨起来.
      “利威尔。”
      “恩。”
      青年从阳台上跳下来,径直朝着埃尔温走过了。
      “那家伙经常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埃尔温已经习惯了时常有韩吉闯入的安逸的生活,他的蓝眼睛就像是静静燃烧的氢气一样明亮温和。利威尔似乎走神了,眼睑深陷,头回看上去失落而毫无精神。
      “我是……”利威尔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开口:“我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
      埃尔温不禁联想到了走私贩,利威尔的眼眶深邃,眉毛平直细长,嘴唇淡薄,看上去的确不像本国人。
      “然后在被带来的过程中,受伤的。”
      “还在疼吗?”
      “像剥皮一样痛,”利威尔发出一声恶毒的讥笑,嘲讽男人的关切,“不过每一日都在康复,好多了。”

      利威尔揉着一颗被折下的花骨朵。他的目光又在花架间游走了一会,最后落在埃尔温身上,紧盯着他。
      “为什么喜欢花,埃尔温?”
      利威尔在他面前弯下身子,脸凑到埃尔温面前,朝着他的眼睛深处看去,然后,就在埃尔文眨眼的刹那,利威尔吻住他的嘴唇,轻柔吮吸。
      黑发青年的亲吻由强势变得脆弱而漫长,利威尔的上下牙关颤抖着,像是想起来伤心事。他抚摸着埃尔温的金发,又在背上寻找慰藉。埃尔温本以为利威尔不善言辞,落泪要比说话更早。
      “利威尔?”
      “好香……”
      “有难过吗?”
      “你的身上……真的好香……”
      埃尔温皱起眉头来认真看着他,利威尔委下身子,咬着埃尔温的喉结,他热切的目光寻找更多裸露的肌肤,迫不及待的想要都吞进嘴里。
      “跟我说话啊,利威尔。”
      “我想要……花……”
      他把埃尔温的手吞进嘴里,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柔软的口腔深处,利威尔干呕起来,又企图把埃尔温的手纳入更深。
      “你身上的伤口在痛吗?”
      “开花……”
      利威尔像是突然醒了过来,眨了眼睛,从埃尔温身上腿甲来,走向地下的香味的源头。
      “利威尔……利威尔!”
      利威尔走到楼梯的拐角,直到黑暗吞没了消瘦脊背中央的白色衣襟。青年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下,鲜花簇拥之中渐趋平息,他微微瞌上眼睛,继续着绿色平原上的梦。

      埃尔温在那之后并未提起那个吻,甚至没有去深思其中的含义。有几个夜晚埃尔温莫名的平静醒来,看见利威尔坐在卧室的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他手里捧着一盆仙人掌。那棵植物之前有些萎靡,现在已经翠绿的活了过来。利威尔的手指在白色小瓷碗上来回抚摸着,他喜欢花盆洁净,但这种爱抚又带着其他的意味。等到第二天早上,那盆仙人掌依旧在他的床头摆放着,埃尔温甚至怀疑窗边的利威尔恐怕只是在梦里见过。
      没过多久,他又迎来了一个花期,在埃尔温看来花朵绽放就像是婴儿来到世上的初个微笑一样珍贵。利威尔看上去并不开心,胃口又大了很多,细致优雅的嚼下玉兰和百合。
      “家人称她为Rosa,多么夏威夷风情的名字,人人都喜欢她……”
      埃尔温在把书籍送回架子上的时候唱着这样的歌,只要有花,金色头发的男人总是心情不错,蓝眼睛里的笑意就像加勒比海上的阳光。
      “你的名字又是从哪里来的,利威尔”
      “从别人那得来的,不,是石头上。”
      “曾经有人说我的名字像是浪漫主义时期的诗人。”
      “是的,充满爱意。”利威尔严肃的点了个头,继而说道:“就像人发情的时候会分泌费洛蒙,植物在恋爱的时候就会开花。”
      “是个有趣的想法,利威尔。”
      埃尔温把百合和玫瑰用色调温柔的纸包裹起来。一边笑着回答利威尔的话。利威尔从室内踱步到了门口的花架边上,足下无声,黑色的头发在日光下像是丝绸。
      “认真听我说。”
      “我在。”
      “要开花了。”
      埃尔温抬起头来,顺着利威尔的视线看去,见他正弯下腰看着一盆茉莉,两手呵护着的花枝上。
      “这是落叶种,要等到隆冬落雪的时候。不过终究会开花的。”
      “你相信会开?”
      “一定会的。”
      娇弱的花,带刺的花,坚强的花,香芬的花,等待已久的花。
      利威尔的灰黑色的眼睛里泛出涟漪,像是夜里寂静的湖面被打破了平静,他微微笑起来,埃尔温生怕那只是他抿起来的嘴巴。
      他看着利威尔的脸,白皙干净的手。抚摸着茉莉花株的枝干,五指张开,笼罩着它。枝叶在指间缝隙里迅速生长起来,抽出绿芽,孶孶而生。花蕾从腋芽下生出,震颤的绽放。
      落在利威尔掌心里,洁白而小小的一团。
      “你……”
      “你说只要心想,就会开花的吧,埃尔温?”
      “心诚则灵。”
      “我会让你的土地上的每一株植物开花,埃尔温。”
      利威尔抱着膝盖,蹲在埃尔温身边,平静而缓和地看着逆着时节开放的生命。埃尔温消化着利威尔的话语,一边注视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年轻的花神。
      “你是我……”
      “等待花期到来吧,埃尔温。”
      “告诉我,是怎样一株花?”
      利威尔又陷入苦涩的情绪之中,下巴埋在双膝之间,闭上了眼睛。
      “恐怕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埃尔温像是猜透了他脑子里的事“怎么会,我不远万里带着你来。”

      那一日,利威尔在半沐浴在阳光下的长椅中昏昏欲睡,在他神志不清的空当,日光敛去,温度下降,过了会阴沉的天空上方降下雨来。
      他在梦中听着雨滴敲击街道上石砖的脆响,就像他已经倾听了多年,暴雨冲刷石碑的轻音。利威尔蜷缩起身子,如同孩童吮吸手指一样含着缠绕在指尖的牵牛花瓣。
      他在绿色的平原上等待着,潮湿冰冷的地下和飓风中等待已久。柔软的花瓣和轻飘飘的香气让人嫉妒的几乎落下泪来。
      利威尔在一声炸雷中惊醒过来,坐起身子,按照埃尔温离开前的要求开始锁上玻璃窗户,他把头从卧室的窗户上探出去,眯着眼睛看见宝蓝色的小轿车正冲开雨帘从街角拐进来。
      利威尔回到一楼时,埃尔温正好到了门口,他手里捧着天蓝色的折叠雨伞,就像执着蓝玫瑰花束。
      他快步走过去踮起脚,把埃尔温的的身躯夹在双臂之间。他亲吻他的嘴唇,口齿间带着花瓣的甜味。雨滴从金色的发梢滑落,滴在利威尔皱紧的眉心。

      隔日,埃尔温床头的仙人掌,沉默而温柔的开出了明黄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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