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无果树（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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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里，白日青天，整个院子里却空荡荡的，连原来还会在院里偷懒嚼舌根的两个丫头都不在了。
他们皆以为她是妖怪，还有谁敢接近她？
她明明只想救活穆连青，一夜之间，却变得人人得而诛之，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穆连青的爹又是谁害的？
所有的所有，都让紫榕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穆连青的态度，紫榕隐隐觉得，有些希望已经不仅仅是渺茫了。
紫榕想了想，反正也不会有人肯给她置办洗澡水，索性挥了挥手，用灵力将自己的一身污垢褪尽，正在此时，身后的院门口响起几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回头去看，竟是符月盈并着身后的两个随身丫头，那两声惊呼正是那两个丫头发出的，看着紫榕的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有鄙夷，厌恶以及惧怕。
符月盈虽也惊了惊，却只片刻便恢复了笑意，她摆了摆手，示意丫头驻足于院外等着，自己预备走近紫榕，丫头担惊受怕地想要阻止她，她却淡然自若，毫无惧色。
紫榕看着符月盈莲步悠悠，走近自己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突然福了福身。
紫榕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为救我夫君，倾尽所能，我这一礼，当得。”
“......”紫榕不语，看着眼前的女人，始终解不开眉头。
符月盈不禁轻笑出了声：“我看你困惑的很，要不然，你问问看，看我答不答得上？”
紫榕垂下眼眸，默了会儿认真道：“昨晚，我走后，你究竟做过什么？你又和小青说过什么？”
符月盈挑了挑秀眉，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
“当夜，本公主为救连青，寻了云道法师欲做最后一法，不想却撞见女妖施妖法，定了屋内所有人的身，吸□□气，更意图谋害穆老将军，法师道法无边，重击女妖，却叫女妖逃脱，刹那间消失在了眼前，法师仁厚，最后施法救活了连青。”
“！”
“至于，女妖是谁，我想，我也不必多说了。”
紫榕脚下一踉跄，往后退了半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柔和的女子，无法置信。
“你...怎么能？！”
符月盈逼近紫榕：“我怎么不能？你在将军府多待一日，我就不得安宁，难得我皇兄看上你，连青也把你送到我皇兄面前了，你却又给我跑了回来，我早看出连青心有不忍，若是连青知道你为救他付出了那么多，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又会把我置于何地？”
紫榕心中的一股怒气涌了上来，伸手一把掐在了符月盈的喉咙上，恨道：“你既觉得我是妖，也该知道，得罪妖的后果！”
符月盈微微皱眉，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个字：“我既然敢来找你言明一切，就代表我并不怕，我从小就喜欢连青，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能够与连青匹配而努力，如果就因为你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毁了我今后的幸福，我会比死更难受，你...可以要我的命，但...你，不，会！”
是的，她说的并没有错，紫榕从来都没有害过人命，即便现在怒气上了心头，她也不会要她的命，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被看透，被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看透，她的确未曾害过人命，可又何曾被欺至此，她怎能甘心！
她单纯，什么都不懂，并不代表，她没有怨气，不会报仇！
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周身因为念力而灵力肆意，看得见的紫色灵力鼓动了紫榕的发，更卷起了院里的花叶，所有一切仿佛都在蠢蠢欲动。
此刻，符月盈倔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畏惧之色，却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翻白，眼见就要昏厥，院外头站着的丫头看得见却不敢动，通通被紫榕的架势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紫榕双眼通红，似乎走了心神，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回过神来时，紫榕手上一松，符月盈便软趴趴地倒在了紫榕脚边。
穆连青疾步上前扶起符月盈，喊了几声又拍了几下，她才逐渐回神，回神后就拼命地咳嗽起来，柔嫩的脖子上深深的掐出了几条红痕。
等安静下来了，她抬眼看了看始终站在那儿不言不语的紫榕，下一刻便像疯了一样地往穆连青的怀里缩，仿佛见到了恶鬼一般，嘴里不断低吟：“她是妖怪，是妖怪！要杀我...她要杀我...”
穆连青一把抱起符月盈，冷冷地看了紫榕一会儿，半晌后才开口：“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可以赖着不走，但是，若有一天，你要人命，请你来找我，终归，紫榕林里，我欠你的。”
那声音里透出来的情感，简直胜过寒冬深山里的清潭。
紫榕始终处于失神状态，之前的狠绝之色甚至还未来得及褪去，她半红着眼看着远去的背影，木讷的脸上划下一滴透着红色的晶莹泪水，她竟也浑然不知。
那副神情，妖冶而孤寂。
紫榕就这么站着，站到了入夜，她抬起头望了望夜幕，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星星也特别多，虽然没有紫榕林里的好看。
曾经，她总会在这样的夜晚，和婆婆一起坐在树上看星星，聊聊人界的事，没有烦恼，没有忧伤。
现在，烦恼有了，想要找人说，却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人。
她低声叫了声“婆婆”，静静的院子里，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她闭起眼睛，静静地听，希望可以听到一丝别样的动静，当她都快绝望的时候，头顶上一热，是谁的手附在了她的头上，那种温度，只感受了一下，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浮在半空中，站立在祥云之上的老妇，带着一脸慈祥的笑看着她，看到她的脸，不禁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老妇静静地问：“丫头，你的执着得到了什么？”
紫榕哭着摇摇头。
“那么，你还是不甘心吗？”
“婆婆...”
“你已委身于他，你知道，你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
老妇再次叹了口气：“丫头，你若后悔了，婆婆替你去向天上的大神求求情，未必不能免去劫数...”
“婆婆，”紫榕打断了老妇的话，“从一开始，我便不是在玩过家家，所有人皆以为我懵懂无知，可是，自我第一眼见他开始，我就懂了......当日，我既然愿意跟他回来，便已是下了决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承担下来，即便我的抉择是错的。”
老妇面露不忍之色：“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执着，不是好东西啊！”
紫榕抬起头直视老妇，眼角的泪已经干涸：“婆婆，我知道我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我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但是，我不怕，也不会后悔。”
老妇不忍地闭上了眼，不再开口，伸手摸了摸紫榕的头，下一刻身影便越来越淡，直到消失在了半空中，只留下一滴怜爱的泪水，落在了紫榕的手中，溅起点点晶莹。
紫榕闭着眼默了默，想问问自己，做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回荡起了一句低吟，在这样沉寂而安谧的夜里百转千回，低沉悲伤：“丫头，婆婆不在了，无论如何，好好珍重自己，好自为之。”
今后，真要一个人了，紫榕，这条路，你能坚持得下去吗？
她这样想着，却没有回答。
酆国都城里，近一年来，市井传闻流传着这样一件轶事，将军府的后院里，住着一个疯女人，平日里不言不语，神色漠然，总有人时不时地给她泼狗血，她却从来都不会骂，不会还手，不会抗议，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在看到将军夫人时，才会狂暴起来，掐着她的喉咙不放，只有穆将军现身才能够阻得了她。
世人皆道，此女子本是山间野妇，借着自己曾是穆将军的救命恩人便以为能够一步登天，成为将军夫人，谁知最后希望落了空，又争宠不成，对公主即将军夫人心存怨怼，更意图置要赶她出将军府的穆老将军于死地，最后终被穆将军关进了后院，最终怨妇成痴。
听说穆将军偶尔也会去看看她，每当那时，那名疯女人就会变得格外安静，嘴角带着笑，痴痴地托腮望着他，偶尔喊一声：“小青...”
都说他长了张仙女一般的脸孔，却奈何最终成了个痴傻怨妇，或多或少会有人唏嘘可惜，更多的皆是以为她狐狸精的骨性，妄图与公主争宠，毫无自知之明，落得如此下场也该。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子，只是在尽力学着做一个安顿，不给穆连青找麻烦的凡人而已，同时，她也在尽力地等着一个人能够明白，明白她在等什么。
她选的这条路，走了一年，两年，三年......现在，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无果树（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