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阳光》秋际

4、表白

　　夕阳西下，学校里却还没放学，全体都在为迎接重大考试而忙碌。
　　静静的教室。
　　沈潇秋的心中可一点也不平静，甚至要死去那样难受。
　　他接到一个天大的噩耗。
　　是家里出了大事，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沈潇秋正在上课，他听到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深沉而低迷，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样。
　　父亲说，母亲去世了，是脑癌。
　　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就把沈潇秋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般煎熬，直到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身边的凌寒看出他的异样，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凌寒担心的瞅着他，漂亮的眉皱起来“可是你脸色好难看……”
　　沈潇秋没有回答凌寒的问话，恍惚的睁着眼睛，脸上露出虚弱不堪的神色，他不能接受的抱住头微微颤抖。
　　母亲走了。
　　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么温柔优雅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吗？最爱自己的女人，自己还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沈潇秋不能忍受……
　　几滴眼泪落了下来，沈潇秋细细的哭出声音，颤抖的肩膀脆弱的仿佛一触就碎了。
　　凌寒皱紧了眉头，听见沈潇秋的哭声令他莫名的烦躁，也顾不得是不是正在上课，他提高音量说“沈潇秋，你到底是怎么了？”随即猛地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凳子，力气惊人的拽起沈潇秋就往教室门外拖，走出门外的时候朝着老师毫不客气的扔下一句我们要请假便离开了。
　　沈潇秋被凌寒一路拽着走，问话也不回只管发出细细的嗓音哭个不停，他没有安全感了，他不知所措，他真的好脆弱……
　　这一路哭的凌寒狂躁的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动作也粗暴了很多，就连说话的音量也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差点就吼了“我真是对你忍无可忍！”
　　恶狠狠的吼声过后，凌寒便开始沉默，再也不说话。
　　走在台湾的街道上，穿过一家又一家灯光璀璨的店面，高耸的楼房，这浮华的一切，沈潇秋的手被凌寒一直紧紧握着抓着，死死的。
　　他们一起走过了这即繁华又飘渺的景，是梦是幻。
　　最后定格在一栋优雅的小别墅前，沈潇秋哭红了美丽的眼睛，情绪低落的恍恍然看着眼前的别墅。
　　他不解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凌寒，凌寒面无表情的沉默着，已经黑下来的天遮盖了凌寒的情绪，分不清是悲是喜。
　　“大少爷回来了”
　　一个沉稳的中年男音响起，眼前的门被打开，管家出来恭恭敬敬的迎接凌寒回家。
　　凌寒点头，身姿挺拔的站立着，脸上一派风轻云淡，凛然是大少爷的风采，呵呵。
　　此情此景。
　　沈潇秋低垂下眼睫毛，讽刺的笑一声“我要回家了，大少爷您请进门吧。”
　　凌寒森森的眼光盯着沈潇秋，磨着牙齿说“回什么家？你给我进来！”
　　说完就要拉着沈潇秋进门，但是沈潇秋是个极其倔强的人，脾气差的程度决不亚于凌寒，他死命撑住身体，硬是不肯移动脚步。
　　两人拔河了好一阵，旁边的管家忍不住开口劝解“大少爷，对待朋友要温和些才有好的效果，这位同学我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少爷如果好好邀请他来家中做客的话，这样您的朋友不会拒绝的。”
　　凌寒喘着气死死瞪着沈潇秋，听到管家的话似乎挺有道理的，他压下被沈潇秋挑起的火，尽量放柔态度说“沈潇秋，今天就算到我家做客行吗？我还没有带朋友回过家，我父母看了一定会很欣慰，你就算帮我个忙总可以吧？”
　　沈潇秋胀红了脸颊，他挣扎着，管家和凌寒的一席话把他堵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拒绝了，何况他根本不善言辞，只能被他们带着进了门。
　　进了大厅，果然是富丽唐煌，尤其头顶那盏大大的水晶复古式吊灯，更加彰显了主人的尊贵。
　　沈潇秋端正的坐在真皮沙发上，身子挺的直直的，干净修长的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
　　凌寒则懒散的随意在沙发上靠着，正在喝管家端上来的红茶。

　　“爸妈，你们看够了吗？”

　　凌寒把手里的红茶杯子放下，问道：“你们常常唠叨我不带朋友回家做客，这回我带回来了，你们又是这副表情？”

　　凌家老爷子，也就是凌寒的爸爸咳嗽一声，怪异的瞅着坐在儿子身边的沈潇秋，打量了片刻方开口说：“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沈潇秋礼貌的回道：“叔叔叫我小沈就好了。”

　　“小沈啊，我们家小寒脾气不太好，你还习惯吗？”凌寒的妈妈微笑着看沈潇秋，她的声音很柔美，保养得也很得当，是特别雍容的一位贵妇人，她问：“我们家小寒没欺负你吧？”

　　“......还好。”沈潇秋凝重的答道。

　　凌妈妈柔和的微笑，眼睛亮亮的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她仔仔细细打量着沈潇秋，然后慢悠悠抛出一颗炸弹，直奔主题：“我们家小寒从来没有带过男朋友回来，你是第一个。”

　　沈潇秋立刻僵直了身体，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不是他男朋友。”

　　凌寒听到回答，嘴角露出高深莫测的弧度，他朝父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回避，凌家老两口对视一眼，摇摇头，双双离开客厅。

　　待父母离开，他开口：“潇潇，如果我现在和你表白是有点随便了，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是喜欢你的，我们能不能先交往看看？如果交往一段时间后你不能接受，我也可以放手。”

　　凌寒站起身，郑重的面对沈潇秋，脸色严肃的道：“从你第一次进学校，我就看上你了，请问你能和我试试看吗？”

　　沈潇秋愣了，暂时没有什么反映，凌寒的告白来的太突然，他一时不能言语，只好沉默。

　　心中却百感交集。

　　自己是冷漠的心性，并不适合跟人谈恋爱，而且这个告白的人还是同性，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和人谈感情的问题，母亲的辞世着实对他打击太大。

　　所以在凌寒的焦急等待下，沈潇秋重重叹口气，抬起漂亮的眼睛也同样认真的看着凌寒，回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谈感情问题。”

　　凌寒咬紧牙关，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沈潇秋的拒绝，也有一刹那的难以接受，皱紧眉头问：“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强吻了你两次，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是的话，我道歉，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才....”

　　沈潇秋打断他的话，正言道：“不是生气，是我真的不想谈感情问题。”

　　“我是第一次对人告白，你最起码好好考虑一下在拒绝好吗？”凌寒确实是第一次表白，他不会说好听的来表达内心，只能焦急的抓住沈潇秋的手，催促：“你在好好考虑一下，你会慢慢喜欢上我的，真的！我会对你很好。”

　　“不。”沈潇秋再次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潇秋的拒绝，无情而短暂的一个字，让凌寒刚才暂时失去的大少爷脾气又瞬间回来了，他高昂的提高音量，骄傲的甩甩头：“喂，沈潇秋，我可是很优秀的，我从还没有这么认真的追求一个人，你怎么不领情啊！”

　　“我不是不领情。”沈潇秋头疼的说：“我是真的没心思，现在我很乱，你能让我安静一会吗？“

　　凌寒皱着眉头，撇撇嘴说：“今晚别走了，我看你情绪不好，就在我家休息吧，明天一起去上学好了”说完烦躁的抓抓头发，抱怨道：“该死的，今天心情真不好！”

　　窗外月朗星稀。

　　屋子里的气息也不好，凌寒硬要坚持和沈潇秋睡一个房间，沈潇秋面红耳赤的僵持着，拼命拦着他不让进来，双方谁也不让谁，最后达成协议，凌寒睡地板，沈潇秋睡床上。

　　躺在床上的沈潇秋一夜都不安宁，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侧身盯着地板上睡着的凌寒，默默打量了好半天，他的背是宽厚的，身材修长结实，若是转过身来，那么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则......

　　凌寒真的转过身来了，并且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撞进沈潇秋打量他的目光里。

　　沈潇秋一愣，尴尬的动也动不了。

　　“我想和你睡一张床。”

　　凌寒盯着沈潇秋的眼睛提出要求的同时，立刻跳起来挤到床边，惨兮兮的扮可怜：“地板上好凉，能不能上床睡啊。”

　　“不......”沈潇秋欲拒绝。

　　“不要拒绝，这可是我家。”

　　凌寒则飞快的打断他的话头，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神速的哧溜哧溜爬上了床，霸占了一方床上上土地，还配上笑嘻嘻的表情，相当的欠揍。

　　沈潇秋僵硬的坐着，躲得他远远的距离，然后慢慢躺下，背对着他睡觉，也不说话不交谈，就一直沉默的让时间慢慢走，等待着睡神的来临。

　　凌寒看着沈潇秋的背部，嘴巴缓缓动着，独自无声的告白，诉说心中的情怀，这样安静的气氛他不忍心打破，怀着一颗单纯的年少的心，没有杂念的幸福阐述。

　　往往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经不住无情的打击和摧毁，在这个欺骗和谎言都少得可怜的年代，单纯洁净的真心难能可贵的弥漫了整个青春。

　　不知道凌寒和沈潇秋的故事，我们的故事，会是怎么样的结局，或是幸福，或是悲伤，或是平淡，或是惨烈。

　　但，都不可否认的，是一场心与心的交换，和岁月的洗礼下逐渐堆积的历练。

　　且看世界的无常。

　　年少的时代，孩子的心最起码是真诚的，就像凌寒对沈潇秋的感情，至少凌寒自认为是很喜欢沈潇秋的，为什么？因为他只要看着他就感觉好幸福快乐，看不到就难受焦虑，他难过自己比他更难过，他的高兴就是自己的幸福，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多少年后，自己还记得，凌寒曾经对沈潇秋说过的最心痛的一句话。

　　说：伤害你，比伤害我自己还要难受心疼百倍，我什么都干不了，仿佛心肝肺都碎裂了，崩溃了，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那一刻，凌寒仿佛都顿悟了。

　　原来真爱就是这样，为对方而活，对方就是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真爱，那么一切都是谎言，无论在多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只要不能全然为对方，就毕不是真爱，不用解释。

　　真理也是往往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之后才被世人恍然顿悟，要不然都会一直陷在无知和幼稚当中迷失着。

　　希望一切都不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