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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终寻枕边妻 柳暗花明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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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江南的屋舍木质的窗棂上渗着细密的水珠。偶尔有风刮过,烛焰时高时低。
“阿阮……走失了……”夷则心中阵阵揪痛,深深的自责着自己的寒冷与自私。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她要不要。不知她现在处境是否危险,若是早些告诉阿阮她已有身孕的事,或许……还是勿做他想,赶紧去大漠寻人。
脆弱的烛火瞬间即灭,屋外的竹林传来凄厉的风哨声,一道黑影闪过。
“谁?!”夷则意识到了杀气,握紧了身边的剑。剑诀早已在心中默念,光华将四周照亮,冰蓝的咒符气宝剑旋转在周围。
“喵呜——”一只黑猫从窗户翻越进来,望看见光环立刻汗毛倒竖。夷则收回剑诀,野猫一个激灵如脱弦的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呵呵……”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何人?!”夷则还未来的及转身,冰凉的剑刃已架到了脖子上了,原来那猫竟是障眼法!
“阮氏安好,若要相见,随影而来。”说罢身后那柄剑刃便迅速的抽了回去,桌案上多了一朵阿阮发间的小花。
四处黑暗,茫茫荒野,传送法阵中的夷则努力克制着剧烈起伏的心绪,让自己尽量的平静,紧盯着那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不多时便被引领至一所较为华贵的民宅。
屋内昏暗朦胧,夷则的面前是那个身着黑色斗篷老者的背影,身后是引他而来的黑影。
“三殿下。”老者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是何人?!”夷则突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之感。
“三皇子,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现在孤掌难鸣,四面楚歌。”
“那又如何?”
“把她劫来,不过是想同三皇子谈个条件。”老者没有转身:“兵权、民心、子嗣皆是谋取帝王之位的筹码,三皇子如今缺的是兵权势力,与老夫联手便是如虎添翼。”
“我李家的江山,自然由我亲自去取,何须他人费心!”
“呵呵……据说巫山有座神女墓,墓里生长着许多的露草……想来阮氏为何物,你我都是心知肚明吧?仙神一说本就荒诞无稽,且不说她非人非鬼。”老者顿了顿:“让我想想,露草……不就是那墓上之草?三皇子所爱之物当真有趣呢!”
“你——”
“若是将殿下爱姬的身世公布于众,那么她与腹中之子的处境又会如何?圣上又会有何看法?恐怕从此这天地之间便无阮氏的容身之地了吧?难道三皇子忘了杀母之仇?忘了天下苍生之苦?仅凭你一己之力,一人一剑夺取天下?”
“你……若是对她图谋不轨,我杀了你——”
“放心,她与腹中之子尚且安好。若是三皇子答应老夫的条件,人自可任由殿下带走。”
“你意欲何为?”不知阿阮现下处境如何,还是先将人带回再从长计议,夷则思量了片刻。
“朝中自然有人会与你靠拢,到时殿下听从安排即可。嗯,联姻倒是个不错的筹码……”老者顿了片刻:“好生款待殿下。”
穿过重重黑暗的走廊,终于看见阿阮甜美的睡容。夷则不忍心弄醒她,将她轻轻的抱起,温柔的唇在额间点了点。阿阮,我所答应的并非我心中所愿,缓兵之计而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未未可知!
光线穿过窗棂,大大小小的灵兽醒了过来,屋子里响起抓挠地板的声音。许是多日的奔劳让夷则太过疲惫,许是睡了太久,阿阮竟先于他醒了过来。侧脸看见的是夷则安静而俊朗的面容,又惊又喜。想到腹中的骨肉,嘴角浮出甜蜜的笑。不忍心吵醒他,就这么仔细的看着,仿佛要把他的面庞深深的刻进脑海之中。纤细洁白的手指捋了捋夷则的鬓发,便是这轻微的一个动作,夷则醒了过来,没有说话紧紧凝视着枕边的爱人。
“……真的回家了?”阿阮亦是同样凝视着夷则。
“嗯。”夷则微笑着点点头。
“……夷则……”阿阮抓住夷则的手,慢慢的将它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脸色微红,“……他,他在这儿,我们的‘小小夷则’。”
夷则覆在阿阮小腹上的手微微颤抖,似是激动,似是自责,眼眶微红:“谢谢你……阿阮……”
“……都是我太粗心,让他跟着我受了那许多的苦……呜呜呜……”阿阮的声音越来越苦涩,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一头扎进夷则的怀中大哭起来:“我以为我们的‘小小夷则’会没有了……我以为自己会死在沙漠里……我怕极了……”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夷则轻抚着阿阮的后背,声音同样的哽咽:“总是让阿阮为我吃那么多的苦。”
“不,不苦,阿阮什么都不怕,最怕的是与夷则分开,以后都不要这样了……是阿阮不好,阿阮帮不上夷则什么,还总让夷则担心……”
“阿阮……”夷则满心的愧疚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阳光射进屋子,洒在阿阮的长发上,梳妆台边夷则为她轻轻的梳理。良久心绪渐渐的平静,阿阮缓缓地开口,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夷则,为了救他,我开启了封印的灵力通路……你,喜欢他吗?”
“……喜欢……”夷则的嘴角泛出一丝苦涩,但依旧努力的微笑:“可是……阿阮你知道打开封印灵力的通路后果会怎样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会后悔。”阿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略带忧伤。
“呵……”夷则苦笑了一下,心中五味陈杂:“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是我害怕你有任何闪失,更怕会失去你……”
阿阮拿下夷则放在他肩头的手紧紧握住:“可是夷则……化归露草是我的宿命,恐怕终究难以逃脱吧……没了这孩子,不过是多活些日子;留下这孩子,我也不一定就会早早的死去。勇敢的面对好吗?”阿阮站起展开双臂揽住夷则:“就这样……好充实的拥抱,好温暖……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了。我曾想,如果有一天我仍然要离开,那么我会留给你什么呢?是我用过的东西,还是穿过的衣服?可那些都是夷则买给我的,不是我自己的。可这个孩子,是我们共同的,留给你,你可以看得见,摸得着……若是,我变成露草以后再也变不回来了,亦或是变回来也不认识你了,可这个孩子他不会再变成露草,他会是我生命的延续,记忆的延续……”
“好……”
太极殿的一角,光洁的地板映着烛光,金色的纱幔轻垂,圣元帝看完手中的密函,眉头皱成一团:“……早先就知晓老二的异常举动,如今更是猖狂无度……虽有胆识但谋略不周,若是日后他得了天下,河朔三镇就是眈眈饿狼,早晚会取而代之。且不说我李家的基业易主,苦的更是苍生黎民。”
起身踱步,思虑左右,老大庸懦无能,夷则势力单薄……若是……前朝闻家满门忠烈,却遭不幸,留有一女流落民间,乃百草谷星海部天罡……着令禁足三年养伤,想来也该好了吧……什么理由出谷才是最好的呢?对了,乐家如今还缺个媳妇……乌墨落下一封密旨写成。
曙光初现,一匹栗色的骏马疾驰过丛丛绿林,直入百草谷练兵校场。
“星海部天罡闻人羽听令!三年禁令已满,赐婚定国公之子乐无异!”秦炀将信使送来的蜡封信笺递给半跪在地上的闻人。
“这……属下,禁足令还差几个月才满……”闻人一脸不解望的着秦炀,听见赐婚二字之时更是满脸的通红,心砰砰跳个不停。
“师妹恭喜你!”秦炀扶起地上的闻人:“……这份密函你且收好,此去并非一朝一夕,千万保重自己。”
阳光投射到浩瀚的沙海之上金光灿灿,热浪慢慢的升腾。腿上的伤还未好透无异便闲不住了,一瘸一拐的来到驻地的工地指导工人们做活。临近中午,工人们悉数散去,无异没有离去,靠在石墙边琢磨着眼前快要竣工的工程。百无聊赖的馋鸡又变化成小男孩的模样在一边玩堆沙子的游戏,远处羽儿提着食盒轻盈走来。无异热情的接过,与羽儿并肩坐下,指手画脚相谈甚欢……他不知道这一切竟被一个女子尽收眼底。
不远处的断崖之上,是闻人,悄悄潜入西域。只是眼前这美好的景象让她伤感的难以呼吸。缓了缓情绪,原来无异早已在大漠成家立业,成亲生子。那女子远远看来,弱柳扶风,身姿纤纤,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轻柔,都无异十分般配,当真幸福无匹。可是……那赐婚的旨意……若是被圣上知道,那便是抗旨不尊……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