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客》何事皓首

26、第二节 纷争的故事（上）

　　此刻，信手牵缰、徒步慢行的知府张菲/据青泥中部豫州州府只有不到半天的行程了。
　　十多位疲惫不堪的随从，腿脚僵硬、愁眉苦脸的盯着前方那位，那位像初出闺阁女子轻莲挪步的张菲。
　　终于，老泰山家的家丁赵利耐不住腿脚的酸痛，是第一个忍不住上前对张菲说道：“大人，您还是快些吧！也得让下人们到了州府好好歇息歇息吧。”
　　张菲心里明镜般的透彻：州府里舒适的接待所、磨时间慢赶路造就了这些随从们发自内心的不耐烦和厌倦。
　　主仆对视中，赵利看到了张菲大人一番意味颇长的目光，一字不语的大人继续慢吞吞地向前挪了半多里路，看着远方那连绵的大山与山上摇摆的树杆，大人说道：“今日且在这里过夜！”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甘愿终生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随从怎能明白身为一任知府所要面临的窘境呢？
　　路上的饿殍、决堤的河坝、被斩的路椅、河畔的浮尸，还有那传言中的苦厄花，一幕幕画面浮现眼前，如果拖延也是一种选择，自己宁原永远停泊在这场旋涡的边缘。
　　为何当时的自己会因为一面之缘的路椅，选择了挪职关中原知府的职务；若是明了这一路所见所闻，自己是否还会如此糊涂的选择关中原知府的官职？
　　深夜里，听着远方大山上悲伤孤寂的嗷呜声，久久不能入眠的张菲走出了账蓬，肺腑呼吸到了空气里的那股凉意，他猛得敞开披裹在身的衣襟，任秋夜的寒意肆意占据带着暖温的身体，一时张狂的张菲看着那漫天的繁星。
　　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那便努力让当时的选择和决定变得正确吧！
　　翌日，十几马匹沾着清晨的露水奔向豫州州府。
　　……
　　奇秀生前是一名叛将，他的部队己经渡过了险要的江河，兵士们拼死击溃了阻河的官军后，全军在一马平川的大地上向着敌国兵力空虚的京都前进，一旦占据了敌人的京都，那么他将取得更大威望，然后取代联军的盟主。
　　在他英明神武的身姿吸引下，一个巨大的、燃着火尾的陨石从遥远的星际呼啸而至，然后将高台上向兵士们招呼摇喊的奇秀镶在了大地……
　　四周商贩吆喝、吵杂的讨价声唤起了浑浑噩噩的奇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酸痛；疲惫的眼睛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小孩颤抖的手拿着撕碎的饼放到自己的身前。
　　“混账东西！爷是要当皇帝的人，你安敢如此欺辱帝王！朕要灭你九族！不，灭你十族！”
　　奇秀并没有听到自己怒吼的声音，入耳的却是“汪、汪”的狗吠声……
　　低头看着匍匐在身前的两个黑炭般毛绒的双腿，还有转身那耷拉的半截尾巴，奇秀顿时明白：原来，自己也轮落到穿越众了，而且是人类穿到动物身上，这玩笑开大了吧！
　　这是一个什么时代，虽然自负学识过人、熟悉中原各地的风俗衣装，但这里的百姓无论是穿着、衣行、谈吐、风俗，博学的自己也不甚了解，大概又是一处世外桃源吧。
　　当年，自己带兵顺着溪流逆游而上，穿梭了一条山洞，洗劫过那处世外桃源。在所谓的世外桃源里，金银细软用途不大，却被那群桃源人聚了如此之多，一切得来不费功夫；最令他感兴趣的是那些风情火辣的桃源女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君不臣的世外桃源不应存在，世外桃源的财力和女子，让将军奇秀在风云变幻的末世汇集了一支效忠于他的军旅；在另一个时空，他便凭着这支军旅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汪、汪……”，此时这条黑毛狗，带着怨天怨地的情怀对天长吠。
　　即来之，则安之；不亏是差点登临帝座的奇秀，既然无力改变自己身为畜生的事实，只好去盘算自己将来的生计，做狗皇也不失为新生的理想。
　　太阳底下仰躺着身子的黑狗，半眯着的眼睛瞧到了一个身姿婀娜、细腰雪肤、裙子有点儿短的女子背影，一时有些心痒的黑狗跟了上去。
　　……
　　还记得京都西城门大声呼喝的漠汉王子否？
　　看着手里拿着山楂沾糖的弟弟，穆容立江好一阵惋息，何时自己这位弟弟能够长大，独立一方呢？
　　弟弟讨要了自己身上的钱财，然后便一股烟的跑了出去；等待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将要落山，心生烦恼的穆容立江忽然记起昨夜烛光下的弟弟世亮说过：“想要解决对面的敌人，最好办法莫过于足够的熟悉他！弟弟希望与兄长一同挟游青泥国的风情世俗。”
　　穆容立江最是知道自己弟弟那般心思的，贪图玩乐的弟弟世亮想放纵自由的好好玩上一场，一个漠汉人，而且是尊贵的王子，如何能在敌意浓厚的青泥国立脚呢，立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弟弟的邀请。
　　然后固执的世亮便寻了一个机会卷走了兄长立江身上的钱财，挤入了沸沸的人海里，然后一股烟的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人挤人的海洋，穆容立江怒火埋满了胸膛，好一个不省心的弟弟，就这般戏耍兄长的？这天下做哥哥的累！真累！
　　自己只有一个同胞且相互依赖的弟弟，得把他带回漠汉！
　　为了避免青泥权势各层的猜忌和注意，立江让随从们先行离去，自己一匹单骑去寻那不知世情的弟弟。
　　一处偏僻的民巷里，刚刚搓洗完衣服的母亲，告诉摆弄手鼓的小儿盯住挂在竹竿上的衣服，若有人偷衣服便呼母亲出来。
　　一旁的穆容世亮听得了这番吩咐，要知道一人奇装异服行走在青泥街道上会吸引多少俊男美女的视线，有心的穆容世亮决定更换一张皮。拿着一串糖葫芦，呃！是只剩下一整个的山楂和带着牙印的半瓣山楂的糖葫芦，笑眯眯的穆容世亮对小孩一番柔情似水的说道：“小弟弟，我们打个赌！若你能喊母亲出来，这个就给你！若你唤你母亲不出来，你手里的小鼓便归我，如何？”
　　“阿母、阿母”
　　“怎么了，小随？”
　　小孩倒也机灵的很，为了那只剩一整个的山楂和带着牙印的半瓣山楂的糖葫芦说道：“阿母，有贼偷衣服！”
　　母亲忙跑出来，看得四处空无一人，又是这顽皮小祖宗的恶趣味了，一时忿怒的母亲转身回了屋里，混然没有发现，小儿手里多的那根糖葫芦。
　　“小孩，你若再喊贼偷衣服的话，我就将这个给你，可以买好多糖葫芦的。”穆容世亮对着小孩的手里捏着一块银绽子。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豪客栽倒金银坎；重财轻命的现实作风潜移默化到每一个青泥人身上，那一块银绽子可以换多少衣服，可以为父亲减轻多少负担啊！小孩看着那个赤诚傻瓜般的目光等候，欣然答应，好吧！
　　被呼唤的母亲撇着嘴、头冒热气的忿然进屋，而小孩心里明白的很，下一步那个笨人该要拿走家里的衣服啦。
　　果然，像风一般的穆容世亮卷跑了衣服，消失在街道，无影无踪。
　　“阿母、阿母！”
　　刚点着炉火的母亲一时抽不开身去管教那扰人的小孩，一声怒骂道：“滚！”
　　听得扰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一脸冰寒的母亲抬头看到了面前嘻笑的小儿，小随的手里捏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银绽子……
　　至于身后是孩子灰心的哭泣声、母亲怒气冲冲的叫骂声，还是屁股挨着板子的声音，身为漠汉人的自己，何必去在乎青泥人自家的事呢！
　　己经离开青泥帝都几十里的地了，历经两座城市，兄长他们还怎么能寻得自己呢？让一身疲惫的自己寻个地方美美睡上一觉吧。
　　忽然，“混账，世亮！”世亮听得一声熟悉的怒吼，转身一瞧那张拉着长长的月字脸，除了兄长立江还会有谁，一时惊骇的世亮扭头便逃入茫茫人海里，随兄长怒气滔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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