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食色性也》狐悦

36、教主的铁血法则

　　就算杨莲亭拼了命地想要守口如瓶，奈何还是低估了田瑞挖掘八卦的决心和毅力，在被他软磨硬泡，连哄带骗地缠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身心俱疲的杨莲亭终于经受不住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把自己所知道的来龙去脉都供了出来。
　　事实上东方不败这次来洛阳绝不仅仅是为了赏花那么简单。东方不败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黑木崖，在任我行失踪的最初几年，日月神教内部很不稳定，虽然东方不败之前已经把任我行一派的人清扫得所剩无几，但任我行毕竟执教多年，教中势力根深蒂固，而那几年东方不败的神功还很不稳定，经常要闭关练功，这些人便趁机作乱。要不是教中几位支持他的长老鼎力相助，只怕东方不败的教主之位也很难坐稳。
　　而如今避居洛阳的这位司空兴正是当年平乱有功的长老之一。他立下如此大功，本应和童百熊一样身居高位，不过在那之后他便请命离开黑木崖，来到这洛阳，分管神教在地处的势力。最初这别院也是为他兴建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另有住处。
　　“这么说来，这个司空长老在教里的地位应该很高吧。”
　　司空兴这个人田瑞并没有印象，但是童百熊他是知道的，这个人和东方不败以兄弟相称，东方不败对他很是信任。但说到底还是伴君如伴虎，昔日大家可以共患难，却未必能共富贵，那个童百熊最后也没落什么好下场。
　　“教主一直对他十分器重，而且也礼遇有加，可是你看到没有，咱们教主来到洛阳这么多日，他都称病避而不见，非得咱们教主请他，他才肯来。”
　　这么拽？
　　田瑞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但作为一个理智的成年人，田瑞很清楚在东方不败面前玩傲娇会有什么惨烈的后果，莫非东方不败这次来洛阳，是要亲自上门收拾他？
　　“当年司空长老婉拒了教主的封赏，离开黑木崖时只带走家眷，未带走崖上一兵一卒，教主还曾赞他高风亮节，没想到这几年里教中有关他他在洛阳一带另立门户的风声越传越大。教中不少人都劝教主不可掉以轻心，教主为安抚人心，亲自前往洛阳，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位司空长老到底在洛阳做什么。结果这老东西居然狂妄到连教主亲临，都敢闭门不见。”
　　这一类勾心斗角的八卦虽然听得精彩，但是田瑞却没什么兴趣，也没太往心里去，不过他听完之后忽然拍手叫好，杨莲亭不知他兴奋个什么，但没来由地后背开始发寒，总觉得……
　　“你带我出去转转好不好，我快要闷死了。”
　　这……话题转的略快，杨莲亭一脸不适地看着田瑞，刚准备搬出教主的话来，没想到田瑞却道，
　　“唉，要是晚上我见到教主大人，不小心问起司空长老的事，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杨莲亭一听这话，脸色骤然大变，“田公子，这可使不得，你刚刚明明答应……”
　　“是啊，”此刻的田瑞笑的就像是头上长出了两个尖角的小恶魔，“可是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信誉，我刚刚答应你什么来着？”
　　妈蛋，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啊。杨莲亭简直欲哭无泪，就不该相信这个小王八蛋，这下好了，不带他出去溜达是死，带他出去溜达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死定了啊。
　　“你就带我出去转转呗，这会儿大家都忙着招呼那个什么司空长老，哪有心思管我，你让我出去晒会太阳就进来。”
　　曾经被田瑞骗过一次的杨莲亭说什么都不敢轻易相信他，可是如果田瑞真的在东方不败面前问起司空兴的事，那自己的罪过就更大了。他在神教中地位卑微，这些事本不该他知道的。教主最痛恨的就是属下越权，这要让他知道，绝对是必死无疑。
　　“真的就在院子里转一转？”
　　杨莲亭真想拿个绳子把田瑞绑一圈再带出去，可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只能苦逼兮兮地看着奸计得逞的田瑞欢快地蹦跶下床，杨莲亭连喊他祖宗的心都有了，只求他别再惹什么事，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白白丢了性命。
　　其实也不能怪田瑞惹事，今天外头的天气真是晴朗无云，他在屋子里困了好几天，看到外头这么好的阳光，难免想出来走动走动，
　　因为田瑞住的这地方算是教主大人的‘寝宫’，所以自然是用心布置过的，院子里的牡丹已然盛开，着眼处一片姹紫嫣红，其实东方不败又何须去花市赏花呢，便是这院子里随意挑出一株来，都是极名贵的品种，街市上的那些牡丹与此相比，反而显得逊色了。
　　教主大人的心思果然不是我等凡人猜得透的啊。
　　田瑞被杨莲亭扶着在院子转了转，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整个人都又活过来一样，死活不肯再进屋躺着，死乞白赖地跟杨莲亭讨价还价了半天，总算是又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放风的时间。
　　然而就在田瑞惬意地享受这难能可贵的自由时间时，那院子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孩子的叫声，
　　这么怎么会有小孩子？
　　“你们快点放开我，我爷爷是神教的司空长老，你们敢这么对我，我爷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议事厅，通常东方不败召见属下或者处理教务都在那里。而前往议事厅只有这一条走廊可走。田瑞听到那孩子的声音稚气得很，但是透着一股优越感，再一听司空长老是他爷爷，看来他应该就是司空兴的孙儿。
　　田瑞循声看过去，果然看到三五个神教弟子从院外的走廊上经过，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身高及腰的孩子。那孩子身上只穿了一件极朴实的布衣，实在看不出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不过长得却很清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已经眼眶泛红，但是还忍着没哭出来。
　　田瑞看着他们个个面无表情地提着那叫喊不止的孩子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那孩子在挣扎间似乎看到了他，他们的视线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交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杨莲亭见田瑞盯着那孩子的背影怔怔出神，连忙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这时的田瑞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抓住杨莲亭的手道，
　　“你说教主设宴请司马长老，其实这是鸿门宴吧。”
　　其实田瑞根本没必要多此一问，因为他心里已经十分肯定这司马一家被‘请’到这里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按杨莲亭的说法，这个司马长老对东方不败如此不敬，而且还有叛心，以东方不败的做事风格，怎么可能因为念及旧情而放过他？现在甚至连他的家人都已经被带到这里来，这根本就是要斩草除根的节奏啊！
　　那么小的孩子……
　　田瑞心头蓦地一紧，难怪刚才那一眼会让他觉得心里有异样，那孩子其实是在跟他求救！
　　“田公子，这教里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教主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
　　其实田瑞说这是鸿门宴，一点也不假。且不说司马长老这次的事已经证据确凿，就算只是捕风捉影，以教主对叛徒的厌恶程度来说，也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过这个司马老儿也确实狡猾，听到了风声之后就想悄悄把家人送走，但教主何等英明，早就料到他有此招，派出人马将他送去别处避难的家人尽数捉了回来，今天就要在这里按教规处置他们。
　　“田公子，你做什么？”
　　田瑞身体方才一动就被杨莲亭拉住，他回头看了杨莲亭一眼，刚想开口忽然就沉默下来。
　　他想做什么？难道冲进去求东方不败手下留情？多可笑，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一条小命。
　　可是他刚刚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被带进去，等他出来的时候，也许就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他看过一部电影叫《辛德勒的名单》，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穿着红衣的犹太女孩。他觉得那一幕就好像在自己眼前重演了一样。他看着他走向注定不可挽回的死亡，无能为力，甚至于连帮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想回去了，”
　　听到田瑞突然这么说，杨莲亭不觉大松了一口气，但是高兴之余他还是看出了田瑞的异样，他的脸色很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杨莲亭扶着他的时候发觉他整个人都很僵硬，
　　但是在那之后田瑞什么话也没说，进了房间之后就直接裹着被子睡了。杨莲亭关心了他几句，见他闷着被子没有反应也不好再说什么。
　　杨莲亭从房间退出后，周围陡然变得寂静无声，此时的阳光依然宜人，但是照在身上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冷，
　　他甚至于觉得那窗外飘进来的花香里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他知道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血腥的屠杀。而这场屠杀的主谋，就是每天晚上和他相拥入睡的那个人。
　　田瑞挖空心思去想，想他这辈子最恨最恨的人，想到萧陌，想到那几个侵犯过他的学弟，他虽然恨他们，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他们死。也许这就是他和东方不败根本无法成为朋友的原因。
　　因为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让他觉得可怕，觉得根本无法亲近。待在东方不败的身边，他所感到的只有恐惧，他能做的只有屈服。
　　也许在东方不败的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有点特殊的，稍微激发了他一点兴趣的宠物而已。
　　田瑞裹着被子不住地发抖，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仿佛又占了上风。
　　即便知道凭自己本事完全不可能实现，但他真的想逃，他害怕，他第一次觉得东方不败的那一身红衣让他觉得刺眼。
　　然而，这一切东方不败都一无所知。当他结束了审判，处理完了叛徒，看着属下们把那一具具尸体抬出议事厅的时候，他只觉得肩头轻松了很多。他还特意吩咐了属下要打扫干净一些，不要留下什么血腥味，免得惊扰到还在养伤的田瑞。他想过几天就带他回黑木崖去，那里的后山很清静，而且花草也多，什么珍奇异兽都有，田瑞应该会喜欢。
　　他内心愉悦地回到房里，看到已经熄了灯躺在床上的人。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边，然后掀开被子躺下去，顺手抱住蜷在角落里的人，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尽量做得温柔，尽量不想惊醒田瑞，但是今天的田瑞很浅眠，仿佛一有动静他就醒了。被东方不败从后面拥住的时候，他整个人猛然一颤，几乎想要挣脱。东方不败不觉收紧了手臂，有些不悦地看着怀里猛然睁开眼的人，
　　“田……”
　　“唔……”
　　没等东方不败问他怎么了，田瑞就忽然捂住嘴干呕起来。东方不败见情况不对，连忙把他扶起来，此时的田瑞已经是一身冷汗，脸色煞白，捂着嘴一直痛苦地干呕。
　　“来人，去找大夫！”
　　东方不败一手抱住田瑞，一手帮他把额上的汗擦掉，如果杨莲亭在这里，只怕要被吓晕过去。教主大人何时如此体贴过？这简直是要世界末日的节奏。
　　“你到底是怎么了？今早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说着，东方不败便要人去把杨莲亭喊过来问话，田瑞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也不想再连累杨莲亭受罚，连忙忍着不适，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你身上……好重的血腥味……”
　　其实东方不败在来之前，早已换了身衣服，也已经沐浴过，应该不至于留下太重的气味。但其实这根本不是他的缘故，而是因为田瑞之前做了太多的噩梦，噩梦里他在血海中沉浮，看到如修罗恶鬼一样的东方不败一身浴血，杀人无数。
　　所以他刚刚惊醒的时候，还没从梦里彻底脱身出来，当东方不败抱住他的时候，他仿佛又能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而东方不败听清楚了田瑞的话之后，忽然抓住他捂着嘴的手，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的面前，又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田瑞眼神散乱得几乎没有焦点，但耳边还能听到东方不败的声音，
　　他一字一句地问他，“田伯光，难道你这辈子没有杀过一个人，你的手上没有沾过血腥？”
　　这就是江湖，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