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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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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记之前,新年拜拜数兄长】
和阿玛和额娘撒了会娇说了些童言,阿裳就被带下去继续拜年了。
下首有两溜人马,一边坐着她兄长,一边则坐着她的嫂嫂。按照尊卑,她得先往男性成员这边走。下到席位的时候,前面突然爆出阵阵的笑声。以古代的算法她算三周岁,但平日里出来却还是被抱着。也因此她虽人小个头矮却看得清楚,正喜上眉梢的是她的二哥,他前面正站着大妞妞。约莫是大妞妞说了什么好听的话以至于逗笑了那位平日里总是阴沉着脸的二哥吧。
不过这个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大阿珲过年好,大阿珲新年里万事如意。”阿珲在满语中是哥哥、阿兄的意思。阿裳有四个阿兄,其中以星辉居长。星辉是费扬古和前妻的儿子,今年已经四十有七了,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是他正妻所出。之中嫡长子雅亲,也就是阿裳的大侄子,比她大二十五岁,她的大孙侄子达舆阿,也比她大三岁。咳,等会她拜完了这侄子侄孙也要来拜她。辈分大了,就这点好处。
“小妞妞也新年好。嗯,在这新的一年里小妞妞又长高一些了。来,这是大阿珲特地为小妞妞准备的新年礼物。”是各色如意和两对分别镶了小金鱼仔和小金猫仔挂饰的小金镯。
“谢谢大阿珲!”鱼仔和猫仔都是阿裳比较喜欢的图案,显然这特地之说并非假话。看来她这位大哥人长得英挺又高大魁梧,还是个难得的细致人呢。阿裳歪歪头。她和这个大哥年纪相差太大,且不是一娘胎出的,见面自然也就不会多。可是现在大哥都用心准备了,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可是因为年纪小她这并没有准备给同辈的礼物。说好话的话两三岁的孩子似乎并不能说很多的词汇,那又该怎么夸人才能既符合她现在的年龄又好听?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而后头的小辈又快到了,情急下阿裳脱口说出了平日里丫头们相互打趣的话:“大阿珲越长越俊!”
这话显然有调戏的嫌疑,阿裳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这里头装着她平日里比较喜欢把玩的东西——翻出一条用米珠做成的小渔船:“这是小妞妞给大阿珲的新年礼物。”
星辉哑然失笑,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收下了。
汲取了这次的教训,阿裳没敢再说多余的话。“二阿珲新年好,新年万事如意。”富昌在四个兄长中排第二,为孙姨娘所出,今年四十三岁,是兄弟之中长相最斯文白皙的,可惜,他总是阴沉着脸。
“新年好。这是你的红包。”
“谢谢阿珲。”相对于大哥星辉,阿裳对这名二哥就没什么热情了。和出身无关,是这位二哥不知怎么回事,每次见到她都露出很不舒服的表情。瞧他现在,一改方才的喜气,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给的红包也只是金裸子,敷衍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只是作为妹妹,她也不好说这位二哥的不是。从荷包里掏了掏翻了翻,摸出了块小金鱼——她其实很不舍,这个虽不是她最喜欢的,但也是老爹送她的礼物,平日都要看看的,可是大哥都送了新年礼物,二哥不送,就显得厚此薄彼了。诶——“这个是小妞妞,给,二哥,的新年红包。”
富昌的视线在那枚躺在小小的白绵绵的掌心上的赤金累丝镶嵌碎珠小金鱼,脸色黑了黑,口气也坏了几分:“小孩子家家的竟这般胡闹!”
阿裳吓了一跳,后头的孔嬷嬷赶忙来救场,等到被抱着离开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嬷嬷放下地,她收起疑惑,走到三哥面前:“三阿珲新年好,阿珲新年里万事如意。”
“小妞妞也新年好,有了小妞妞的祝福,阿珲今年肯定事事都会如意的。看看,这是阿珲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喜欢不喜欢?”
“喜欢!”托盘里除了新年里必送的金银如意外,还有珠宝做成的各种微型水果和一个木制小风车!阿裳欣喜的用手戳了戳,笑眯了眼。“谢谢阿珲!阿珲今年肯定好运道。”三哥富存是费扬古和觉罗氏所生的长子,在诸子中他排行第三,今年刚满二十岁,年前才结婚,现在在宫中任职侍卫。听下头的人说这位三哥有些不务正业——他的骑射只是普通,平日里却和明朝某位皇帝一样喜欢玩木匠活。不过阿裳倒是很喜欢这位性情温和体贴的三哥哥,她有许多小玩具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攥在手里小金鱼儿没送出去,转手给三哥是可以,但又难免觉得晦气,想了想,她从包里找出一枚白通玉简式鱼仔——她有许多的鱼形饰品,足够让阿兄们年年有鱼了——“阿珲,小妞妞祝你年年有余。”
富存闷笑了声,接过礼物,笑得很开心。
自己送的礼物能叫人露出笑容,也是件高兴的事。阿裳笑眯眯的往下一桌走,还未开口,五格就先发问:“小妞妞,过年啦,该说点什么?”
“新年到,红包到!”阿裳裂开嘴,伸出了两只小胖手。
“哈哈!”五格也不恼,还十分欢喜的模样:“小妞妞真聪明,红包一定到!”他也不用随从拿,从桌上的袋子里哗啦啦倒出些东西来,定睛一看,竟是十二生肖,各个都只有拇指般大小,神情憨态可掬。这些还没有完,五格拉开链子又从袋子第二层里掏,摸出了两个金银融成的战将,只有阿裳的手掌大,做工却很精致,连皮甲上的刻文都雕琢了出来。
“小妞妞的新年礼物真难准备,阿珲都把往年得来的裸子全用上了。”装模作样的哀叹了会,他就兴致勃勃的塞到她手上:“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是……”阿裳回想着五格说过的叫法:“大将!”
“这个是关羽呢!”五格是费扬古与觉罗氏所生的第二子,排行第四。阿裳和他的关系最好,因为他常来找她玩,最熟悉么。因是幼子,费扬古对他的管教并不严。就算官学回来看些杂书也不会挨批。五格最爱看的就是三国演义了,其中最崇拜关羽。阿裳仔细的看去,指着另一个胡子杂乱,手握蛇矛,似在怒目而视的威风大汉问道:“张飞吗?”其实她并不能理解五格在官学里所学的课程为何会有三国演义这本书,要学军事谋略的话不是该首选孙子兵法?还是说这里的上课就是在玩?
“对对!小妞妞真厉害!我那还有刘备,下回拿给你看……”
拜完了男席还有女席位。说了这么多话,李嬷嬷先喂了她小半杯蜜水,又去方便了次,细细的嘱咐了话,才这转到女席。和男席相比较,这边到清静些。只有三个人么。
“大阿莎新年好,大阿莎事事如意,越长越好看。”
“小妞妞也事事都如意,越长越好看!”马佳氏捏着丝巾的手轻轻的碰了碰阿裳胖嘟嘟的脸颊,笑得很温柔。阿莎即阿嫂之意。阿裳挺喜欢这位大嫂的,她是个性格顶好的妇人。
“二阿莎新年好,二阿莎事事如意,新年里身体健健康康。”
“就借小妞妞的吉言了。”尼玛察氏笑得有点牵强。说真的,阿裳的这位二嫂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她当年刚进门就当了两个孩子的娘,明明性子温婉模样也不错,偏二哥不喜欢她,两人感情不好只有一个女儿,如今的生活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就差骂一句尼玛擦了。
拜过两位嫂嫂,获得颇丰。大嫂送的是一封红包和一颗糖,红包里是两件分别绣满喜字和福字的肚兜儿,以及两根针和小刀(针刀寓意吉利,糖代表甜蜜),二嫂给的是小如意和文房四宝,可比二哥用心多了。
谢过了二嫂,把之前没送出的金鱼给了二嫂,接着就轮到了新嫂嫂。
“阿莎新年好,阿莎事事顺心如意。”她这位新嫂嫂也就十五岁罢,长得还不赖,说话柔和,看样子和三哥相处得很不错。她想了想,就添了句:“明年就给妞妞添个胖侄子。”
舒穆禄氏才新婚半年,皮还有点薄,闻言脸上就是一红,不过这时代的女子嫁了人谁不想生儿子?是以就是羞涩也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祝福:“借小姑吉言,小姑也新年快乐,事事如意。”她给阿裳准备的礼物是绣着事事如意纹和鹊上梅头的荷包,里头装着一套手环脚环。看着挺普通的,手一晃,叮叮当当,咦,原来这金环是中空的,里头放了些小玉珠,一动了那些珠子就相互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礼物,倒也有趣。阿裳新鲜的看了看,笑呵呵的递给了桃子。被李嬷嬷抱起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尼玛察氏,发现她的脸色阴暗了不少,慢了半拍才想起,她刚才好像说了……侄子两个字。暗暗擦了下冷汗,一不小心就忘了是不能在这位二嫂面前提这两个字的。
拜完了长辈,就该轮到小辈拜自己了。
先是雅亲,他是长子长孙,都二十七了,儿子达舆阿也有五岁了,但辈分这种东西是上天决定的,至少阿裳对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却是长辈这点很满意。“大侄子和大侄孙都新年好。”模仿者星辉的口气。“嗯,雅亲精神了很多,达舆阿也长高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桃子忍着笑端上新年礼物,除了如意和金裸子,雅亲的是文房四宝,达舆阿的是艘大船。雅亲示意随从接过,对自己这位小姑姑有点儿无奈。“姑爸爸新年快乐,侄儿也给姑爸爸准备了些礼物。”
高高兴兴的接过了礼物,又受了侄儿侄女们的拜年,桃子将早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下去。完事了阿裳就跑去和五格玩关羽大战张飞。两人闹了会,到要去看烟火的时候,费扬古看看大妞妞又看看阿裳,说道:“大妞妞五周岁了,小妞妞也三周岁了,该起大名了吧。”
虽然话里有个吧字,可听他平平的语调和那张快僵得跟化石似的脸,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决定好了。大妞妞是康熙十九年年初出生,虚岁是五岁,其实四周岁生日还差十几天,真实年纪应该是三岁又十一个月,顶多算四岁。阿裳也是,她是康熙二十一年中旬生,落地算一岁,过年算一岁,数起来虚岁四岁,周岁三岁,实际来到这个世界也就才一年零六个月。
觉罗氏是个恭顺的妻子,她这事听丈夫的:“前两年,都怕孩子年幼取了大名也压不住,如今不知不觉也长成了一些。”
费扬古略点头,弧度几乎看不到。“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大妞妞叫玉女。”
御女?
欲女?!
“小妞妞叫宝姬。”
宝鸡?阿裳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老爹,还抓着五格衣角的小手都僵住了。不是说古代取名字喜欢用贤良淑德这样的字眼么,不是说古代女孩从言行到名字用的全是女德标准的么,为何自己老爹取的名字一个这么香艳一个这么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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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也,瑞也,符也,重也,贵也。孔嬷嬷回到屋后翻来覆去的琢磨这个宝字,越琢磨越觉得好。
李嬷嬷将洗刷好的阿裳抱上了早就烧得暖烘烘的炕上,身上也透着股说不出的喜悦。“小妞妞果真是个宝!”奴才的体面都是随着主子的,主子被重视,做奴才的自然脸上有光彩。“小妞妞的名儿可真好听呢!”
宝鸡哪里好听了……弄个宝宝都比宝鸡好听。至今误会的阿裳郁闷的趴在炕上捂眼睛。
只比她以前的名字好一点点。阿裳前世上头有两个姐姐,她爸爸想弄个文雅的名字,就取名为映月、映荷和映棠。前头两个很顺利,可等到阿裳出生的时候就出问题了。计生局的阿姨估计眼神不怎么好,将映棠成了映裳--硬上--现代社会的孩子都会说些有颜色的话,她名字可没少被笑话,后来点名的时候跟她后头的都是被她“硬上”了的,搞得她就是个强X犯似的,委屈死了。
好啦,宝鸡总比硬上好,至少这是个地名。阿裳拍着小胸脯,这样安慰自己。
目光瞥向炕桌上的东西,阿裳问正在清点礼物和整理成册的孔嬷嬷:“二哥为什么生气?”
孔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总不能现在和她说嫡庶之分吧?老爷这人,脾性古怪,对嫡庶却是停径分明。不能说亏待,该有的都有,态度也温和不曾打骂。但就和给工资似的,嫡出是元宝,庶出是银子,就算知道银子都是多了——若是多几个人承受还好,问题是费扬古只有他一个是庶子。现在小妞妞作为老爷的又一个嫡出,且看趋势竟比爷们还受宠——可没听说老爷给他们带过什么,但次次回来却保准给小妞妞带东西,就是大妞妞,也是她读书识字了才开始重视的,却也没这般关心爱护过——心里可不就难受了么?
阿裳还等着答案,孔嬷嬷就道:“二爷心情不大好。”这也不算谎话。
大过年的心情不好?
李嬷嬷接过话道:“爷们在外头的事情谁知道呢。”
哦!阿裳了然了,肯定是工作受气了。她不是不知道嫡庶有别,搁现代还分婚生子女和未婚子女(情妇生那种)呢,可一般人都觉得是礼物不好对方才不喜欢,谁会想道对方是看到礼物太好了心情抑郁呢?
座钟到了八点,桃子捧着大漆盒子进来,打开,里头装着碗热腾腾的核桃奶酪。李嬷嬷摸了摸小碗的边缘,温度刚好了,先念一遍“每天一碗酪,长大皮肤好”,然后才笑眯眯捏着阿裳的小手哄道:“小妞妞,吃完奶酪就可以睡觉觉了咯。”
阿裳扭过头,咯什么咯,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到自家爹娘说她圆了胖了的话,不想吃,她怕自己以后跟前世那样胖胖的。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抵住。她肚子是真的饿了,含着悲愤将奶酪一口一口的咽下,心里还宽慰自己:我还小呢,长大了就苗条了!嗷呜,好吃!
吃饱喝足,炕上又暖暖,阿裳就在李嬷嬷的哼歌中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梳洗后又是一身大红衣装和沉甸甸的装饰物。早点是一碗核桃芝麻奶酪和一颗蛋黄。平日的这时候她该被送到她娘那了,但这会儿觉罗氏正忙。除了有人上门来拜年,她要出门去拜年,还有各种人情往来等。阿裳也被带过出门两回,那是她来这时代后首度出门拜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仅在家里辈分很大,就连出门了,辈分,依旧很大!
“这是额其克(叔叔),这是你伊诺(侄子),勒德。”
阿裳的目光从那位满脸皱纹嘴巴干瘪的额其克身上移开,转向边上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年纪大约有三十了的大汉,先喊了额其克,又奶声奶气的喊:“伊诺好!”
勒德估计觉得窘迫,憋了半天,铁塔高的大汉声音硬是缩得很小:“姑爸爸!”
阿裳一乐,赶紧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拍不到他肩膀,就拍了拍他的腿:“乖乖。”
“……。”
认了好几家大龄侄子侄女后,觉罗氏终于觉得可以了,回家。路上阿裳得知,原来她老爹费扬古是清初入关第一代满人,历经太宗顺治康熙三朝,论辈分,那是和顺治是同辈!
也就是说,阿裳,和康熙,是同一辈分的人。
阿裳开始对未来要见到她的每个人感到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