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拾遗录》嬴星彩

2、卷一·妖族 帝俊篇2

　　在《帝俊篇 1》中我们提到了一个词，“巫妖大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有必要先解释一下。

　　在世界上还没有人族的时候，天地是由妖族和巫族共同掌控的。妖族掌天，帝俊为天帝，太一为东皇，伏羲、女娲、羲和、常曦等各有司长；巫族掌地，共有十二祖巫，亦称十二魔神，天生肉身强横无匹，有吞噬天地，操纵风雷，移海填山，改天换地之能，其余大巫小巫亦不在少数。巫妖两族相安无事了不知几千年几万年还是几千万年，战争还是爆发了。

　　据十二祖巫之一的烛阴大神爆料，巫妖大战其实断断续续的打了很多年。第一次巫妖大战发生在距今六千多年前，地点在洪荒，把一颗恒星炸得粉碎，爆炸产生的能量把巫族和妖族都送到了“地球”上。——对于这种说法，科学青年寒浞的解释是：在六千多年前的天关星方向某颗红超巨星铁核中子化，热核反应终止，发生了Ⅱ型超爆，生成致密天体，即黑洞。巫族和妖族在进入黑洞的视界达到奇点后，沿着虫洞再从地球附近的某一白洞的视界喷射出来。按照烛阴的描述，这颗爆炸的恒星应该就是《宋会要》中记载的1054年的“天关客星”，爆炸之后产生的遗迹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牛座“蟹状星云”，梅西耶编号M1。

　　“但是据我所知，蟹状星云的中心是一颗中子星，不是黑洞啊？”寒浞提出质疑。

　　烛阴大神翻翻白眼：“你TM还要不要听老子讲故事了？”

　　寒浞扶额抹汗：“大神您继续。”

　　总之第一次巫妖大战就因天关方向的某星爆炸，巫族和妖族到达地球而结束。两族休战期间，女娲依照妖族的身体构造，开始抟土造人，也就是后来的凡人。伏羲对凡人进行文明教化，使凡人在大地上繁衍生息。人族身体构造类似妖族，但没有法力；生活在土地上，但不归巫族管束。在近两千年里，巫、妖、人三族算得上是和平共处，妖族和巫族都很自觉地不轻易干扰人族的生活。然而人族最终还是被卷入了巫妖大战。

　　第二次巫妖大战的导火索是妖族天帝帝俊的十个儿子，即十大金乌，违背《巫妖和平共处二十一条》，晒死了巫族的夸父。巫族是天生地养时气所化，原本数量就不多，如今又弱一个，巫族全体震怒，首领帝江振臂一呼，十二祖巫率着一群大巫小巫，就要杀上九天，向帝俊讨说法。而夸父的人族朋友，神箭手后羿为友报仇，张弓搭箭射杀了九只金乌，只有小金乌陆压逃脱。天帝帝俊一惊诸子违规，二悲九子身死，三恨后羿多事，但父子连心，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耗费自己的法力，要救活九只金乌。

　　死者复生本是逆天之事，就算帝俊是妖族大圣，也不可妄为。好在十大金乌本是同气连枝，小金乌陆压既然无恙，那九只金乌也就不算死绝，帝俊施法，守住九子的元神魂魄，只要他用自己的法力在太阳宫为九子温养七七四十九日，九只金乌仍能复生。然而巫族怎会等他四十九日！在帝江的带领下，巫族一路杀上九重天来，口口声声要帝俊抵命。

　　巫族是天生的战斗种族，而妖族最强悍的防卫是帝俊的周天星斗大阵和太一的东皇钟。帝俊要助九子复生，撤走了大部分法力，周天星斗大阵威力大减，仅靠东皇钟的支撑，如何能抵挡得住十二祖巫的攻击？太一无奈，只得求助于一向中立的伏羲和女娲，希望他们念在同为妖族的份上，助帝俊和妖族天庭一臂之力。伏羲和女娲禁不住太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答应了。

　　但是——坏就坏在这“但是”上。事先谁也没想到，巫族里居然有人临阵退缩，战斗力最强的烛阴和心慈手软的后土突然抽身离去，巫族实力大减，不久天吴和强良也伤在周天星斗大阵下，不得不退出战团。眼看妖族就要反败为胜，伏羲和女娲却阵前倒戈，反助巫族破了周天星斗大阵和东皇钟，杀入太阳宫。

　　帝俊温养九子正在关键时期，无论如何不能罢手，拚着同归于尽，靠反震之力震死了十二祖巫里的龠兹、玄冥，重伤句芒、蓐收，太一亦拼尽全力，缠住了共工、祝融和奢比尸。但是十二祖巫里，还有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的空间速度祖巫帝江！

　　帝江四翼伸张，以扑天盖地之势，朝帝俊头顶拍下！

　　帝俊已受重伤，又不能撤回法力护体，避无可避！

　　关键时刻，却是帝俊的妻子，太阳神女羲和挺身而出，替丈夫挡下了致命一击，与帝江同归于尽！

　　红衣如血，自半空坠落，狠狠地摔在云上。

　　“羲和！”帝俊大吼一声，一把捞过妻子的身躯，运起全身法力，想要救活她，却是回天乏术。帝俊心中大恸，气血登时错乱，一身强悍法力竟往自身反噬，登时昏厥过去。

　　九只金乌失却法力温养，好不容易凝聚的元神魂魄又要散去，忽听琴声铮铮，叮咚作响，却是伏羲抚琴，以琴声为九只金乌护法温养。伏羲琴只奏宁静祥和之曲，自能净化双方肃杀争斗的戾气，巫妖双方渐渐罢手。但是九只金乌元神不稳魂魄未定，这琴声却是连他们的记忆也一并洗去了，导致后来除了小金乌陆压外，竟无一人记得自己的身世。

　　第二次巫妖大战，可谓两败俱伤，巫族折了帝江、龠兹、玄冥，其余祖巫退居海外；妖族羲和身死，帝俊重伤，太一废了大半法力。最后渔翁得利的，却是伏羲女娲和他们所扶植的人族。天庭的主宰从妖族换为人族，昊天为玉帝，瑶池为王母，连带着十大金乌也改拜昊天为父瑶池为母，至于他们的亲生父母，帝俊与羲和，那九只金乌自然不会记得了，小金乌陆压也强迫自己装作忘却的样子。

　　“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你师父帝俊坠落凡尘，属于他的故事，除了我们几个，再也没人知晓了。”烛阴轻声一叹，竟流露出鲜有的惆怅之态。

　　寒浞轻轻点头。后来的故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师父和教授重伤，法力只剩下原先的一二成，不得不改名换姓隐居凡间，收了他这么一个徒弟，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师父的十个儿子，因为奉昊天玉帝之命晒死了杨戬的母亲瑶姬，被杨戬担山逐日，杀了九个，只活下小金乌陆压——不得不说这个小师兄逃命的本事真是一流，两次都能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师父重视亲情，当年为了救儿子，连自家性命都可以不顾，就算他们改认别人为父，这骨肉亲情，却是割舍不断的。以师父目前的法力，已经无力再救活九只金乌第二次了，怪不得他恨毒了杨戬。

　　寒浞感慨一番，复问道：“大神，您当初为什么突然退出？还有我二师娘常曦，真的是嫦娥害死的吗？”

　　烛阴抬头，望望陆压化身的太阳——也不知他说这故事的时候这小子有没有在偷听——难得嘴里不冒脏话的说道：“我和太一是朋友。”他是时间祖巫，太一能任意穿越时空，这两个想不成为朋友都难。他顿了顿，语带不屑地补充道：“说来常曦那个小娘皮，比起她姐姐可就差远了，一直躲在太阴宫——也就是现在的广寒宫没敢露面。至于她是怎么死的，关老子屁事！”

　　高悬中天，光照四方的太阳突然黯了黯，只片刻就恢复原状，让人误以为刚才那一黯只是自己眨了眨眼睛。寒浞却注意到了这一点，抬头望着太阳，心道：小师兄，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陆压苦然一笑：我自然知道。其实，常曦姨母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怯懦。

　　前尘往事，虽然历久，但总会有人记得。

　　所谓的王母娘娘，本是昆仑山的西王母，生的人面虎身豹尾，极为凶狠丑陋。天下没有不爱美的女子，西王母亦因为容貌丑陋时常自卑。常曦找到她，提出以自己美丽的容貌，交换嫦娥与后羿夫妻分离，永不相见。

　　“若不是后羿射杀了九只金乌，帝俊哥哥就不会受伤，我姐姐也不会死，我夫妻姊妹更不会生离死别。我也要让他们尝尝恩深爱重，却又夫妻离别，永世不得相见的滋味。”美丽温婉，秀逸出尘的太阴神女常曦，说出这样狠话时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

　　灌醉了嫦娥，常曦微然冷笑，将斩仙飞刀扎进自己的胸膛，然后拔出，把刀柄塞进嫦娥手心。

　　斩仙飞刀是陆压的，有他做见证，就是嫦娥盗走斩仙飞刀，杀了她太阴神女常曦。嫦娥，或者说纯狐媛，你百口莫辩。今后，陆压永远攥着嫦娥的一个把柄，而嫦娥将永远生活在孤独与恐惧当中。

　　帝俊哥哥，常曦是从姐姐手里分走的你，常曦对不起姐姐，所以现在，常曦要下去陪姐姐了。

　　帝俊哥哥，常曦没用，不能为你报仇，但是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陆压，不要忘记你的身世，但是在人前，要装作忘却了，知道吗？”常曦将自己的美貌给了西王母，曾经绝美的脸庞现在血肉模糊，然而在陆压看来，姨母依旧美丽如昔，圣洁如昔，可是却命不久矣！

　　陆压拚命摇头。他心里堵得厉害，想哭，却因为是金乌之体，流不出眼泪。他哭喊着“姨母，不要！”然而常曦却再也听不到了。

　　太阴神女常曦，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