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新燕顿旺

284、故人情义重

　　连成棣到访后的第三天，连柳儿携王凤婵进宫向周可馨请安。
　　周可馨心情大好，亲自为连柳儿泡茶，说道：“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你还对本宫有意见呢？”
　　连柳儿道：“柳儿不敢，是怕自己心情不好，言语间冲撞了娘娘。”
　　“大家是一家人，能有什么冲撞？你要再不来看本宫，本宫也打算去你那儿。这两年身子差，故人想见的都赶紧见，不然真不知哪天就见不着了。”
　　连柳儿吃了一惊，忙道：“娘娘凤体康健，千秋万载，怎地说起颓丧话来？”
　　“本宫的身子骨自己清楚，现在得华见离帮忙调理着，看着生气了不少，其实底子已经掏空了。我前两年跟你提的事，你想的如何？”
　　“凤婵这丫头粗生粗养的，我就怕燕王未必忍受得了。”
　　“成棣昨儿还说，凤婵标致伶俐，他欢喜得紧呢。凤婵，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王凤婵早羞红了脸，站在母亲身后微微点了点头。
　　柳儿道：“也好，这一趟叫凤婵跟着燕王出去走走，成不成看他们年轻人自己。”
　　“柳儿，你们去四川，帮我带件东西过去，遇见故人，替本宫好好问候。”周可馨起身，从梳妆台的首饰奁里拿出一件翡翠来，正是多年前钱三江命谢辰送回的广目金刚雕件。
　　连柳儿不解，问道：“娘娘，什么人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本宫身体越来越差，就越是想念他们。”
　　“娘娘放心，我和娘去峨眉山的时候，一定祈求佛菩萨保佑娘娘平平安安的。”
　　周可馨拉着王凤婵的手道：“成棣这孩子看上去老成，其实孩子气也浓，以后凡事让着他些，一家人相处，宽和才是做女人的王道。”
　　王凤婵低头着，不好意思接话。
　　“从四川回来记得再过来一趟，免得本宫挂念。”
　　“嗯！”连柳儿和王凤婵答应一声，从坤宁宫告辞。
　　连生接到吴湖启奏，首批粮草已经置办妥当，便命大军开拔。连成棣和连柳儿、王凤婵、盛凤姣等人也随军到了四川，当天先在巴中盛成铭府上歇息，随后连成棣命盛凤姣备马，只与柳儿母女向巴中县一处农庄走去，沿途瓜棚菜圃，谷穗金黄，王凤婵看得兴致盎然，便问道：“王爷，你怎地带我们到这儿来，难不成你在这里悄悄买了丫头小妾？”
　　连成棣笑道：“正是。”
　　“真的假的？你就不怕谊蓉姐姐责罚？”
　　“男人当家，谊蓉可没你多事。”
　　“你……我好心提醒，你要真安置了姘头在这里，我一定告诉谊蓉姐姐。”
　　连柳儿心中也奇怪，听两人话语，猜测连成棣带她们来究竟要做什么。
　　“到了。”连成棣翻身下马，走近一处院子，将马拴在木桩上，叩动院门铜环。
　　一位老者出来开了门，见了连成棣垂泪道：“成棣，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连柳儿定睛一看，那老人正是乐斋，惊喜之下，呼道：“乐师叔！”
　　乐斋见了柳儿，模样并未大改，倒是看她身边的姑娘陌生，问道：“柳儿，这是你闺女凤婵？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水灵灵的。”
　　“乐爷爷！小时候你常来我家里教我识字呢。”
　　“贵客盈门，怪不得一清早喜鹊叫喳喳的，快进去说话。”乐斋进门喊了一声：“三儿，辰儿姑娘，你们看谁来了。”
　　打里屋走出两个人，连柳儿一见，忍不住热泪盈眶，两人正是十年未见的钱三江和谢辰，谢辰还拉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
　　“柳儿……成棣，你怎么带她们来这里？是皇上、皇后同意的吗？”
　　“皇后瞒得我好苦，十年前，你没被皇上处死？”
　　钱三江将连柳儿拉进客厅坐下，命谢辰泡茶，说道：“任天一事出的晚上，皇后向皇上求情，成棣连夜带我们出金陵，十年中一直隐居在此处。”
　　谢辰再见故人，眼中也噙着泪，端上茶说道：“皇上、皇后贵体都安康吧？”
　　连成棣道：“母后这两年病多，好在华见离在京城帮忙诊治调理。”
　　乐斋从里屋扶出罗翠花来，说道：“华百草的儿子？”
　　“就是他，如今已是闻名宇内的大夫呢。”
　　连柳儿一见罗翠花，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她身前喊了一声：“娘！柳儿不孝，这么多年没能好好侍奉您……”
　　罗翠花仿佛视力已经衰退，摩挲着双手，在连柳儿脸上摸了许久：“傻孩子，钱三犯了事儿，哪能怪你呢。王四他们都好吧？”
　　“好……皇上命王四领兵进攻云南，我们就是随军一起来的。”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你们要多体谅，多替皇上分忧。”
　　连柳儿惭愧道：“这些年我心里确实是怪皇上狠心，大家曾经亲如家人，何以得了天下，反而容不下我们呢？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皇上。”她拿出皇后给她的广目金刚雕件，递给钱三江道：“皇后身体不太好，很挂念你，这件东西是皇后托我带给你们的，以后你们看到它，就能想着皇后，想着大家在定阳县一起练剑的情形来。”
　　钱三江泪如雨下，哽咽道：“你们在皇上皇后身边，多替钱三照顾些个……钱三给各位磕头。”
　　连柳儿赶忙将他扶起道：“等我和凤婵去峨眉山替皇后祈福后，就赶回宫里去，将我这十年来对皇后的生分，全部赎回来。凤婵，以后你就在宫里，好好伺候皇后知道吗？”
　　凤婵抹了泪，坚定地点点头。
　　罗翠花道：“我和乐斋都老了，恐不久于人世，你们回宫跟皇后说，钱三他们生活得很好，平平静静，衣食无忧，叫皇后别担心。”
　　说着话，谢辰已备下晚饭，几人留宿在钱三江农庄，吃着农家菜，喝着自酿的烧锅酒，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二天临别，乐斋拉着连成棣的手叮嘱道：“军中的事情忙完，就回京吧，多陪陪你母后。”
　　连成棣点头称好，一行人挥手而别，连柳儿频频回望山脚下的静谧村庄，仿佛半生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