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新燕顿旺

15、临别获赠书

　　周剑雄回到大厅，前思后想，感觉郑明瑞、郑宇成到访，言行颇有鬼怪。按讲，要商量短松寨的事情，郑宇成不必一同前来，而第二件事说的圣女教，并不是急切的要事。
　　“不是来提亲的，难道我会错意了？”是以郑明瑞叔侄临行前，周剑雄把郑宇成的礼盒送回去，又在言语间试探，可也没听出他们还有其他的想法。
　　周剑雄毕竟执掌周府事务有年，世道人情看得通透，忽然拍拍脑袋，想到：“想必是他二人见了可馨殴打连生一事，便把提亲的事按住不表。唉，馨儿好生糊涂。”眼下周府走了下坡路，要能跟郑府结成亲家，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可他现在也不忍心责怪可馨，一则事出有因，二则，可馨毕竟自己现在唯一的骨肉，才从鬼门关走出来，现在能痛痛快快地打人，他心里竟有几丝宽慰，就算挨打的是自己，也高兴无比。转念又想：周府实力大不如前，要是郑家在婚事上另有主意，也不必强求。
　　想到这里，周剑雄更觉得对不住连生，人家一片赤诚，主动登门为馨儿治病，眼看可馨康愈在即，周府非但没感谢他，反让他吃了一顿打。念及此处，周剑雄便起身来到连生住处。
　　连生上了跌打药膏，趴在床上，心想：富贵人家的子女，心可真狠，前几日在定阳遇到的周可馨，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今天下手打人，仿佛是一只母老虎。又寻思：原是自己活该，贴上门来挨一顿揍。乐斋师叔当初告诉他激怒心医之法，就应该能想到后果严重。如今连生只盼着佛菩萨保佑，周可馨能早点儿康复，自己也好早点儿脱离虎口。
　　周剑雄进到连生住房，见连生一脸惨状，便在床边坐下，愧疚地说道：“连生，你受苦了。”
　　连生见是庄主到了，勉强笑道：“庄主，我行礼不便，请多包涵。”
　　周剑雄忙道：“不用不用，你好生躺着，今天叫你遭这么大的罪，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但等两日，乐斋先生来了，我命人护送你们回去。你和乐先生是馨儿的救命恩人，这份情，剑雄铭记在心。”
　　连生听周剑雄说话诚恳，心里惭愧，说道：“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但愿周小姐病愈之后，不再介怀在下的鲁莽，那我这点皮肉之苦，就值了。”
　　周剑雄笑道：“当然当然，日后我会跟馨儿解释清楚的。你好好休息，这两日哪都别去，不然你乐斋师叔见了你的惨状，只怕饶不过我。”
　　说罢，周剑雄命人打雨潼阁取了一些诗集、典籍，放在连生房里供他取阅。
　　周可馨自斋沐堂回来，心中怨气得消，反而神清气爽，让翠儿削了几只梨吃，问道：“翠儿，今天来的客人是谁啊？”
　　翠儿道：“小姐，听周管家说是鼓庄郑府来的。年长的叫郑明瑞，年轻的叫郑宇成。”
　　“郑宇成？”周可馨听父亲说起过，自己和郑府的公子郑宇成，小时候约过娃娃亲，听了这个名字，芳心顿感不安，心想：“不好，今天的囧样子，全让未来夫君看见了，可怎生是好？”
　　周剑雄推门进来，她正心中慌乱，轻唤了一声：“爹爹。”
　　周剑雄落座后也不说话，盯着周可馨良久。周可馨先忍不住，说道：“今日女儿一时冲动，爹爹您生我的气？”
　　周剑雄叹了口气：“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呢？”
　　“这顿打，原是他自找的。”
　　周剑雄笑道：“馨儿，哪有人没事会找上门来，故意轻薄人家闺女，然后找一顿揍的？”
　　“难道不是吗？”周可馨撅着嘴，不服气道。
　　周剑雄摇摇头，苦笑道：“馨儿，你也大了，今后遇见事儿，可要多存个心思，便不至错怪了好人，也不会轻信了坏人。”
　　“我看连生就坏得很。”
　　周剑雄知道争拗不过，反笑道：“好啊，你就这么没心没肺下去，将来谁能相得中你？”
　　周可馨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自己今天没给郑宇成留下好印象，脸上一红，嘴上却道：“谁稀罕呢。爹爹，女儿还不想嫁人，我要照顾您一辈子。”
　　“嘿，尽说些气爹的话，你不早点儿嫁了，爹爹早晚得给你气死。”
　　其实，周可馨今天对郑宇成的印象倒是不错，小伙子精神抖擞，俊朗不凡，已不是自己小时候脑海里那个依稀不清的样子。只是周可馨虽值怀春花季，平日里极少想婚嫁之事，郑宇成又来得突然，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道：“爹爹，女儿今天是不是在客人面前出丑了？”
　　周剑雄笑道：“你还知道啊……不过，咱们家馨儿貌若天仙，哪来的丑可出呢？”说罢命人把郑宇成送来的人参拿上来，说道：“宇成倒是有心的。馨儿，待你好些了，也去郑府拜望一下。元宵节后，郑府的梅园花开得灿烂，你可以去散散心。”
　　周可馨红了脸，低头应道：“就依爹爹。”
　　五日后，乐斋担心连生在周庄情状，便安排好医馆事务，早早赶到周庄替周可馨复诊。他见周可馨气色不错，脉象平和，心病已去十之八九，便开了一张温补的方子，嘱咐三服后便可停药，但需多出外运动。
　　周剑雄命人送上十两银子，非要乐斋收下，又送给连生一部医药大作《景岳全书》，连生如获至宝，感激不已。乐斋、连生出了周府，来至一处山坡，连生忽然双手举过头顶，大喊一声：“哟——嗬——”，纵身跳起，愉悦无比。这一幕，却被独自登上雨潼阁，遥遥目送他们离去的周可馨看在眼里。周可馨掩嘴一笑，五日前的满心委屈，此时烟消云散。
　　连生道：“师叔，想不到心医之法，竟然有此神效。”
　　乐斋道：“那日苦思良久，忽然想起华掌柜说他先祖华佗，曾用激怒疗法为郡守治病的故事，方才要你演一出游龙戏凤。不过，我看你脸色不好，只怕代价不小吧？哈哈。”
　　连生脸色一红，举起手里的《景岳全书》说道：“救人性命，还得此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