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离》林晹

8、待嫁

　　几日后，小柔请了墨离的好友乐成过来，商量为他们二人准备婚事。因墨家尚俭，她更不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所以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最麻烦的也就是嫁衣了，而这个自然就落到了小柔的身上了。
　　小柔心灵手巧，飞针引钱间，喜服上花朵竟相开放，衣角处还抿了金色的花边，她本来说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制成普通的衣裙即可，绣花太过伤眼。可是小柔偏不依，说人一辈子就这一次，一定要穿得好看才行。
　　喜服快成那日，小柔说她在家闷了几日，想单独去市集上逛逛，不料天色黑了还未回来，她心里担心，便去市集上寻她。墨家离市集有一段距离，途中要路过一片荒野，她沿着小路细细寻去，不料一直赶到市集都没碰到小柔。
　　她心里更是担心，市集上的店大多已经打烊，只有几个路边小摊还微微亮着光，她挨个找去，沿途遇到一些酒鬼，醉醺醺的扑过来，她一脚将其踹翻，心里更是焦急，若是小柔遇到这些醉鬼或者其他什么，可该如何是好，早知道便同她一起去了。
　　她绕过一个拐角，看到前方的馄饨摊子前正坐着两个人，正是小柔和乐成，心下稍安，刚想走上前去，便见小柔将手中的碗“咣当”摔到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不，她就是多余的人，就是多余的人！”
　　店主看着地上的碎碗，忙走过来，“姑娘啊，你今晚摔了我三个碗了，我这是卖馄饨的，不是酒摊子啊，旁边这位兄弟，你快把这个祖宗带回去吧。”
　　乐成连连抱歉，又递了些钱财过去，店家这才没好气的走开了。
　　小柔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成哥哥，你说，如果不是白月这个多余的人出现，墨大哥是不是就会娶我了？”
　　乐成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桌子旁绕到小柔身边，“小柔，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收回迈出的脚步，背靠在墙上，小柔方才的话如一支利箭穿透了她的心，……她早该看出来了，却一直以为她对他只是兄妹之情，直到这时，她才蓦然想起小柔看到他时，眼中的温柔与酸涩。
　　她抬头望向天空，孤月高悬，群星微隐，她终归是那轮明月，无法溶入群星中，离星星越近，它们便越黯淡，或许她真是多余的，明明只能给他短暂的幸福，却固执地将他占有，更别说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说到底，自己太过自私。
　　小柔又灌了口酒，小脸蛋上泪水涟涟，更衬得柔弱可怜，令人疼惜。她拉着乐成的袖子，“乐哥哥，你说为什么要有多余的人出现，为什么，如果她不出现该多好。”
　　乐成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将她从地上拖起，“你这个傻丫头，墨离喜欢的是白月，你在这里伤心又有什么用？”
　　小柔摇了摇头，手指了指乐成，“不对不对乐哥哥，以前你们大家不都说我跟墨大哥是一对吗？为什么她来了，你们就否认了。”
　　乐成将她负于背上，“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他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小柔弯嘴笑了笑，“你也承认了吧，也承认了白月她是多余的，她不应该出现的吧。”
　　乐成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背着小柔往回走。

　　乐成背着小柔赶回家时，已近三更，她忙帮着他将小柔安置在床上，然后又去厨房了烧了热水端了进来。
　　乐成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忙碌，半晌才说，“小柔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了。”
　　她将手里的毛巾拧干，帮小柔擦了擦手和脸，头也未抬回道，“好的。”
　　乐成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转身看了她一眼，“你……”话未说完又道，“算了……没事。”说罢转身离去。
　　她看着小柔沉睡的脸，静静坐了一晚。

　　次日清晨，她早早就进入厨房，煮了一碗菜粥，又拌了一些小菜，然后端到小柔的房间里，经过这些天，她已经学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了。
　　小柔已经坐了起来，有些恍惚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吃食，“白姐姐，这是你做的吗？谢谢你。”
　　她微微一笑，将吃食摆在桌上，“嗯，你快些来吃吧。”经过昨晚的事，她忽觉对不起小柔，希望能做点什么来弥补。
　　小柔还和往日一样，拉着她的手，笑着将饭吃完，然后说道，“白姐姐，喜服已经做好，你来试试好不？”
　　她推托再三，拗不过小柔，便穿上了那件刚绣完的喜服。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有些认不出来，往日她总是一袭白衣，从未穿过如此亮丽的颜色，如今镜中的自己，红衣黑发，脱了仙女的仙气，多了一丝凡尘的妩媚。
　　“哇，好美啊！”小柔在旁边惊叹道，又捂着嘴轻轻一笑，“墨大哥太有福气了。”
　　她脸色微红，“是小柔绣的嫁衣好看。”想着她要以这样的装束成为他的妻子，她微微一笑，心里略微期待起来，以这样的装扮嫁给他。
　　她与小柔聊了半日，待到下午，小柔推说她有点累，要去房里休息休息，于是她便一人坐在墨离的书房里，随意翻看着他屋内的竹简。
　　门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一听就知是乐成来了，她忙放下手中的竹简，迎了出去。
　　“白姑娘，小柔她怎么样了？”乐成走到她跟前，停住脚步。
　　“今早已经好了，现在她有些累，在屋里睡觉。”她回道。
　　乐成朝小柔的屋看了一眼，便举步向小屋走去。
　　她忙拦住乐成，“乐大哥，小柔刚睡下，要不你等会再来看她？”
　　乐成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笼罩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乐成生性爽朗，行事不拘小节，是那种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展露无遗的人，此刻他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质疑，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半晌乐成方道，“好吧，那我晚一点再来。”
　　乐成正欲离去，小柔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呻吟声，她正疑惑着，乐成扫了她一眼，目光凌厉，快步冲入了小柔的房内。
　　她忙跟着进去，塌上的小柔面色苍白，脸上布满的细密的汗珠，一双秀眉紧紧拧在一起，小巧的双唇布满了干纹，有几处还渗出点点鲜血。
　　“小柔！”乐成上前摸了摸小柔的额头，“怎么这般烫！”
　　她看着小柔痛苦的样子，心里也焦急起来，“怎么突然就烧得这么厉害？”
　　乐成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她烧得如此厉害，你竟不闻不问，还告诉我她已经好了。”
　　“我……”她心里慌乱，“我马上去请富医生。”
　　乐成未回话，将旁边的手巾拧干，帮小柔擦着脸。

　　富医生将药开好，她照方去买好药，又跑到厨房将药煎好，端到屋内。
　　乐成正坐在床边，见她进来，也不多话，只小心翼翼地将小柔扶起，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勺一勺轻轻吹凉，然后送至小柔的唇边，“你先出去吧，小柔这里就我来照顾吧。”
　　她忙退出屋里，此时明月升起，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她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心里很是担心。
　　过了半晌，乐成走了出来，她忙迎了上去，“小柔怎么样了？”
　　“喝了药，已经好些了。”乐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还有些要事须在今晚之前处好，这段时间，你照看好她。”
　　她点点头，“我会照顾好她的。”
　　乐成面上一片阴霾，回头看了看小柔的屋子，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