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君子终身误》陌上春风来

3、挑水惩罚事件

　　不得不说挑水真是个体力活，即使在有英台、山伯以及巨伯轮流帮忙的情况下也让叶倾累得够呛，连晚上与马文才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三位一个女孩子和两个文弱书生，实在对挑水这种活动起不到多少帮助。本来之前有阿碧帮她挑水，却在一次被夫子发现之后被警告学子的处罚不得由侍从帮忙完成，否则就要将叶倾赶下山去。自此叶倾的挑水大业也就完成得更为艰难。
　　至于文才兄，这位毒舌大少爷在几次冷嘲热讽不被搭理之后莫名其妙地偃息旗鼓，叶倾也懒得去思考其中的缘故，挑水已经够累了，实在没有那个闲心去思索这货的反常情况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
　　这一天阳光刚洒满大地时，晨起的叶倾正在打满水的水缸前发愣。自从几天前的早上发现水缸莫名其妙地满了之后，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看到满满的水缸，这极大地减轻了苦逼的叶倾同学的工作量，也让她对那位不知名人士满怀感激。可是奇怪的是，不管叶倾早上起得有多早，那水缸始终是满满的样子，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这几天在旁敲侧击地询问了英台他们之后，发现了那个神秘人根本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这尼山书院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这么好心的人么？
　　白天未解的疑惑让叶倾难得地晚上失眠了。正在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究竟是谁帮她挑水的时候，同床的文才兄竟然悄悄地起床了。叶倾内心一阵毛骨悚然：文才兄不会是有梦游的毛病吧？她大气也不敢出地假装自己睡着了，耳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渗人。她听到文才兄推门出去后又悄悄掩上了门，这让本来就睡不着的她更加胡思乱想了：这大半夜的马文才神神秘秘地是要去干嘛呀？难道是要去干什么坏事吧？
　　迷迷糊糊的叶倾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开始担心起尚未归来的文才兄：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纠结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壮起胆子准备出门寻找一下文才兄，深吸一口气，也轻轻地开始穿上自己的衣物，一边穿一边为自己鼓劲：要是他有危险她就赶紧去叫醒大家来救人，要是真的那么不巧撞破他在干什么坏事，便推说自己是晚上出来如厕迷路了好了。
　　叶倾几乎寻遍了大半个书院，始终不见文才兄的身影，她有点郁闷，他不会真的是半夜如厕掉进茅坑了吧？正在思索是不是去后院找找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个身影远远地从后山那边出现了。她一闪身躲在墙后屏气凝神地等待。
　　当那个人影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那个人的肩上挑着两桶水。随后内心升起了一个极荒唐的念头：这个每日默默帮她挑水的人，不会就是马文才吧？初时只觉得完全不可置信，可是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变得挥之不去，比如每天无论起得多早都碰不到那个挑水的好心人所以他一定是在夜里帮她的忙，比如那个好心人能够一个人挑完那么多水所以一定有武艺在身，比如半夜起来的马文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房，还比如，为什么最近，她看到的马文才在课堂上总是稍显疲惫，好几次差点被夫子抓住他打瞌睡。
　　她忍不住尾随那人来到放置水缸的后院，前面熟悉的冷冽身影有点笨拙地挑着一担水的造型显得不伦不类，却让她的心里蓦然生出一种酸涩的情绪。这个初见时一脸冷酷的大少爷从来不说一句稍温情的话，她听他对她说得最多的话是“笨蛋”“白痴”“真想不通本少爷怎么会结识你这么笨的人”“叶倾你个傻子，认识你真是丢光了本少的脸”“你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挑这么点水就累的好像要了你的命一样”。他从来冷着一张脸。他从来没对她笑过。可是在她被夫子责罚时，这个放不下脸面的少爷半夜起床偷偷为她挑水。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依旧每天都是冷嘲热讽。在有点凉意的夜风里，她心里的暖意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眼底开始有涩意。
　　她沉默地看着那个人慢慢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来。
　　“马文才！”努力憋回自己眼里的泪意，叶倾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那人不可置信地转身，而后难得地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张了几次口才终于有点结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叶倾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那丝莫名的情绪，“说吧，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个人一贯的冷冽表情终于破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本，本少爷乐意在这里看风景，你管得着么？”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叶倾差点笑出声来：“那这水桶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有这种奇怪的习惯，半夜三更挑着水桶去后山看风景。”
　　对面的人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笑意，知道她今日都已经看到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就这样僵持在了原地。
　　良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叶倾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难道站在这里等着被冻成冰块吗？快回房睡觉去吧。”顿了一下，轻轻说道：“马文才，谢谢你。”
　　对面的人终于挪动了自己的脚步，率先朝房间走去。推开虚掩的门，他在门口停了一下，突然说道：“英台说我根本不懂得怎么和别人做朋友，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跟在后面的叶倾措手不及，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之后向他伸出了手：“好兄弟！”前面的人迟疑一下转过身来，击掌的声音穿透沉沉夜幕，叶倾的笑容灿烂得一如她此时心情，而那个人常年冰封的面容上，嘴角难得地扯开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