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君子终身误》陌上春风来

11、安慰和劝解

　　某人难得的感伤被这家伙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打破，清醒之后也为自己的冲动而觉得有点好笑，但更多感觉是小小甜美的温暖。
　　阿倾阿倾。虽然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无可否认地终究对你动心。
　　表白事件之后的两人角色似乎进行了互换。从前是叶倾千方百计地与文才兄搭讪，期望那张冷冰冰的脸能够换上另外表情，而现在，有贼心没贼胆的叶倾同学在文才兄的温柔暧昧攻势之下各种溃不成军。
　　“阿倾，”难得露出笑脸的某人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偷看帅哥被抓包的某人窘迫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气定神闲的某只淡淡地继续说下去：“怎么不看了？”小家伙坚定不移地执行沉默政策，低头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厚脸皮的某只在调戏成功之后看到她侧脸上浮起的淡淡绯红心情大好：“你这傻瓜。低头也不能够掩饰你看本少看得入迷的事实。”
　　叶倾内心默默吐血ing……话说这是肿么一回事啊肿么一回事。她当初究竟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觉得这家伙是个外表沉默冷酷但是内心纯良温柔的人啊。这货明明心黑得很啊，还总是以调戏羞涩的孩纸为乐。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出现改变了剧情，所以冰山君的腹黑属性才暴露了的么。
　　话说文才兄发现了这货的口是心非之后被这等萌死人的属性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自己的调戏计划。看着那个小家伙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绷紧了身体，看着她因为自己故意凑到她耳边说话而微微泛红的脸色，看着她明明内心触动，却还是装作不动声色地说出平平淡淡的回答。
　　“卿卿，”不怀好意的某只嘴角勾起一个引人犯罪的无辜笑容，“我很冷唉。”无语的叶倾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就回去加衣服！”加快脚步想要把这厚脸皮的家伙甩掉。
　　追上来的某只对她刚才的冷脸不以为意，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不知何时借着袖子的掩护偷偷把小家伙触感柔软的小手整个包了起来。
　　气急败坏的叶倾挣了两次还是抵不过他力气大，愤愤地低喝：“放开啊！”眼看着快要从后山走到书院，叶倾心里有了些许急迫：这场面要是被大家看到了可真是太不妙了。
　　前面传来隐隐的人声，不知道是哪位勤奋的学子上山晨读。脚步声渐渐逼近，叶倾的挣扎也愈发明显。那人却是故意看着她有些急迫的面色，心情无来由地大好，在看到人影的前一秒，他长臂一伸把小家伙揽在怀中，一个转身便躲到了路边的大树之后。
　　两个人以一种极亲密的姿态靠在一起，顾忌着有人经过的叶倾不敢乱动，但背后逼近的男性气息让她愈发无所适从，她被他固定在狭小的空间之内，耳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浅浅的温热呼吸。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拥她入怀的男子表情是极舒展的欢喜，他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发顶，只觉得没有哪一刻曾经似此时般内心安稳。

　　好时光被人眷恋，大致是因为总不能长久。
　　这些事情无论你觉得欢喜或是悲伤，它们总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在发生变化。
　　得到父亲即将迎娶那个青楼女子为侧室的消息时，本以为对父亲失望之极已经麻木的马文才还是愤怒了。
　　他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来取代母亲的位置。想到那一夜激烈的争执，无处宣泄的情绪，父亲对那个人的百般维护。而且还是个欢场女子。
　　再一次见到那个应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不屑：“马大人不是就要和那个头牌美人喜结连理了么，难道还想我去喝一杯喜酒？”
　　马太守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儿子，自豪之情尚未来得及升起，就被这小子无礼的话语给气了个倒仰：“逆子！我好歹也是你爹，你的教养都哪里去了！”
　　神色冰冷的少年完全没有要客气的意思：“为老不尊要娶个青楼女子过门当什么侧夫人，还为她指着自己嫡子的鼻子骂，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马太守一口气喘不上来，愤怒快要燃烧所有的理智：“马文才！你这不孝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种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儿子。”
　　少年身上的冷酷气息越来越重，紧握的手上发白的骨节显示了他此刻极力压抑的愤怒，被马统紧急拖来救场的叶倾为此时僵硬地气氛心里一紧，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非常僵硬地笑容：“呃，那个，马大人。”马太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硬着头皮继续编造下去：“文才兄，夫子让我来找你。”
　　少年的面色稍稍缓和，尽力收敛了自己即将爆发的负面情绪：“走吧。”
　　躲在一旁的马统松了一口气：少爷和老爷吵起来的破坏力可是非同一般哪。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林间小道上。叶倾忍不住开口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你，你还好吧。”
　　身侧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她一开口说出这样毫无预兆的话语，愣了一下之后淡淡地说：“没事。”
　　叶倾纠结了一阵，也没有想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气氛再次陷入了凝滞。
　　纠结了一下之后，她只是缓缓伸出了手，覆盖上那人握得紧紧的拳头。他身上那种僵硬的紧绷的气势终于在她的安抚下开始渐渐放松。
　　她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于是只好自己往下说。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曾经对我非常严厉。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让我自己去做去坚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曾经觉得他根本不爱我。他对我那么残酷，一点也不温柔。做错了一点点事情就会换来严厉的批评与惩罚。他对我的要求也远比同龄人要高，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总是得不到承认。”她舒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层层叠叠的绿色枝叶，似乎陷入了某种悠远的回忆里面：“后来长大了更少有时间和他碰面，他对我越来越温和，而我渐渐发现他也开始老了。那时候他已经不是年轻时无坚不摧的样子，他在我心里曾经是神一样毫无弱点的存在，可是即使是这样的人也是会老的。我看着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发白，心里面开始酸酸软软地疼。我开始在想他是不是为了我们耗费了太多的心血。我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在她还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的时候就把她抱在手里宠爱，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然后随着她慢慢长大，对她的担心也越来越重。我可能会害怕她被我溺爱而宠坏，我可能会害怕她不小心走入歧途变成心术不正的人，我可能会害怕她空有聪明的头脑却不懂得为人处世的智慧，也可能会害怕她不在学业上尽心尽力以后长大了之后后悔。我一定会担忧了这个又担忧那个，而这一切的不放心都只不过因为我深爱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希望她永远是当初美好单纯的样子，不愿她变成坏人。希望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始终为自己耀眼的光芒而觉得骄傲。一个人在很爱很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所以我想，那一定是因为他真的非常非常爱我，才会对我有那么那么多严厉和忧心。”
　　她听到身侧的人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每个孩子可能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完美的存在，而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每个父母都不是完美的，大家都只不过是凡人，都会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自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起，就承载了他们对你的期望，为人父母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他们可能怕对你的溺爱会把你变成一个纨绔子弟，因此对你比对任何人都要严厉。因为很爱很在意，所以最最希望你好，所以对你最最残酷，希望这样能让你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的父亲自然也有很多缺点，培养孩子的方式可能也并不正确，过于严苛反而让你觉得疏远，但那并不代表不爱你。”
　　“是吗？”身侧的少年满目迷茫地喃喃自语，“是因为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