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在古都》九缺

3、第三话 源头

　　苏末只不过被换了间帐篷，依旧关押着，不过四周看守的更加严谨。苏末在帐篷里急得团团转，可是别无他法，门口被堵，他逃不出去，无奈之下，只有坐在了毡子上，唉声叹气。

　　他觉得自己被老天爷眷顾，同时又被老天爷给耍了！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丧尸袭击还可以用世界末日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这次是自己亲眼看到的，明明可以避免却因为这些无知的人而耽误了，苏末就是死，也是死不瞑目！

　　安静下来的苏末这才想到自己也被抓伤了，自己也迟早会变成丧尸，一股子悲凉油然而生，既然连死，都是客死异乡吗？他把袖子卷起来，想看看伤口溃烂的程度，谁料，那道细微的抓痕早就结了疤，一点腐烂的迹象也没有！

　　苏末傻眼了，这特马运气也胚好了吧，上帝，佛祖，我衷心的感谢你们！！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人进来了。

　　苏末立马从毡子上爬起来，朝门口望去。上帝作证，他绝对没有期待什么！

　　进来的是个青年，青年没有穿盔甲，而是一身灰色布衣。青年拎着装饭的篮子，对着苏末笑道：“小兄弟饿了吧？”

　　苏末有些好笑，这人看样子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样子白净又乖巧的那种，居然说话这么老成，不过苏末是真的饿了，本来就吃不饱，又是死里逃生，闻到饭香后顿时扑了过去。

　　青年看苏末狼吞虎咽，惊讶道：“小兄弟慢点吃，不够还有！”

　　苏末咽下嘴里香喷喷的白米饭，顿时热泪盈眶，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吃到熟的白米了。“我叫苏末，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青年点点头，笑道：“我叫林文笙，伙房里做事的。”

　　“阿文你好！”苏末边吃边道，顺便吐糟了一下这个名字‘纹身’！

　　林文笙显然不是会聊天的人，他只是笑着看苏末吃饭，只等着苏末吃完后收拾东西离开。苏末吃饱喝足后，看林文笙还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他以前绝对不是这种吃相的。苏末脸红：“谢谢你啊，阿文。”

　　“不客气。”林文笙把碗筷收拾好准备离开，苏末赶紧拦下，林文笙不解，苏末摸着鼻子笑道。

　　“阿文，你知道这里管事的人是谁吗？”林文笙睁眼看他，苏末又道：“就是这里的老大，将军还是元帅什么的？”

　　林文笙恍然大悟，笑道：“你说大将军吗？”

　　“对，应该是他！”苏末激动了，他抓着林文笙的手臂，迫切地说道：“我想见他，你帮我联系联系他，我求求你，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林文笙膛目结舌，张着嘴，但声音却不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见我？”

　　苏末和文笙一同看过去，门口的男人就是前不久苏末刚见过的‘救命恩人’！莫焱脱下了盔甲，换上了一件素色劲装，比穿盔甲时少了几分冷冽。苏末颤抖着手，指着莫焱，道：“你就是管事的？”

　　莫焱虽然奇怪眼前人的说话语气，但还是点了头。

　　苏末心里哀嚎，颜是我的菜又怎样，性格好才是王道！

　　苏末：“既然你是负责人，那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意我说的话，难道这些士兵都不是你的下属，他们的死活你都不管吗？”其实苏末很想吼一句：不管他们也得管我啊！

　　林文笙见状，连忙拎着篮子，退了下去。

　　莫焱没有回答他，而是身后跟进来的副将林洵说道：“先生放心，将军听了先生的话，已经将咬死的士兵都集体焚烧了，也派了使者去往敌军，古逸将军也是聪明人，想必会妥善处理，至于那些受伤的士兵……”

　　林洵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将军才道：“我们会先进行救治，若真的像先生所说，我们会自行解决。”

　　苏末听后，真想大骂这些无知的人，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忍气吞声，耐着性子说道：“这病毒根本无药可解，并且传染力极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如果现在不及时控制住，等到集体爆发，到时候就……”

　　苏末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被莫焱掀翻在地。

　　后脑撞到地面，苏末眼前黑了片刻，后背更是疼的厉害。原本憋着的火气顿时爆发出来，可下一秒，他的右脸就被无情地甩了一巴掌。

　　苏末愣住。

　　一旁的副将也愣住。

　　莫焱如看蝼蚁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苏末，冷道：“他们是我镜国子民，不是你说杀就可以杀的。”

　　莫焱离开后，林洵把苏末扶起，关切地问：“先生没事吧？”

　　苏末半响才回神摇头，挣开林洵的搀扶，独自坐回毡子上。林洵局促了会，道：“先生，我们将军重情义，这些都是跟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到最后，他绝对不会先动手的！”

　　苏末低声道：“我想休息了。”

　　林洵没办法，道了句告辞，离开帐篷。

　　苏末眼睛酸涩，他用衣袖使劲地擦着眼睛，愣是不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苏末安慰自己，不就是被骂了被打了，小时候没少被老爸老妈胖揍过，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越是这样安慰自己，眼睛涌出来的泪水就越多，他擦的速度赶不上，最后整个手臂按在眼睛上，不放了。

　　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苏末愤恨地想，世界末日他经历过吗？被丧尸追赶的经历他感受过吗？上一秒可能还是盟友，下一秒就可能把你推向丧尸群！那个世界根本没有人性，每天都有人在死，每天都看到人吃人！当你还在庆幸遇见了认识的人时，他就在你的面前变成了丧尸，伸着爪牙要吃你，只要你迟钝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在那些日子里，他要学会用枪指着同胞的脑袋，要毫不留情地开枪。不能手软，更不能心软，谁愿意去杀人？那些死人的血沾到他的身上时，他要有多大的忍耐，才能忽视黏在身上的红色，继续杀下一个！

　　帐篷外，林洵表情尴尬，他还没见过只是被甩了个巴掌就哭到现在的人，还是个男人！想当初他们犯了军规，将军可是拿着铁棍毫不留情地打，不打到皮开肉绽是不会停的！同为副将的赵凛宇走了过来，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林洵做个抹眼睛的手势，小声道：“哭。”

　　“哭了？”赵凛宇嗓门大了点，林洵忍不住在他头顶甩了一巴掌，果然，帐篷里的哭声停止了，但隐约有收不住的抽泣声！

　　林洵把赵凛宇拉远了一点，赵凛宇问道：“怎么哭了？”

　　林洵咂舌，答：“咱们将军打的。”顺势用手背轻轻地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赵凛宇顿时笑了出来，林洵狠狠地用手肘戳他。

　　赵凛宇忍了笑，看了眼帐篷，道：“哭了多长时间了？”

　　林洵：“有一会了。”

　　“乖乖，好家伙！”赵凛宇提了把腰带，让林洵回去继续守着，自己则转头就往莫焱的营帐跑去。林洵在背后啐骂几句，回头吩咐士兵看好，自己巡逻去了。

　　赵凛宇兴致勃勃地跑到莫焱的帐篷，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士兵说，将军在休息，除非军事，否则一律不见。

　　赵凛宇在帐门口站了一会，不甘心这么好玩的机会白白浪费，索性大着嗓门在门口和守卫的士兵聊天。

　　赵凛宇：“喂，兄弟，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让一个大老爷们儿痛哭不止吗？”

　　士兵好奇道：“爷们会痛哭？”

　　赵凛宇：“当然，关键要看是谁让他哭的！”

　　士兵：“谁啊？”

　　赵凛宇：“谁啊……就是咱们的……”

　　帐篷里，莫焱：“赵凛宇，进来。”

　　赵凛宇嘿嘿笑，拍了拍守门士兵的肩膀，挑起门帘进去了。莫焱坐在帐篷里的桌案上，不知道在写什么，赵凛宇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

　　莫焱挑眉看了他一眼，道：“这么晚找我，有军事？”

　　赵凛宇耸肩，笑道：“姐夫，有人可是因为你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呢！”某人一点都不介意厚颜无耻的夸大其词。

　　莫焱笔尖稍顿，道：“哭了？”

　　赵凛宇点头：“是啊！哭得可伤心了！”

　　莫焱讥讽：“没用！”

　　赵凛宇扁了扁嘴，大叹自家这个未‘过门’的姐夫冷酷无趣，真真没劲，让他取笑一下都吝啬的很。赵凛宇不打算逗留准备走，临走时，莫焱说道：“夜里让后厨煮两个鸡蛋送过去。”

　　赵凛宇吹着口哨，嘿嘿笑，走了。

　　赵凛宇是朝中老将军赵牧之子，而赵牧又是镜国皇室子孙，莫焱与镜王爱女晗月公主定有婚约，于情于理，他也能叫莫焱一声‘姐夫’。

　　而另一边，罗军大营里，端坐在上首的古逸凝听属下的报告。被妖怪咬死的士兵已经全部焚烧，而被咬伤或抓伤的士兵共有一百多人，并且少数已经开始口吐白沫，脸色发青。

　　古逸听完汇报后沉默了良久。

　　底下的将士全部静候。

　　半响，古逸音色沉重地宣布道：“将受伤的士兵集体砍杀，然后焚烧。”

　　将士们惊讶了，纷纷劝阻。古逸大手一挥，沉声道：“你们不要劝了，镜军使者的话难道你们没有听清楚吗？”

　　底下名为李曦的将士出列道：“将军，若这是镜国的阴谋，难道就让我们百余子民活活被杀吗？”

　　古逸道：“那些怪物吃人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为了罗晋的安宁，宁可错杀，也不能姑息，徐青，这命令由你执行。”

　　“将军……”

　　“不用多说了，都下去吧！”

　　徐青上前领了命，李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待到四周无人，李曦把徐青拉到暗处，直言道：“徐青，你当真要杀？”

　　徐青额首：“这是军令，军令如山。”

　　李曦冷笑一声，抓住徐青的手腕，露出藏在手腕下面的伤痕，道：“所以你就隐瞒伤势，知情不报？”

　　腕上的伤痕不深，但却血流不止，即便用绷带绑紧，黑色的血渍还是浸了出来，难以想象，绷带下面是何景象。

　　徐青的泰然自若崩塌了，他哭了起来，恳求道：“李曦，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求你别说，将军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李曦神情不忍，道：“我们现在就去和将军说，沿途找大夫，不然回国，医师们一定能想到法子救你们的！”

　　徐青平静了下来，他红着眼睛看着李曦，李曦眼神坚定，鼓励他坚强起来。徐青点头了，他决定再去试着说服古逸将军。李曦大喜，他拥抱了徐青，拉着他就往古逸的营帐走，蓦然白光乍现，李曦转身，锋利尖锐的匕首顿时没入了李曦的腹部。

　　徐青捂住李曦的嘴，发狠地又捅了几下。李曦瞪着眼，但里面已经没了神彩。徐青抖着手把李曦的尸体藏好，打算等斩杀了传染的士兵们后，连着李曦的尸首一并烧了。

　　看着黑夜中的火光，徐青喘着气，握紧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