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尔夏日》独木不成林

61、线人？

　　突发事故令诺兰和李汐无法搭乘民航客机返回伦敦，诺兰通过一位导演朋友借到架私人飞机，二人此刻正一脸严肃将目光锁定在各自的电脑屏幕上。飞机起飞前，李汐致电乔，接起电话的却是乔的经纪人索菲，她指桑骂槐谴责这次曝光是李汐一手精心策划，目的就是想借助乔一炮走红。

　　且不说这事儿闹大前，李汐就在互联网上开始走红，就算李汐想要增加曝光度，也不会选择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方式，但索菲根本听不进李汐解释，她更不准备将电话交给乔。索菲一口咬定，已经电话询问过卡箩，证实那篇稿件确是李汐所写，并且有她签名为证。李汐耐着性子给索菲解释，那文章内容虽均为她所写，但却是副主编未经她许可而故意合并成一文，借以误导读者，混淆是非。索菲急于保护自家艺人乔，哪会将李汐所言放在心上，她几乎是半威胁半恐吓声称，如果真有用公司不能合理解决这件事，乔会选择辞演来划清界限。

　　李汐无奈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诺兰投来了然目光，他嘴角冷笑着对李汐说：“我早就猜到他会让经纪人出面应对，偶像艺人最擅长做缩头乌龟。她告诉你，乔准备辞演对吗？说是辞演，还不是想逼真有用公司放弃你，义演日期近在咫尺，而他的名气远远大过你，这道二选一的习题并不难。”

　　“我不认为辞演会是乔的主意，没见到他真人，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这些天的排练他是那样积极热情，满身干劲，他甚至告诉我他从未如此期待扮演一个角色，只要一听到歌剧院魅影的音乐，他就全身战栗不能控制。至于逼我退出，我更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但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圈内规则我并非茫然无知。这几条重磅新闻摧毁了我刚刚建立的一点点名气，如果真有用公司想换人我表示理解。”李汐头脑清醒地应对着诺兰抛出的质疑。

　　诺兰抬起手，轻抚着李汐的肩膀，他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想，不需要我向你解释，那些看似暧昧横生的照片全都是取得特别角度故意制造出暧昧效果，而不是真实发生吧？”李汐侧过脸，将头轻靠着诺兰手背。

　　“我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诺兰自嘲地撇撇嘴：“我和乔，任谁也会爱上我，而非乔吧。”

　　显然诺兰突发的英式冷幽默逗得李汐噗嗤笑出声，这是李汐自看过新闻之后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诺兰趁机将李汐搂进怀中，温柔地吻上李汐的唇，这个措不及防的吻染红李汐双颊。

　　短暂亲热之后，诺兰猛然间想到什么：“这些照片的时间和我收到莫名短信的时间完全吻合，似乎给我发神秘短信的人，也在同一时间监视着你和乔的一举一动。”李汐一头雾水地盯着诺兰，诺兰简短地将情况讲给李汐。

　　听毕，李汐一边琢磨着一边说道：“能将你、我和乔的行程了若指掌，并且连排练过程中发生的事儿都十分清楚，这人，这人……”

　　李汐未将话说完，诺兰便补充道：“这人就在你我身边和我们一起工作。”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

　　李汐想到一个人，她几乎是没做任何考虑拨通了卫星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自动应答机冰冷的声音，李汐挂掉电话，转过头对诺兰说：“有一个人……”

　　“我猜到了，是查理安排进剧组的记者凯文吧。”诺兰冷声接话。

　　“在你推测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儿。”李汐拿捏着语气小心说道。

　　“你还被人拍到过与其他男星的暧昧照片？不会是本尼迪克特吧？”诺兰打趣道。

　　当他听到自心爱姑娘嘴中吐出舅舅查理与母亲柔丝的名字时，诺兰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听李汐叙述完那次绑架，以及之后李汐与柔丝的私下会面。

　　“我以为，当务之急是解决你身上的绯闻，而非我与查理之间的关系。”诺兰有些恼怒地说着：“听着李汐，泰森之死没有任何阴谋，车是我开的，人是我害死的，我对不起安妮一家，这些少年时期犯下的错，我会一辈子偿还。我不想再听任何‘阴谋’论，至于查理，我早就告诉过他，我和他再无任何关系。”

　　“诺兰，正如你所说，我现在麻烦缠身，无力自保。若换做别人，我可能真的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些不相干的事儿，但你不是别人。我看到柔丝眼中凝起的泪珠，那泪水与我今日参加葬礼时看到母亲眼中的泪水如此相像，如果不是痛彻心扉地失去孩子，一个女人是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与查理想要重新调查那场车祸，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你，他们看着你长久地陷入自责，他们想靠近你，却被你推开。渐渐的，柔丝与查理觉得唯一有可能与你再成为亲人的方法，便是解除你肩膀上的枷锁，如果那日开车的人不是你，也许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也许你就不会迁怒与查理与柔丝，也许他们就能……”

　　不待李汐说完，诺兰便直接起身冲进卫生间，李汐没有跟过去，她自觉已清晰表述了柔丝与查理拜托之事，接下来诺兰要如何做，是他个人意志的选择，即便相爱，李汐也无权干涉甚至是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不肯接李汐电话的乔此时此刻正呆坐在里兹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面对满屏关于他与李汐的绯闻，他的心情微妙地被刺痛着。如果单纯只是太阳报发的新闻与配图，乔内心是乐见其成的，但扯进《风尚》杂志的专访，就令乔怎么也无法笑出来。

　　因为喜欢上李汐，他看过李汐撰写的所有稿件，并且非常清楚地知晓李汐的写作风格，那篇关于与他一夜情的专访，无论从文章结构到叙事风格，无不被打上李汐的标签。这个认知让乔有些承受不了，为何李汐要写这种歪曲事实的文章？难道说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利用的那个？李汐的笑容，李汐的友情，难道说都是为了接近他，踩着他攀爬娱乐界吗？难道说一直以来，李汐都是深藏不露的心机女？

　　那诺兰又在整件事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乔忽然觉得，也许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真有用公司和诺兰联手想炒红名不见经传的李汐，否则为何一个小记者能被诺兰选中而成为炙手可热大戏的女主角？每一种猜测都让乔的心疼痛愈加，他感到付出真心却备受伤害。

　　终归，还没有那么爱，没爱到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条件信任一个人的程度。

　　另一位不肯接李汐电话的人是凯文，他倒不是不想接通，而是分身乏术。卖给太阳报的照片的确出自凯文之手，原本他通过讨好查理而进入歌剧院魅影剧组，初衷是调查诺兰家中过往隐蔽之事，谁知昔日大学学妹李汐闯进选角会，阴错阳差成了克里斯蒂，凯文随即改变了目标。

　　比起诺兰的过往故事，李汐与诺兰的相恋岂不是更大的爆点。严格来说，最早察觉到诺兰和李汐之间闪烁着莫名火花的人正是凯文。他对诺兰做过深入的调查和分析，诺兰遇到李汐之后种种反常行径令凯文深信这是恋爱的征兆。透过在剧组内的线人，凯文开始跟拍行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并未拍到李汐与诺兰的亲密照片，反而拍到李汐与歌剧院魅影男主角乔的各种合影。

　　还有什么比三角恋更赚钱的新闻吗？凯文乐不可支，能拍到李汐和乔在阳台依偎入眠，他更要感谢那位线人，是他放出消息，让凯文去对面高楼楼梯间摆好相机等候。果不其然，那张照片令凯文自太阳报手中换来沉甸甸的一摞现金。

　　凯文没想到的是，同一日出版的《风尚》杂志竟然会刊登出那篇令人瞠目结舌且署名是李汐的文章。凯文自然了解李汐文笔，他很确定那篇文章每句话虽都出自李汐之手，但却是移花接木之作。李汐冥顽不灵的古板脑筋与老套陈旧的价值观根本不会允许她写出那样的文章，这点凯文再清楚不过。他在媒体界浸淫多年，扫过标题便明白李汐被人陷害了。

　　凯文致电给《风尚》里相熟的朋友，被告知李汐一月前便递上辞呈，凯文当下明白为何这种文章李汐会签字允许使用。如果一位记者离职，而她的文章还未刊登，她需在文章上签字，同意授权，与此同时，她的责任编辑也需签字，这份文章日后才能使用。凯文想了想，李汐的编辑据说是和她关系颇为紧张的萨莎，这就不难理解那篇文章是如何‘诞生’。

　　说起来只能是李汐时运不济，凯文没想到这两条新闻会撞在一起，成了今日最具爆炸性的头条。但李汐的死活不关他的事儿，当务之急他要赶紧逃离伦敦，出卖诺兰女友的新闻这招可是彻彻底底得罪了金主查理，凯文还没傻到留下来任人屠宰。反正他自太阳报那儿大赚一笔，并且任何报纸想要使用那些照片都要付钱，足够凯文衣食无忧过上一阵子。且他又收到美国一家专登名人八卦的网站邮件，聘请他过去当总编辑，薪金颇丰令他十分心动。

　　无论何去何从，凯文都要离开伦敦避避风头。登上自普利茅斯开往法国的游轮之前，凯文给李汐发了一封简短的邮件，嘲讽之意尽在字里行间，但李汐却从中读出几分门道。

　　线人？到底谁是潜藏在剧组里凯文的线人？且照这么说来，凯文并不是故弄玄虚发短信的人，他那个线人听起来才像是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能知道乔深夜前去她家小酌呢？

　　李汐和诺兰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但李汐由衷希望千万别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