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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厚颜无耻 ...

  •   出伦敦城沿M4号公路一路向西,过温莎后行至英格兰东南区伯克郡的小镇雷丁,自雷丁继续前行,过奥尔德本再开出八十多公里,便到了临海城市布里斯托尔。下M4公路,从交叉路口上到M5公路,驱车向南再行上百十来公里,过了艾特赛特便来到位于英格兰西南角的普利茅斯市。

      自伦敦到普利茅斯路况良好的话要花费将近四小时,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对于英国人来说是趟不算轻松的旅行,更别说眼下这种一左一右被黑西服壮汉夹在中间如同奥利奥饼干甜心一般的状况了。

      由被陌生人塞入车内惊恐不已到逐渐恢复平静李汐用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这短短的五分钟内,李汐大脑有史以来第一次全效高速运转,各种可能性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她自觉这两个面无表情装聋作哑的壮汉不可能出于赎金目的绑架她,除非他们俩是行动之前没调查过她的银行账户信息的笨蛋劫匪。如果不是为钱,又是为的什么?她只不过是在伦敦这个花花世界里卖命工作求温饱的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能出于什么奇葩目的,让这两个开着加长款黑色劳斯莱斯魅影的高大壮男人去浪费时间绑架她?!

      说是绑架,其实也不过半分钟的事儿,李汐排练完换好衣服后,背起书包拿着手机自员工门而出。万籁俱寂,只有昏暗街灯为晚归行人照亮着道路,扑面凉风令李汐打个寒颤,剧烈运动过后身上残存的温热被深夜冷空气吹散得无影无踪。

      李汐下意识将衣领竖起,双手插进口袋,拖着疲惫双腿朝地铁站走去。大概只走七八米,一辆劳斯莱斯呼啸着停到她身侧,前车轱辘距离她不过半米。李汐惊讶扬起脸,不待她投去质问目光,自车内走下两个穿着贴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将李汐塞进乘客席位,然后麻利地坐到她两边。等李汐自震惊中回过神来,车子早已开出剧院区,飞速奔驰在寂静敦城里。

      绑架这个对于李汐来说狗血十足的词瞬间跳入她脑海,这是在拍真人整蛊秀吗?是什么人的什么奇特恶作剧?总不可能开豪车的人会绑架自己这种普通人吧?每一个念头都随即遭到李汐的否认,她被眼前状况搞得莫名其妙,不能说不害怕,大夜里被陌生人掠上车任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除去本能恐惧之外,李汐觉得整件事都透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小心打量着身边男人,他俩虽一脸严肃但从穿着打扮来看,并不像是□□分子或者职业杀手,怎么说呢,虽然壮硕,但并未流露出任何残暴气息,起码和李汐从电影中围观到的那些杀人不眨眼魔王还有很大差距。车子采用不透光单向隔音玻璃,有一层护板将后座与驾驶位隔绝开来,就算李汐大嚷大叫,也不可能引起任何人注意。李汐确定刚刚他们绑架她的时候,并无任何路人经过,她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就被身旁男人一把夺走并直接关机了。

      基本上,如果这是寻常推理小说的路线,李汐生还希望渺茫。至于是活埋肢解挖心食肉这些都没什么差别吧,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但显然这两个壮汉没有,或者说没有很明显地表示出任何对于死亡的迷恋于崇拜。

      相反,他们俩中的一个自车载小冰箱中取出瓶小红莓果汁,沉默地递给李汐。李汐并未接过,而是抛出一连串问题,当然她最核心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绑架我?或者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这两个男人非常有职业情操,缄口不言和李汐玩上沉默游戏。透过窗外忽而闪现的路牌,李汐察觉到他们已经离开伦敦城,一路朝着普利茅斯而去。

      任凭李汐如何引导诱导劝导这俩人开口,他们依旧是满脸冷淡嘴角都未抽动半下。在漫长的四个小时路程中,两个男人在不同时段递给李汐三明治、果酱、巧克力和薯片。李汐有种被饲养投喂食物的即视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进,她越来越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李汐暗自猜测大概是什么大人物要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见她,否则不会兴师动众采用这种已构成犯罪的行为来‘邀请’她。

      李汐认识的大人物虽多,但都是只有一面或者两面之缘的演艺圈人士,那些人现在与李汐擦肩而过都不定能叫出她名字,怎可能把时间和钱浪费在和她玩‘游戏’上呢。若说起来,是有那么一个人,蛇精病晚期且喜欢干些令人无法理喻的事儿。特拉法加广场唱歌,泰晤士河上泛舟,自家楼下宣布出演同性恋……

      这一切,会是诺兰安排的吗?李汐不知道是该傻笑还是该用力抬脚踹诺兰屁股,不按理出牌的诺兰会是绑架她的人吗?

      当李汐抛出这个问题之后,黑衣人甲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那表情看起来如此怪异扭曲,令李汐无法揣测他们的想法。

      经历了一千零一次单口相声之后,黑衣人甲突然扭过头,用一种恨不得掐死李汐的眼神死死瞪着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话了?”

      “你如果回答我的问题,我很乐意闭嘴。”李汐故作天真地对他笑了笑。

      那男人抿抿嘴,直接将头靠在车窗上,倒是另一个男人似鼓起巨大的勇气般,压低声音断断续续吞吐道:“请不要担心你的安全问题,有个人只是想见见你,仅此而已。”

      “那个人应该有名字吧?”李汐见打开突破口,忙不迭问道。

      李汐得到的答案是一连串令人窒息的沉默。

      凌晨四点整,车子熄火停在一座教堂的背面。在之前的一个小时中,李汐太过疲倦无法抵挡阵阵睡意,直接头靠着车枕进入梦乡。若不是黑衣人甲突然拉开车门,阵阵夹裹着海水咸湿的冷空气吹醒李汐,她很可能会一直睡到天亮。

      深邃天际上挂着一轮清月,海浪或轻或重或急或缓拍打着礁石,红嘴的海鸥立在朽木上闭目休憩,如果说伦敦体现着人文与自然融合的和谐之美,那么普利茅斯的无名海岸便被自然所主宰占据,不同于苏格兰海边的荒凉与死寂,这片海有着某种令人称奇的韧性。不是深沉的地中海色亦不是泛青的白色,而是一抹亮蓝色。像是六月雨过天晴之后的洗练蓝色,清爽干净又不过于招眼。

      一座风格古朴的小教堂沿海而建,四周并未有任何其他建筑物衬托,令这间小教堂显得格外遗世独立。

      李汐通过公路上的指示牌知道自己正身在普利茅斯,但具体地名她却不甚知晓:“这是哪?”

      “文伯里。”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出现在车厢内,李汐恍然发现就在她打量外面风景之时,车门被关上了,并且身边两个壮汉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官轮廓异常眼熟的男人。

      像是猜到李汐心中疑问,车厢的灯被点亮了,她可以轻而易举看清身边人。如果说大跌眼镜还不足以形容内心震撼,那么就换成瞠目结舌吧。

      “我想,你就是绑架我的人,查理先生。”李汐深深地吸了口气,调整好呼吸节奏后,用缓慢但坚定的语气说着:“我想你很清楚,这种行为不光会造成我的困扰,并且是极为严重的犯罪行为。”

      “有吗?”查理随意捋捋头发,若无其事地用轻快语气回答:“我只是好奇想见到你——一个令我外甥诺兰放弃自我原则的女人,更何况我猜你也想见到我不是吗?否则不会特意跟服饰化妆组去拍摄玛丽莲硬照。希望这次小小的旅行没有令你产生太多不悦,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们的第一次会面会安排得更高雅细致。”

      李汐终于找到诺兰这个中二病自大狂晚期症状的根本来源了!果然基因这玩意非常强大,如果说查理与诺兰的相貌有七成相似,那这性格简直是百分之一百二的神还原。绑架变成小旅行?这要多厚颜无耻的人才能说得出口?!

      “很好,现在你见到我,我也见到你,请送我回家吧。”李汐咬牙切齿挤出个假笑。

      “不好奇我为什么深夜邀请你过来吗?”查理一挑眉,墨色眼睛中闪着一丝狡黠光亮。

      “让你失望了,我完全没兴趣知道。”李汐干脆回答之后,别过脸将目光投向教堂。

      “即便是关于诺兰的事儿,你也没兴趣知道?”查理用低沉颇具磁性的声音诱惑着李汐。

      “起码没兴趣从一个绑架我的人口中知道。”李汐直截了当拒绝后便闭口不言。

      查理没想到与李汐的见面会是这样,他沉了沉,突然侧过脸,冲李汐扬起个魅力十足的笑容:“如果你希望我道歉,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李汐。”

      “我们到底在这儿做什么?”李汐没兴趣与查理玩语言游戏。

      “首先,我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能让我那个感情生活为负值的外甥动心的姑娘,这三十几年来你是第一个。特别是看过你的照片之后,我完全搞不懂诺兰怎么会对一个姿色如此稀疏平常的你感兴趣,要知道今天之前,我一度认定诺兰用你来掩饰他喜欢同性这个秘密。通过今天上午的事件后,我承认自己错得离谱。正因如此,我更要见见你本人,看看你有什么特殊技能,能让诺兰情愿违背原则去保护你。

      其次,我想通过自己的眼睛判断你是不是个专门钓名人的淘金女,是不是想利用诺兰来令自己出名,又或者是来图谋诺兰的财产。实话实说,见到你本人,我基本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凭你这种姿色以及说话的腔调想成为淘金女颇有难度。最后,也是我邀请你来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让你帮诺兰一个忙。”

      李汐很难自动忽略掉查理对她相貌的各种贬损言语,但她更难假装无视那句‘诺兰情愿违背原则保护你。’今晨差点吻上的那一幕顽皮地跳入李汐脑中,空气中飘荡着诺兰身上的草木香气,他们的唇就差一点点碰到一起,能互相喜欢着,哪怕没有告白也无所谓,还有什么比知晓对方心意更重要的事儿呢。

      “小姑娘,你在想诺兰吗?我猜猜该不是什么限制级画面吧?”查理的声音将李汐带回现实。

      不出查理意料,李汐的面瞬间涨得通红,她故意板着面孔死死瞪着查理,却换来查理更为愉悦的笑声。

      “没想到你和诺兰这点倒是很相像,都是容易害羞的人。”查理朝李汐挤挤眼睛:“可以暂时收回恋爱的低智商表情吗?李汐,我想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李汐有些恼羞成怒地粗着嗓子说道:“据我所知,你和诺兰的关系并不融洽。”

      “你只是知道被媒体曝光的那些事儿。”查理不为之所动解释着:“他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也是在这世上我唯一的血脉骨肉,我关心着他,起码以我的方式去照顾着他。但我能说什么呢,他只是个孩子,一个任性傲慢的孩子,他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就为了能对我的恨更彻底些。我讨厌他的无理取闹与软弱,如果他肯睁开眼睛去观察,就能发现我才是一直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人。”

      李汐本能地反感查理对诺兰的形容,她几乎是未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诺兰会恨上你。如果我想要了解,我会去听诺兰亲口解释,而不是从其他人嘴里。我信任的是诺兰,而不是将我绑架到此地的你。

      有一件事儿我很肯定,诺兰不是任性傲慢、无理取闹的孩子!他独立自强,对工作认真负责,虽然稍显严厉但自始至终都是好意。如果旁人说他傲慢也罢了,但身为他舅舅的你也这么形容他,真让人难以忍受。诺兰不善言辞,他只会默默关心别人,而不是像你这样没完没了大声说什么支持他照顾他。如果你真爱他,他会感觉得到,如果你只是用爱的名义来大放厥词,你找错了人,我不会帮你任何事儿。”

      “不会帮我?”查理换上一副冷冰冰面孔瞧着李汐:“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李汐小姐。我听说真有用公司准备签下你,培养你成为下一个音乐剧明星。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的影响力吗?得罪我,等于得罪大半个西区,我可以轻而易举让真有用公司取消合同。如果我愿意,甚至可以让你在出版界也无法立足,你那个不甚漂亮的小脑袋都想清楚了吗?你只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儿,我可以让你在一年之内成为售票厅最抢眼的明星,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我都可以给你,仅仅是要你帮个忙罢了。”

      “我曾经看过你指导的舞台剧《The Pride》,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面巨大浑浊的镜子,镜前被孤独和情感折磨的个体扭曲着、哭泣着,而镜子背后隐隐显出凶狠的人脸,这一幕长久以来让我不能忘怀。这面折射出人性丑恶的镜子静静立在舞台中央,它见证了人如何利用所谓的权力去欺压异己者,如何用看不见的鞭子去粉碎他人的梦。你现在所做的事儿正如同你所导演过的片子,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那张残忍的面孔。

      我喜欢唱歌与演戏,因为诺兰,我正视自己的渴望,也因为诺兰,我想要站在舞台上歌唱。也许你有轻而易举粉碎别人梦想的能力,但不意味着每个人都会弯曲膝盖向你臣服。我最后一次重复这句话,我不会帮你干任何事儿,无论我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李汐字正腔圆地对查理说出了她的心声。

      “你真是个傻得出奇的姑娘。”查理冷笑声:“为了诺兰,你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吗?还是说即便放弃梦想也无所谓,反正你将得到诺兰?”

      “你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李汐有些愤怒地打断查理的话:“接下来你想说什么?说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碾碎诺兰?如果你有这个本事,诺兰早就自娱乐圈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你能威胁到我,毕竟我只是个无名新人,但诺兰并不是靠人际关系上位的明星,他是靠着自己实打实的演技捧得奥斯卡金像奖的影帝。现在换我说一句,无论你在打诺兰什么主意,都请放弃吧。如果真如你所言,你爱着他,就别给他添乱,更别用与他作对这种方式引起他注意。任性傲慢无理取闹的孩子是你,查理。”

      说罢,李汐推开车门,几乎是一步并做两步头也不回朝海边走去,她一刻也不想呆在查理身边。查理才是自以为是的混蛋,这个男人把自己当成上帝为所欲为吗?威胁她?他竟然敢威胁她?李汐越想越气,她索性俯首拾起石子用力扔向海中,这么反复七八次之后,满腔怒火才被慢慢得以平息。

      冷冷的海风自脖颈灌进她周身,李汐不由自主打个喷嚏,当她伸进口袋寻找手机时,突然想起手机被黑衣人甲夺去并为归还。李汐本能地沿原路返回寻找查理轿车,但沙地上只剩下车轮遗留的痕迹,那辆簇新的劳斯莱斯早已不见踪影。

      很好,李汐自嘲地笑了声,她四顾而视,方圆一公里除了小教堂之外再无任何建筑物。她只好迈开步子朝教堂走去,心中只盼着能有个落脚地方,待日出后再返回伦敦。

      走了四五分钟,李汐拐进教堂后院的墓地,大夜里穿过墓地这种事儿令她头皮阵阵发麻,遇到鬼总好过在海边冻死,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汐强迫自己张开步子。因墓地四周并无任何光亮,李汐举步维艰,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惊惹起亡灵。她七拐八转,看到一扇黑色铸铁雕花小门,便当成通往教堂的侧门,高兴地推开正要迈过,却见不远处有个黑影似在移动。

      难道说有鬼?李汐登时毛骨悚然,她咬咬牙,咳嗽一声对那黑影叫道:“那边,有人吗?”

      下一秒钟,借着暧昧不清的月光,李汐看到一只手,一只带着硕大红宝石戒指的手,朝她的方向伸过来。

      李汐认得这枚戒指,那戒指在她梦中反复出现了太多次……难道说这只是个梦境?一个过于逼真的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光戒指,连声音都是如此熟悉……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伯里是个灰常灰常美丽滴海滨小村庄,我一好友在文中提到的这间教堂举行的婚礼
    这个场景还是受她启发才进入故事中的:)
    ——————
    ps
    The Pride是偶很喜欢的一部同性恋题材舞台剧,看过两个版本,小本那版太娇美柔弱,欠缺点生活的残酷色调(这算是变相赞美男神相貌吗)倒是最近看的一个巡演阵容,演员们长得都很磕碜,反而演出了压抑与痛苦,打住。因为坐在第一排,舞台上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而我自己的脸也模糊的出现在镜中,看剧的时候代入感格外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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