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打扮给谁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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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尤瑟纳尔有一篇短文名叫《王佛脱险记》，短短几千字却勾画出瑰奇诡秘的东方风格故事，与其说是故事，倒不如称之为寓言。小说的结尾，画家王佛带着徒弟消失在他所创作的画中，泛舟海上，成功远离了意欲杀他的皇帝，何等惬意潇洒。如果人生能如此，也许世间再无苦痛与愤怒。
李汐没有王佛的运气，当不可知的命运降临时，她无法也没有任何气力给予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幕幕发生在眼前。此时此刻，她单手拉着门，脑海一片空白，一双眼睛闪烁着不解的目光。适才急促敲门的并不是她满心期盼的好友吉玛，而是她在风尚杂志社的同事——娱乐名人版高级编辑，SB组合的首领萨莎。
一头红发，穿着洛克山达-埃琳西克（Roksanda Ilincic）紧身撞色拼接裙的萨莎摘下墨镜，冷冷盯着李汐，见李汐没有邀请她入门之意，萨莎不满地哼了声，蔷薇色双唇配上金色粗眼线，前卫冷冽。
直到整个走廊充斥着萨莎的香奈儿香水味，李汐才回过神，她搞不懂萨莎为何会出现在自家门口，二人无声地对视许久，似乎没人准备率先开口。
俺的娘啊！李汐如遭雷劈了般，死咬住嘴唇，表情扭曲。肯定是有人看到自己同乔离开酒店，然后打电话告诉记者。风尚杂志社得到风声，副主编卡萝派遣萨莎前来调查流言是否属实……李汐欲哭无泪，乔就在另一个房间，准确说是在她的卧室里！萨莎如果见到乔？李汐不愿做最坏设想，她肯定会被开除！随即整个出版业都知道她是那种借采访之机和名人鬼混的类型，她辛辛苦苦树立的口碑顷刻崩塌，再无可能从事记者工作。怎么办，她还有小一年的大学贷款没还清，手头上的存款勉强可以交两个月的房租，之后呢？她该何去何从？
“嗨，李汐。”萨莎语气怪怪地开了口，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不似以往嚣张跋扈。萨莎探头向李汐房内张望，李汐下意识地向前半步挡住萨莎视线。李汐十分疑惑萨莎前来的目的，如果正如她设想那样，萨莎应该会展露巫婆狞笑直接将她拉入深渊，而不是现在这种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李汐警觉地瞪着萨莎，她可没忘记如果萨莎看到卧室里那位大名人，她就彻底生无眷恋，老无所依了。
“呃，萨莎，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李汐小心翼翼地问，她试图迅速结束这场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见面，耽搁的时间越长李汐越没底气，无论如何只要乔还在她的卧室，她的声誉就岌岌可危。
“我不知道你这个时间在这儿。”萨莎这句话弄得李汐莫名其妙，她不在自己家应该在哪？莱奥纳多·迪卡普里奥家吗？李汐知道这不是吐槽萨莎的好时候，她收敛心神，长出口气，极力控制因紧张而颤抖的声音回道：“什么时候你开始关注我的作息时间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萨莎一撇嘴，不耐烦地说：“我来拿表妹的皮包。”
李汐迷惑地瞧着萨莎，但她几乎是下一秒就恍然大悟，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深红色长发，机器晒出来的碳肤色，重达四五斤的硅胶胸部，一身名牌招摇过市，十几厘米的崴脚型高跟鞋，呛鼻的香奈儿五号……如出一辙的贱人！李汐气得火冒三丈，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这对表姐妹一起整的胸吧，不知道包不包邮。
“你的表妹？”李汐加重语气质问道。
“别让我重复。”萨莎翻着白眼，慢慢从手包里拿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后吞云吐雾，李汐被这烟味熏得直打喷嚏：“能不能速战速决，我可没一整天时间和你耗着。”
“和本尼偷情的贱人是你表妹？”李汐提高声调，重复道。
显然这句贱人激怒了萨莎，她假笑声，不紧不慢地用训斥孩童的口吻对李汐说：“完全正确，李汐。我表妹卡米拉，她把香奈儿包落在她的男朋友公寓了，请我帮她拿回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你怎么搞不懂呢李汐。”
“她的男朋友？！”李汐出离愤怒地大声吼道：“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昨晚才分手。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公寓！”
“哦，对。”萨莎弹弹烟灰，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这是个尴尬事儿。”李汐捕捉到萨莎面上一闪而过的轻蔑笑容，她极力控制情绪，以免直接奉上萨莎一记左勾拳，或者干脆将萨莎推下楼，让她踩着那双恨天高去见撒旦。人至贱则无敌，萨莎姐妹倒真是充分演绎这句话。
“你一直都知道？”李汐眯着眼睛死死瞪着萨莎。
“是的，李汐。”萨莎慢吞吞道：“你是打算站在这儿审问我一整天吗？或者你可以把包给我，我还有工作呢，车就在外面等我，我们可以快点解决这事儿吗？”
李汐深呼吸了几次，压低声音说：“萨莎，替我恭喜你表妹，我已经和本尼分手了，欢迎她去认养本尼，他们真心相配，一对贱人，我这就把包给你。”
对于李汐的挑衅，萨莎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还击，就在李汐满腹狐疑时，她发现萨莎的双眼泛着绿光，一副饿狼扑食的嘴脸，李汐心道不好，忙顺着萨莎目光寻去。
“这一定就是吉玛！”乔笑脸迎来，他姿态优美穿过厨房，径直站到李汐身旁，温柔甚至略显宠溺的将一只手放在李汐后背。
李汐无力思考那只该死的手在旁人看来有何意义，她只顾着捕捉萨莎的反应，很好，萨莎嘴角的坏笑已以及眼睛里闪烁的邪恶火焰让李汐再无任何侥幸的期盼。
“她不是吉玛。”李汐清清嗓子说：“萨莎·简——风尚杂志社高级编辑。”
“哦。”乔有些惊讶地点点头，他脸上始终挂着礼貌微笑：“你好，我是乔·贝尔福德。”说着乔友好地伸出手。还有比此刻更滑稽离奇的一幕吗？李汐绝望地倚着门。
“我知道你是谁。”萨莎朝李汐投来复杂一瞥，她缓慢地握住乔的手，上下轻摆了摆，李汐觉得她很想冲进卫生间大吐特吐，似乎酗酒后仍有某种令人发呕的残留物囤积在她的肠胃中。
“李汐，你要解释下吗？”萨莎急促地提高嗓音，尖细的声音差点戳穿李汐耳鼓。
“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事……”李汐没有头绪，不知如何解释：“我们刚进门不久，我和乔不熟，总之事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萨莎的笑容越发透着危险的气息：“我很清楚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萨莎说着扭过头，对乔盈盈一笑道：“我曾经和莱奥纳多约会过，所以……”说着萨莎故作可爱的一耸肩膀，继续说，“我很高兴看到汐汐跟随了我的脚步，我很明白这个圈子的规则，不会认为你们真的在交往，所以不用解释什么哦。”
萨莎的□□弄得李汐没了脾气，贱人的脑子里都是贱事儿吗？
“为什么不？”乔似乎有些生气的反问。李汐的下巴再一次落到地上，她严肃考虑是不是要给自己配个嚼头之类的。好吧，乔这么说之于她是绝大的奉承与恭维，李汐很愿意领情，但这只会让事情更混乱不堪。
乔显然没感应到李汐每个毛孔里发出的请求他闭嘴的讯号，他不高兴地乜着萨莎说：“我认为李汐风趣幽默，做事认真。但我从来没听莱奥纳多提起过你。”
萨莎面色铁青，似乎下一秒就要用那干枯的长指甲抓破乔漂亮的脸蛋，为了避免暴力事件上演，特别是在自己家门口上演，李汐轻柔地对乔说：“萨莎是来拿她表妹的皮包，你介意帮我拿过来还给她吗？”
乔张大眼睛低头瞧着李汐，李汐冲他笑了笑，萨莎对这两人的互动奉上一记白眼，她露出惯常的傲慢态度说:：“我来的太不是时候，打断了你们。”
李汐和乔都没搭理萨莎，乔轻抚了下李汐肩膀，这才转身大步取来皮包，一言不发地递给萨莎。
“我确信卡萝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件事儿。”萨莎恶狠狠地对李汐说，她扭头要走，李汐猛地拉住她胳膊，平静回道，“希望你表妹能满意我前男友的服务，她真是太像你了萨莎。”
萨莎豪不嘴软的回道：“汐汐，一点小建议，你的唇膏颜色太艳俗了。”说着萨莎将烟头扔在李汐的肖恩小羊头像款地垫上，夸张地扭着胯，恨不得将屁股甩出几米远地朝电梯间走去，走到一半，萨莎半转身冲李汐和乔挥挥手，“再见，小情侣。祝你们一整天都有好心情，我知道我已经有了哦。”
饶是萨莎坐上电梯离开李汐居住的别墅楼，她恶毒的笑声仍回荡在李汐耳边，李汐后悔没有殴打萨莎或者直接将她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她感激乔，无论是乔将酗酒昏厥的她送到酒店，还是体贴的陪伴她回家，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绅士。但也正是这位绅士的种种举动，彻彻底底毁了李汐的生活。
原本只是失恋，现在面临失业，李汐有苦说不出。她不得不承认，短短一天多时间，乔对她的照顾远胜本尼，她第一次被男人呵护，上一次有这种记忆还是在北京，父母没离婚时候……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全英格兰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被称为新一代印钞机的乔·贝尔福德，这位印钞机先生无意但成功地砸了李汐糊口的饭碗。
“你还好吗？”乔将李汐拉到沙发上，二人并肩坐下。
“不算太好。”李汐别过脸望着窗外。
“那个女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这不是你的错，李汐。”乔替李汐打气道。
“你不明白，乔。”李汐闷闷地回话：“这会儿功夫，萨莎已经把关于你的事儿告诉给卡萝，卡萝是风尚的执行副主编，我的顶头上司。明天一早我就会被炒鱿鱼，不光如此，萨莎肯定会把这条新闻告诉给太阳报，马上我的名字和照片就会印在各种八卦小报上，女记者利用职权睡上大明星乔……这种头版想不‘红’都难。”李汐窘迫地解释。
“所以？”乔轻声追问道。
李汐绝望地捂住脸，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确吗？
“所以，我的名誉贬得一文不值。”李汐粗声粗气地说：“你难道不懂这个圈子的行事法则？我的后背永远地贴上了‘小荡货’称号，每个同行都会对我指指点点，嘲笑我在本该采访你的时间和你滚床单。名人们再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尊敬二字彻底离我而去。”
“但是我们没有上床啊。”乔理直气壮应道。
李汐恨不得撬开乔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面条吗？“重点不在于这事儿的真伪，而是谣言一经扩散，便被大家当成公认的事实。”
有那么一刻，乔垂下眼睑，稍显忧伤的小声说：“你不可能总相信你看到的。”
“我知道。”李汐泄气地摆弄着靠垫：“但你很清楚这件事儿最后会成什么样子。”
“我很抱歉。”乔沮丧地抿着嘴：“我的本意绝对不是给你招惹麻烦。”
“要道歉的人是我。”李汐强打精神，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从头到尾你都是帮助我的人，我只是到现在都没法相信，我们会被萨莎撞见，那个女人又会是她表妹……整个事件都失去控制，我想只能说我运气太差……好了，就算明天我要被解雇，也要把最后的稿子整理好不是吗？我耽误了你太多时间，乔，如果你准备好，我们去搭乘地铁吧。”
乔双唇蠕动，似要开口，最终却只是轻叹一声，对李汐点点头，锁好房门，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位于邦德大街上的地铁站。
“听着，李汐。”乔突然站到李汐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事情总会有转机的。”李汐下意识地点头应着，她心中明白，乔并不理解她的立场，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事儿都有经纪人公关公司出面解决，而他要做的只是成为众人的偶像，生活得顺风顺水的大明星不知人间险恶。
在阳光的照射下，乔的眼睛颜色似乎浅了许多，清澈的蓝亦如今日的天色。
“别让那个坏人再有机会令你伤心。”乔急促地说道：“你很漂亮，李汐。”
尴尬的气氛迅速笼罩着乔和李汐，二人不约而同地面颊泛红，李汐低着头含混地道谢，她很庆幸邦德街车水马龙络绎喧哗，掩盖了她剧烈的心跳声。
“谢谢你，乔。”李汐最后一次道谢，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抱住李汐，在李汐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之前，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两记告别吻。
“如果你需要任何事儿，给我打电话。”乔不好意思地望着李汐：“没事也可以打给我。”刚刚进站的地铁门开启了，乔朝李汐挥挥手，一头扎进人群里。李汐捂着发烫的脸，目送着地铁远去，直到下一班地铁到来，李汐才回过神，噗哧笑出声，她竟然将大明星乔从自己的公寓中赶走！如果太阳报有点趣味的话，这才是大新闻！
等候地铁间歇，李汐致电吉玛，先询问她愿不愿意晚上同去演唱会，在得到肯定答复后，
李汐告知好友她正在前往位于金丝雀码头的风尚杂志社路上，吉玛几乎是喊着对李汐说马上去杂志社等她，不等李汐回应，吉玛就挂断电话。对于好友的急脾气李汐见怪不怪，她有太多话相对吉玛倾诉。
李汐随后发短信给歌剧院魅影剧组副导演拉杰，片刻后拉杰回复表示因露娜仍在爱丁堡忙于工作，空出一张迈克尔·波依演唱会的入场券，他很乐意做个水顺人情转赠给李汐的好友吉玛，且她可带着友人开场前在后台吧台小酌。李汐突然想到，如果明个自己被开除，她还能继续参演歌剧院魅影吗？
与诺兰老死不相往来听起来不错，但放弃出演克里斯蒂，李汐有一丝不舍。她很享受站在舞台中央的感觉，虽然伴随着诺兰犀利不善的语言，能唱歌，确切的说是能进入克里斯蒂的世界，令李汐感到放松，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喜悦。
王佛利用画笔逃避真实，营造出看似虚无缥缈但却扎根于画者内心深处的景色。音乐与歌者之间的吸引则更为神秘莫测，画者并非为某幅画作而生，但歌者有时却被音乐俘虏，以生命来演绎虚构人物，最终二人消融一体，直至尾音终了。
“克里斯蒂，你何其幸运，却不自知，更不懂珍惜。”李汐喃喃自语：“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个音乐天使常伴左右。”
虽身为英国正教徒，但对宗教近乎无知的伊恩很难脑补出天使上帝这类超自然存在物，在他眼里只有工作与赚钱，更正，只有自家大牌艺人诺兰。
诺兰再次借用伊恩手机致电李汐，伊恩好奇问他这次有什么借口，诺兰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了句：“你有意见吗？”
有意见我敢提吗？伊恩心中腹诽，但面上却挂着老好人招牌样式憨笑。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害怕诺兰那飞刀冷眼，伊恩不是受虐狂，不会因诺兰的傲娇而感到任何身心愉悦。
这不，家中已经堆积了起码三四千件只穿过一次有些甚至从未撕下标签的衣服，但自家难搞艺人却硬要跑来萨维尔街血拼，明明一贯需要任何服饰只打个电话通知品牌商的诺兰今次不知发什么神经，硬要自行挑选晚上演出要穿戴的衣物。
特意打扮给谁看？没用一秒钟，伊恩便猜到大概。好嘛，这个闷葫芦诺兰面上冷冰冰，但心里却跟小猫挠痒痒似的，要不怎么会选择那款紧致的西服呢，精准的裤装剪裁衬托出诺兰两条腿格外修长笔直，上身腰部线条流畅贴合，恰到好处地让人将注意力放在诺兰宽阔的胸肌上，这分明就是引人犯罪的节奏！
洒下这么重口味的鱼饵，不怕吓跑那个姑娘吗？伊恩继续自言自语着，他斜眼瞥见诺兰正对着镜子摆出各种姿势，不禁噗嗤笑出声。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男人也差不离嘛。伊恩心情颇为愉悦，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诺兰主动打扮自己。
说句客观实在话，就算身为异性恋的伊恩也不得不承认，诺兰穿起西装来帅气不可直视，李汐只要不是木头心石头身，就不可能感受不到诺兰散发出的种种魅力。
“伊恩。”诺兰的呼唤将伊恩由脑中限制级小剧场拉回到现实：“白色胸花还是香槟色胸花？”诺兰将两朵胸花递于伊恩眼前。
伊恩犹豫地指指白色胸花：“这个吧。”
“嗯。”诺兰收回手，转身对服务生说：“请把香槟色的胸花帮我包起来。”
“喂！”伊恩不满地凑到诺兰跟前：“要不要这么寡情啊，诺兰。”
“寡情？”诺兰眯起眼狡黠笑着：“怎么会呢，经纪人先生。倒是你，能不能停止YY我和小克里斯蒂？”
“我哪有！”伊恩赶忙掩饰道，这个可恶的家伙总有办法看穿他，他虽心知自己战斗能力不佳，但仍要全力一搏：“总不顾人家姑娘意愿乱叫什么小克里斯蒂，你就这么想当她的魅影吗？诺兰。”
伊恩自觉这句话能扭转败局完胜诺兰，谁知诺兰轻描淡写开口说道：“为什么要做魅影？我啊，更想做她的音乐天使。”
这、这、这有区别吗？！伊恩哭笑不得瞪着诺兰，看样子今晚的演出不会太平呢。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打扮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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