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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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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女主,向榕心中竟隐隐泛起一丝莫名的激动。
然而,她刚想从床上坐起来,就被一双软绵绵的小手用力按了下去。
她又坐起来,又被用力按了下去。
她再坐,再被用力按了下去。
向榕:“……”
平躺着说话有种交代遗言的赶脚,很奇怪啊。
但是姑娘你手劲要不要这么大啊跪!
当向榕再次想努力坐起来的时候,房里的灯却不知被谁突然点上,一张不知所措的精致小脸出现在了向榕面前。
好一个云鬟蛾眉杏仁眼,粉颈柳腰瓜子脸!
“既然铃儿让你躺着,你躺着便是。”冰冷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向榕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第三个人的存在。
轩辕逸俊眉微皱,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她,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向榕移开了目光,原来这就是轩辕逸看费云裳时的眼神,平静无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云姐姐”又是一声甜腻的呼唤,向榕被子下的右手突然被拉出,随即握在了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中,只见蓝铃儿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缓缓地说道:“昨日我听下人说云姐姐在逸哥哥的书房前足足跪了三个时辰,这几日风大雪大,地上积雪寒气尤甚,只担心姐姐的腿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向榕有些惊魂未定,还好不是左手,要是被发现了伤口岂不是平添事端?
说起伤口,凌宣昭还在房梁上蹲着呢,不知道他有没有醒过来?不然以他的个性,看到朝思暮想的蓝铃儿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来!
向榕惊恐地瞥了一眼房梁的方向,那边却很安全地掩藏在了暗处,并且毫无动静。
阿弥陀佛……凌施主你千万不要苏醒,苏醒了也不要啊妄动啊善哉!
“铃儿今日一早就想来看望姐姐,但是逸哥哥却说要在大婚前一起到宫中初见的梅林赏梅,所以才拖到了晚上……”向榕呆呆地看向蓝铃儿美得不可方物的小脸,满腹狐疑。
这个一口一个云姐姐、一口一个铃儿好担忧的少女真的是她曾经甩耳光二十次、用针妄图毁容十八次、用刀妄图谋杀十五次、雇人刺杀十次、亲自下毒八次但一次都未遂的谋害对象蓝铃儿吗?
亲你的圣母光环真是无坚不摧,好评不解释啊!
向榕内心无力吐槽,那边厢的铃妹妹却还在絮絮叨叨:“云姐姐,腿还痛吗?一定很痛吧,在雪里跪了那么久……都怪铃儿,若是铃儿那天没有去逛集市的话,一定会阻止姐姐这么做。都是铃儿的错……我,我……”
嘀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向榕的右手上,向榕不可置信地看向哭得我见犹怜的蓝铃儿,完全失去的语言功能。
少女你知道吗?作为曾经虐你百变永不厌倦的费云裳,她这时情愿你哭叫打骂,话越难听越好,这样她起码还觉得心中好过些。你这样说话不痛不痒,甚至把错误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愧疚,觉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和善良懂事的你比起来就是泼妇、是恶魔、是最万恶的撒旦!尤其是在你们所共同爱着的男人面前,你这是要让费云裳再无脸见人吗?
向榕在心中为费云裳难过,在这样一种虚伪的圣母属性面前,费云裳的战斗力就像是策略游戏的教学篇之于终极篇,被完爆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手上残留着的蓝铃儿的泪滴,向榕心中五味陈杂。
记得有人说过,对于美丽的女人,泪水就是串成线的珍珠,是大多数男人都无从招架的有力武器。
那么,不够美丽的女人呢?
当她们背对别人哭泣时,又有谁能发现属于她们的珍珠?
一次元与三次元总是矛盾地共存着。人们一边批评着以貌取人贪图名利,一边又追逐着香车美女纸醉金迷。
就如同现在,同在一张戏台上,一个是毫无保留地将真面目用作粗糙戏妆,一个是以退为进地戴上各种类型的精致画皮。胜负早在后台梳妆时便已分晓。
果然,此时轩辕逸看着向榕的眼神比方才的波澜不惊多了一份厌恶与鄙弃。
“叮!费云裳[心灵治愈度]-10,共10。over!”
什,什么?
治愈系数什么的竟然还会倒扣?系统你这么小气是要闹哪样!
这么看来,连费云裳的意识态都感觉到了,少女你的话还真是针针扎心。
向榕有些慌了手脚,蓝铃儿再废话下去,这好不容易涨了20的心灵治愈度就要付诸东流了。
就在向榕抓狂之际,脑中消失许久的两个小人却再次神奇了跳了出来。
小苏文与八点档两个小人手牵手肩并肩,然后变身成三条可行道路。
第一条,<我要比你更圣母>。
走这条路时,需要暂且搁置尊严,调整至完全不要脸模式。
然后酝酿情绪,梨花带雨地反握住对方的小手,摆出感动地无以复加状,反复感恩:“铃妹妹,你这么说是要让姐姐我钻到地洞里吗,我之前对你做出了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你却还能原谅我、关心我、善待我。和你善良、你的大度、你的善解人意相比,我简直是冷酷、是无情、是无聊的无理取闹!我错了,并且错的彻彻底底。爱上他是个错,因为这份没有结果的爱去恨你也是个错,我们三人的故事只要我退出,便不会再有错!只有美丽的你,聪明的你,善良的你,才可以陪着逸哥哥一起白头相携。姐姐我会一直真心地祝福你们的。要幸福哟!”
优点:反将圣母的对方一军,让对方也体验一下反胃的赶脚。
缺点:台词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第二条,<这男人就送你了>。
走这条路时,需要暂且搁置羞射,调整至酷帅狂霸的女汉纸模式。
然后酝酿情绪,一脸嫌弃地拍掉对方的小手,摆出完全不把被对方抢走的男人放在眼里的孤高冷傲状,豪放大度地大声宣言:“什么逸哥哥,轩辕逸这男人送给我我也不要。姐姐已经完全不爱他了!听清楚了?完。全。不。爱。了!真不懂你看上他哪点?是毫无亮点的外表还是更无亮点的内在?我明天就会离开,这男人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了,慢走不送!”
优点:用神奇的转变让对方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缺点:容易勾起男主好奇心。
这个缺点相当值得注意,因为,各大穿越文告诉我们,穿越文男主的好奇心是没有下限的!
稍加不慎,勾起好奇,你所要面临的可能是强吻、强上以及可怕的以身相许!
第三条,<我只是出来打酱油>。
走这条路时,需要暂且搁置这具身体的感情纠葛,调整至大多数穿越女偏爱的冷漠淡然模式。
然后不用酝酿情绪,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女,摆出从不明所以到心知一二的转变状,随意淡漠地坦白:“之前的费云裳已经死了,带着你们之间的前尘往事一并埋葬。曾经的我活的太过辛苦,现在的我已经幡然醒悟。所以我决定放手,开始新的生活。也请你们放我一条生路,从今往后,形同陌路,两不相欠。可好?”
优点:迅速提升自我价值,不出一月,这种独特的气质便会俘获一系列性格迥异的美汉纸。
缺点:依然容易勾起男主好奇心!
整理好思路,向榕便闭上眼睛准备酝酿情绪。
良久,她缓缓睁开双眼,却转身侧睡,将背影留给站在床边的两个人。
好吧,她承认她做不到。
以上的三条路她一条也不想选,费云裳的经历还印在她的脑中,一个爱情中的自卑者,一个暗恋无果的可怜人。这样的画面太有既视感,她不忍心以一个过客的姿态去轻易糟蹋这份为爱执着的痴狂。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保持沉默。
在这场莫名的三角恋中,费云裳从未赢过。男女主情感的升华,情热战争的打响,甚至是她不断点燃的炮火。彼方轰轰烈烈,自己却烧成灰烬。
而现在,那边厢却连一个失败者最后的尊严都要剥夺,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可背后的人似乎依然不肯善罢甘休。
“云姐姐,你的心情铃儿都能理解。”娇柔的声音再次在向榕背后响起:“到了这个地步,我和逸哥哥都亏欠于你,所以今早赏梅时,我便和逸哥哥商量……”
“铃儿!”从方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轩辕逸突然出言打断,似乎不希望蓝铃儿继续说下去。
“不,逸哥哥,你让铃儿说下去,这是对我们三个都好的法子不是吗?”蓝铃儿的声音依然软糯可人,“铃儿其实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结局对我们三个都好,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那就是,给云姐姐找一个真正幸福的归宿。新任的户部尚书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可惜新婚不久便痛失爱妻。铃儿就想着,若云姐姐能够……”
后面的话语似是被自动噤声了一般,向榕的耳朵竟完全听不清后面悉悉索索地在说些什么。
“叮!费云裳当前[心灵治愈度]-10,共0。一级系统警告,一级系统警告!over!”
尼玛,竟然归零了!
费云裳你不是对轩辕逸死心了么?那就别把这点程度的虐当回事啊!昨天的觉悟都特么白做了啊口胡!
蓝铃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直在床上死鱼状躺尸的向榕突然转过身,一双感情难辨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然后沙哑地开口道:“我的终身大事何时要一个外人做主?”
还未等蓝铃儿开口辩解,向榕就抢先说道:“铃妹妹冰雪聪明,有怎会不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如此步步紧逼,你们就不怕逼得太过,我会想不开去做傻事?还是说,这便是你所希望的?”
向榕的眼神忽然变得飘渺,紧紧抓住蓝铃儿正欲抽回的小手,咧嘴一笑:“也许我会自挂房梁,窒息而死。然后每日夜半时分,都会孤寂地拖着长长的红舌,徘徊于你的床边?还是自投深井,七窍进水。然后在你每夜对镜梳妆时,浑身湿漉漉地立于你的身后?抑或是……”
“够了!”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轩辕逸一把拉过完全呆滞的蓝铃儿,大步向门口走去。“她已半疯,你又何须和她多言。”
“等一下。”
轩辕逸却像是没听到般地继续往门口走。
“若是用这十年的相处情分呢?也不能留王爷这半步么。”
轩辕逸的身影顿了顿,随即停了下来,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向榕。
向榕上半身倚靠着墙,平静地看着轩辕逸冷峻的面容,缓缓道:“过去种种皆是费云裳自作孽不可活,落得现在这副下场自然怨不了别人。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若是王爷答应,我便立誓从此再不打扰王爷与蓝姑娘。”
轩辕逸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皱眉道:“什么要求?”
“绝不是什么刁难的事,只是烦劳王爷捏一下自己的右手罢了。”
轩辕逸虽然觉得莫名其妙,然而那句“十年情分”似乎还停留在耳边,竟真的顺从地捏起了自己的右臂。
“再重一点。告诉我,会痛吗?”
完全不明白向榕在玩什么把戏,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荒谬的探望,轩辕逸如实地点了点头。
“嗯。”床上的向榕疲惫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轻声道:“费云裳也会。”
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轩辕逸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脸色却异常难看。蓝铃儿着扯了扯轩辕逸的衣袖,小声唤道:“逸哥哥,我们走吧。”
向榕继续背朝床沿躺了下去。不知是谁吹熄了烛火,门被悄无声息地掩上,一切又恢复如初,像是那两人从未进来过一样。
只有心头的疼痛,却久久无法平息。
抚着心跳如鼓的胸口,向榕对自己有些失望。仅仅是为费云裳不值,像正常人一样的宣泄愤怒,却让已然习惯压抑情绪的自己如同打了一场战役一样紧张。
方才自己失控一般的举动,忽然让她明白,在没有利益纠葛的两个女人之间,很可能会对一些伤痛的经历产生自我的代入。若是还有部分性格的碎片恰巧相似,便更加容易推人及己,感同身受。
向榕翻了个身,静静地看向窗外了无生气的夜色,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单与惆怅。
原来,情场上的炮灰竟是这样一种感觉。自己一个局外人都感到心口沉闷,若是真正的费云裳,不知会是怎样的伤痛?
但是,独自战斗的感觉真是有够烂的啊。
郁闷半晌,像是害怕灵魂被寂寥的黑暗所吞噬一般,她竟鬼使神差地开口唤道:“喂,凌大侠,饿了么?”
回答她的却是满屋的漆黑与沉默。
向榕闭上双眼,怅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