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卷一 指尖的风流（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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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兄穿着鹅黄色大袖衫，雪色的短靴，白净的小脸上一对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啊。
我舒了口气：“那你先吧。”
说这话的时候仁兄似乎是脚一滑，胳膊一甩，谁都没有料到霎时间我就这么被推了出去，直接飞到了第一根梅花桩上。
晕晕乎乎的开始了考试，我张开双臂，从第一根跨到了第二根，又单脚从第二根蹦到了第三根。
隔着老远，我听见背后的仁兄一个劲的呼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住！”“一路走好哇……”当我终于被烦的受不了转头看着他时，他却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没了声音嘴巴张得老大。
我觉得是因为那时我已经以极其轻盈而优美的姿势跃到倒数第三根的梅花桩上了。
见安静下来，我满意的回身准备继续走完不多的桩子。谁知脚板刚一动，没迈开步却牵动得浑身一震，我僵硬着缓缓低头，看着被黏住的脚尖下露出来的东西，脑袋“嗡”的一声。
我被粘住了，罪魁祸首是从口袋里掉下的糖葫芦的甜浆。
顿时间领悟仁兄那表情的真正意思。
……
时值深秋，天气明明很凉，我的汗珠却迅速占满了额头。哪知那糖浆的质量这么有保证，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移动越发艰难。单脚站的久了有些发酸，我苦丧着脸听见梅花桩下面的喧闹声及加油声越来越大。
这种悲剧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最后惊动了藤椅上惬意的满满堂。满老镖头吃掉最后一块甜糕，拍拍手起身瞪大了眼向这边走过来，老远见我站的仍然极稳，似乎点了点头，对手下负责人嘀咕了几句。
我的汗珠子已经从额头上积攒蓄满，然后顺着脸颊滑下，最终在下巴上汇合，啪嗒的滴下。和梅花桩亲密接触的左脚有些麻木了，虽然我的平衡能力似乎有那么些强，但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下意识的，我回头看看十几根桩子那边的仁兄。
他正在夸张的挥舞着手臂用唇语向我表达什么。
两秒钟后，我心领意会，缓了缓神，右脚突然迈了开去，三两步飞到对面梁上，刹那间全场掌声雷动。
左脚的鞋子，孤零零的被我抛弃在梅花桩上，慢慢扁了下来。
那场满月镖局广纳学徒的风波平息后，细细掰着指头算来算去，我和仁兄私下里面面相觑了好久，才总结出这场入门考试其实只是个老满镖头绞尽脑汁想出的括大宣传的噱头。
表面是富庶的满氏家族，事实上拥有的两大产业，朱雀大道的满月镖局和花柳街的满月青楼都在漫漫岁月长河中逐渐衰落，穷到镖头手下长得稍有点姿色的男女徒弟都要去青楼卖笑，真是可以了。
我和那位白皙的仁兄是最后唯独被录取的两位。
我折腾了半晌走完那段全程后，下一位出场的那个急于去茅房的家伙倒并不急着过来，他趿着双似乎有点肥大的短靴慢悠悠的下了屋顶，挤过人群，走到梅花桩下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把带有无数小齿的刀刃。
然后他开始肆无忌惮一根一根锯起来。
全场哗然。
我噎了噎口水，看着满镖头狐狸般捉摸不定的笑容，若有所思的神色，看着他拦下正要去阻止的徒儿们。
随后的半个时辰不到时间里，满月镖局上下观众一片死寂的见证了又一个奇迹的诞生。
一座古典风格的木质拱桥在两个房子的顶上诡异的慢慢形成，所用的全部材料是地面上原本安置好的二十来根梅花桩，所用的全部人力是一个穿着雪白短靴的瘦小少年。
他成功的切断了后面所有暴跳如雷的娃儿们入学资格考试的愿望，以出门买菜般的淡然表情收起了工具，然后上房顶擦擦鞋，起身从拱桥上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拱桥在被仁兄走过之后数秒，轰然倒塌。
这位眉眼清秀的仁兄，他说他叫司凉。
“我也是没办法，只有那么短的时间，又没有其他的材质。”司凉后来对我解释道：“不是质量不好的豆腐渣工程，是我最后那一步离桥面时，那块木头上像是粘了个黏黏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脚板带动了下，不然的话嘛，应该还可以再观赏个两天的。”
我既然知道他说的那黏黏的东西是什么，也当然明白他是故意揶揄我，索性掉头就走。
“蓝蓝，蓝蓝，”他于是恶心吧唧的在后面追着叫：“我们其实挺有缘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去管家那儿报道回来的路上，我瞪得眼珠都要出来了，“不可以。”
“满镖头说了，我们统统都是人才，要互帮互助。”司凉继续死皮赖脸，寸步不离。
我猛然停下了脚步，他没稳住险些撞到了我的后脑勺，抬起头，一双亮亮的眼珠子看着我滴溜溜的转，煞是茫然。
“我说，”我斜着眼：“光从缎面衣料就能看出，司凉不是一般人吧，应该不会缺吃缺穿，这么说来，我倒是很好奇，你费尽心思的进满月镖局做什么？”
他被我问的愣了下，又很快扬起了嘴角：“不是吧，蓝蓝你怀疑我？嗯哪……那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该不是来追我吧？”我开玩笑道。
司凉嘴巴张了张，随即长呼了口气，一拍脑门大步从我侧身走过，雪色短靴踩过昨夜雨后未干的泥路，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这点你放心吧，我司凉，”他顿了顿：“不喜欢女人。”
这回是我傻眼了。
事实证明，司凉的确不喜欢女人，却异常喜欢黏着我，就他自己的解释说是可以理解为一种从小缺少母爱的类似母子情怀，对此我严重嗤之以鼻。
但是这样看来，即便他莫名其妙的要求在我的屋里过夜，我也很放心，不就是多个儿子么。
我终究在镖局安定下来，老镖头看在对“人才”的珍惜下再三考虑后终究没有逼我们去满月青楼卖笑，但是实际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整日不见师傅教导我们武功和江湖知识便罢了，除了跟随队伍跑了两趟价位极低、简单到可忽略不提的护镖旅程外，其他时间，不是我在驾车他在劈柴，我在喂鸡他在煲汤，就是我在做红娘他在搞所谓的发明。
唯一庆幸的是，镖局里的甜甜糕很多，我可以一次吃个够。
就凭这点，我已经很满足了。
◇
那件错拐公子骗取沈姑娘芳心的事结束后两天，我收到了来自锦绣坊的一大捆新进布匹。在司凉狐疑的眼光中，我兴冲冲的跑去找镖局里最擅长织绣的莲妈做裙子。这趟折腾下来，我暗地里掐着指头算了算，居然发觉自己床下柜子里攒下的裙衫的颜色系列，已经可以和彩虹相媲美了，顿时喜笑颜开。
与此同时，满月镖局的满满堂老镖头那也突然收到了两份信。
一封是从千里之外的满氏老家寄来的加急书，一封是夜城城主府邸那发来的烫金色护镖单。
老镖头用颤微微的手先打开了护镖单，随即“啊”了声，目光沉浸在了不可置信的巨大喜悦中。然后他双手依依不舍的将护镖单交及管家，又打开了另一封，随即又是一声“啊”，他晕了过去。
满家上下老小乱成一团，手忙脚乱的请了大夫后，管家忙不迭的打开信件。见到里面的内容后，双双倒抽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镖局里召开了我们入住后的第一个紧急会议。
是大师兄主持会议，他站在训练场的高台上，以领导者的姿态高调宣布，按照满家祖传的规矩，满月镖局上下老小凡是姓满的，以及在镖局所呆时日超过三年正式入师门下的，现在、立刻解散回窝收拾行囊，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去千里之外的满氏老家参加突然过逝的老老满先生的葬礼，明日即启程。
人群化作鸟兽散。
一炷香时间不到，我和司凉抱胸站在偌大的训练场左顾右盼，突然发觉场地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什么情况？
我们茫然的看向高台上的大师兄、管家和熹少主，看见他们也在被这种结果惊的直冒汗。
“司凉，纱蓝，难道只剩下你们两个了吗？”大师兄走下台，表情郁闷的跟刚踩了鸡屎似的。
我们诚实的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司凉问道：“我觉得吧，我们看家的本事还是有的。”
大师兄沉默了半晌，突然跑上高台找管家和少主嘀咕了句什么，又飞快的跑下来，看着我们愣了愣，又抓狂般的跑回老镖头休息的房间，再鬼魅般的飘回来。
他将一张烫金色的镖单郑重的交到我们手上。
“十万两黄金的镖利，前所未有的高额。”
大师兄似乎是想要自己放松下来，便努力攥着拳头，一字一句道：“护送城主府上的一个紫檀木箱，两个月内送至帝都，全靠你们了。”
“啊？”我们手一抖，镖单飘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卷一 指尖的风流（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