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尓伊

58、第五六章 终身事下

　　不同于往日，季晚煊会等砚九用完晚饭，慢悠悠地散步在后院。而，今日，他却提前离开了。因为，他的妹妹说了一件令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的事情，砚九在找媒婆。

　　若不是这件事的发生，他从来没有想过砚九会与他人成亲。不管是从之前，还是到现在，他一直认为，与砚九成亲的人，应该会是他。他怔怔地盯着滴落在宣纸上的一块墨迹，慢慢地晕开，白色的纸显得特别突兀。应该吧......？他从来没有想过。

　　自从在锁芯面前不小心显露自己的心意，锁芯虽然会调侃他，但是很多事情上头，无不在协助他。然，他不想那么着急，怕吓到她。他想，让砚九也能够稍微与他一样，与他一样情投意合之时，才与她结秦晋之好。

　　他猛然把宣纸揉成一团，愤愤地丢在地上。烦躁不安的心情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处理公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全由她来牵动？初初认识之时？还是喜欢她之时？很想陪在她身边，很想与她一起共度余生，这般强烈的心情，从未停止过。

　　如果，她真的与相看的人家交了媒帖，那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想与她一起！

　　他突然站起来，神情坚决。此时，他特别想要将心情告诉她。他询问了一下季二砚九此时在何处，得知她的位置，便快步离开书房。

　　当他还未到沁心园时，远远看到她从他的院子那儿走去。昏暗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他不禁往前走了几步，而她忽然转身，惊讶地看到他。“季大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完全不想她唤他季大哥，那般银铃地悦耳之声，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往前走了两步，坚定地说道:“砚九，我们，我们成亲吧！”

　　“季...季...季大哥？！”砚九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瞪大了双眼。

　　季晚煊见此，忍不住又往前了两步，紧张地握着拳头:“砚九......”

　　突然的叫唤让她瞬间回神，她看了他几眼，忽然就红了脸，见他距离与自己只有一尺不到，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我...我...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便匆匆忙忙转身离开，仿佛后头有何怪物一般，惊慌失恐地跑离他的视线。

　　季晚煊停在原地，拳头松了又紧，颓废地垂着。夕阳已落，夜幕降临，亮光随砚九地离开而消失，只剩下满满地黑暗。

　　慌张地回到沁心园，她喝了几口茶仍旧无法平息胸口的悸动。为何季晚煊会说这些......

　　“姑娘？”梅香进来，看她一直往茶杯里倒水，水已经溢了出来。

　　砚九回过神来，放下茶壶，在梅香擦拭水渍时，忽然认真坚定自己尽快搬离出去的决心。

　　第二日清晨，砚九辗转反侧起身，对今早要与季晚煊相见，不知如何是好而忐忑不安。她紧张地来到大厅，季晚琪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到砚九迟了那般久，微微皱眉，但还是笑脸相迎:“阿九姐姐早晨好，我们开始用膳吧。”

　　“啊？”砚九惊讶地抬头，季晚煊还未过去用膳，平时都是需要等人齐了才开始用膳的。

　　“良田昨夜出了些事情，哥哥一大早便赶过去了。”

　　一听季晚煊出公差了，心里不知改喜还是愁。她“哦”了一声，低头舀着汤匙。季晚琪见她魂不守舍，回神她方才过来时的惶恐，心里有了些估量。

　　等季晚琪已经吃完了，砚九才吃了半碗粥，她没再继续吃下去，而且先行回去了。季晚琪看着她地背影，轻声唤了一下墨香。

　　墨香凑近过来:“姑娘？”

　　“去看看昨日是否发生了何事。”季晚琪起身，漫不经心地吩咐完，悠哉悠哉地回文宝斋了。

　　过了几日，季晚煊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回信。不过也正好避免了砚九面对他，她还没有想到办法。或者说，她还不知怎么办。

　　而今日，砚九收到了李清和的邀请帖，便往墨琉卿地府邸而去。

　　副将府里，锁芯也被邀请了。

　　几个姑娘围在沧灵寝房讨论嫁衣的款式和喜宴的菜色，看到砚九来了，锁芯立刻拉着她，让沧灵去换上嫁衣。沧灵羞涩地去换嫁衣的初版，而锁芯在这期间也不闲着，围在桌上，把一份单子拿出来给砚九看:“我让芍药去打听了，这位赵当家呢，还真真是个不错的人，街坊邻居都称赞不已。虽说是性子呆板老实了点，但能力还是不错的。是个老实人。虽然说公婆小姑子都有，不过赵老爷和赵夫人都是慈善人，你过去了呢，也不会担心婆媳不和的事情。”

　　“还有，这是周少爷的资料，虽然家里头是世代宦官，应是上京有名气的家族了。但是，周少爷并未因为倚傍家族而趾高气昂，打算考取明年的武试。人呢，严肃了点，倒是还能相处的......”

　　“这个周少爷长得真英俊！”李清和惊叹道。

　　“啊，是吧，我也觉得，不过还没有我家空空帅气。”

　　两人就相貌上，有讨论了一会儿，完全忘记了砚九压根没有听进去。

　　待到沧灵着一身艳红的嫁衣出来时，才恍惚的转头。众人惊呼，纷纷围上去左看右看

　　砚九愣愣地看着满脸羞涩的沧灵，忽然就想到了季晚煊那日说的话，成亲......忽然，她脑子里好像有何东西“咚”地一声，她立刻推翻方才想到的可能性。

　　“阿九，好看吧！你也应该弄一套这么好看的嫁衣！”锁芯仿佛有汝幸焉，得意地对砚九说。

　　“对啊，阿九，我也想看你穿着嫁衣出阁的那一刻。”沧灵笑了笑。

　　砚九握紧拳头，目光闪烁的点头。

　　沧灵见穿完之后，便进去换下来，李清和自告奋勇地进去帮忙。锁芯扶着腰，坐在砚九身边。问:“阿九，这几个公子，你可有满意的吗？若是满意的话，我安排你们见个面培养培养感情呗。”

　　“锁芯，我......”真的没办法成亲。

　　锁芯疑惑地看着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何事，窃笑:“我给你安排这般周到，还这么推迟，莫不是你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她忽然想起了季晚煊，那日坚定地目光，和期待的神色。

　　“我来猜猜......可是小煊煊？”

　　季晚煊......吗？她呆呆地盯着锁芯，心里的悸动越来越烈，好像有甚么强烈的情绪就要从胸口涌出。“锁芯，我，不知道。”

　　锁芯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砚九这种不开窍地脑子正想撬开重组。“那我问你，你见到他会脸红心跳加速吗？会时不时就想起他吗？会担心他的安危吗？跟他在一块儿会不会特别安心吗？会不会特别想和他长相厮守？”

　　会脸红心跳加速，会想到他，会担心。会特别安心，会......她的脸上全然皆是震惊。
　　锁芯见此，已经深知她开窍了，忍不住沉沉地松了口气。“早知你有了心上人，那我便不这么折腾了......”锁芯忽然凑近她，戏谑道:“说起来，你俩男未婚女未嫁，倒是天作之合，又情投意合，干脆你俩成亲得了，就不必搞这些啦。”

　　她霎时间就烧红了脸，嗫嚅了半天，咬牙说出了一些事情:“那，那个，季大哥，前段日子......跟我，跟我提了......”

　　“提了啥？”锁芯漫不经心地捡了块糕点，在嘴边把玩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猛然转头确认:“提亲？”

　　砚九窘迫又羞涩的低着头，双手握着茶杯，微微点了一下。

　　“雾草。”小煊煊你果然需要刺激才下手这么快。锁芯心里如是想。

　　李清和与沧灵走出来，只听到了一点儿内容，便询问:“谁跟阿九提亲了？”
　　锁芯伸手托腮，道:“小煊煊啊。”

　　两人一阵惊讶，纷纷凑到砚九身旁，满心欢喜地问她。砚九稍微与她俩叙述那一日的情形，沧灵听罢，连忙让她同意，“多好啊，你俩情投意合，等他回来，你可别躲着啊！太好了，这般便不必担心你的终身大事没有着落了。”

　　砚九又垂着头，锁芯说了句“可惜在这个关头出了差事”，便见她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了计量，也不再说话了。

　　而锁芯这个过来人，全程协助了李清和菜色的大致安排之后，锁芯借口要回去陪空空用膳，便把砚九带走了。

　　在散步的过程中，锁芯瞥了一眼忽然红脸地芍药再跟季六争辩，心想这次的恼羞成怒怎这般散发着粉红色的气息。而后，看向沉默不语地砚九，想了想道:“阿九啊，我见你好似还有心事。”

　　砚九脸色一僵，好似做了坏事被抓包一般。她踌躇片刻，道:“锁芯也觉得，我应该同意季大哥的事情吗？”

　　锁芯皱眉，阿九已经知晓了心意，还会有这般疑问，难道还有别的困惑？“为何不？”

　　“锁芯，你和沧灵都说情投意合，可...或许，季大哥只是因为，因为你帮我找了媒婆，而且他正好又未娶妻，所以......”

　　锁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芍药亦如此，但她察觉到有道目光扫下她，她回过头瞪了一眼季六，又气鼓鼓地转回头，口中“哼”了一声。

　　锁芯沉重又无奈地道:“他要是想要娶妻，那干嘛还拖这么久，他都二十六七了好嘛？”发现砚九抿着嘴不吭声，她叹了口气:“阿九，季晚煊在你还是男孩子的时候就对你有意思了你没看出来吗？他都像你求亲了你都看不出来吗？你还是等他回来，找他说清楚吧。”

　　她尴尬地看着锁芯，轻轻地点头。

　　锁芯又问:“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她嘴角一动，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她还有一些事，关于为何她不愿意成亲的事儿，但她还不想说出来。

　　到了马车边，锁芯最后叮嘱:“虽然小煊煊这个人做事慢吞吞的，还没效率，不过倒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你好好跟他把事情说清楚，把不必要的误会扯开。我走了。”

　　砚九目送锁芯走了，忽然垂下眼睑，心里一沉。

　　等她刚回府，一个小丫头便把她请过文宝斋，道是季晚琪有事需要与她商量。

　　她去了文宝斋，季晚琪亲切地上身拉着她:“阿九姐姐可是用过午饭了？”

　　“还未曾。”

　　“那正好了，今日晚琪做东，阿九姐姐在文宝斋用膳呗。”季晚琪拉着她坐下，吩咐墨香快些准备膳食。

　　等到摆了饭菜，桌上几乎都是砚九爱吃的菜肴，可见季晚琪是备了心思。季晚琪带着浓浓地笑意，给砚九夹了菜，然后道:“其实今日是有事需要阿九姐姐与晚琪一起参谋参谋。”

　　“晚琪但说无妨，阿九能帮的必定鼎力相助。”看着季晚琪地笑容，她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

　　“阿九姐姐，这个说起来还是姐姐帮助了晚琪。要不是云姑娘给姐姐请了媒婆，晚琪都快忘了兄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未娶妻生子。”

　　砚九筷子一顿，继续听她道:“要是论起来，这事是不应该由姐姐与我这些未婚女子操心的，但家里头没有当家主母与兄长操心此事，晚琪身为嫡亲妹妹，确实该为兄长操劳一翻。晚琪让人与王媒婆那儿要了份名单，都是上京适龄姑娘。晚琪也不知哪些姑娘家品性合适，也不知兄长中意哪些姑娘，阿九姐姐认识兄长这般久，定是了解兄长的心思，阿九姐姐待会儿可要多费点心思好好给晚琪提提意见。”

　　季晚琪温婉的笑着，可是，看着这般温风和煦地笑意，仿佛她笑得越开心，砚九心里更加沉重，她，怎么都无法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