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尓伊

52、第五十章 开堂审理【二更】

　　辰时的日头已经开始热烈，她跑到官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流了一层薄汗。她进了官府，王二紧随其后。府衙升堂外头，围了一圈的人。

　　“让让。”王二不客气的让百姓让出了条道，回头对着砚九吼：“还傻愣着作甚，快进来。”

　　砚九挤进前头，公堂上昨日闹事的男子气势汹汹，喊冤的同时，顺便指责霖心堂的庸医乱开药方乱治病。

　　这时，王二忽然大喊：“大人！小人有证据！”

　　县丞大人拍案板：“堂下何人喧闹。”

　　王二推开衙役，刚要走进来，发现砚九没跟上来，回头拉了她一把。然后在福伯后头跪在地上：“小人王二和砚九，是霖心堂的伙计。”

　　县丞示意他们起来，“方才你说有证据？”

　　“有有有。”王二说完，把砚九手里的药翻开，指着药：“大人，这就是证据。”

　　县丞大人示意师爷把药呈上来，但是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药渣，便让师爷拿回去，“大胆，公堂之上岂能容你儿戏。”

　　王二指着药渣，嘟囔着说不清楚话。砚九拍了他一下，然后重新给县丞作揖之后，便说：“回禀大人，小人呈上堂的药里头，有一包已经煮过了的药渣，另一包是完好的。”砚九说着，上前将两包药的巴豆都找了出来。“这位壮汉说霖心堂开的药含有巴豆，导致其上吐下泻许久。”

　　“但是，小的想要请大人派个衙役前去霖心堂取一下物证。”

　　县丞点头之后，让衙役依照砚九的指示去了霖心堂，两方都没有说话，原先壮汉要开口，但是被府衙镇住了。

　　过了一会儿，衙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长须老爷爷。县丞大人一瞧，立刻站了起来，叫了声黄老先生。并给他拿了张凳子。

　　砚九谢过府衙，拿了一个药瓶之后，开口：“回禀大人，这是霖心堂的巴豆丸，请大人过目。”

　　县丞查看药瓶，药瓶里的巴豆丸是黑乎乎的一颗，跟芦苇纸上的不一样。“为何这跟下头的不一样？”

　　“这便是小的让衙役前去霖心堂的缘由。霖心堂一直以来只出售巴豆丸，还有一样巴豆霜，不过霖心堂的巴豆霜前日便用完了。而且仓库里头的巴豆霜欠缺，故此这几天都没法补货。霖心堂目前只有这两种巴豆，上京的药店里头都是出售这两种。”

　　“你说你们霖心堂的巴豆没有了就真的没了吗，如果是你随便拿些东西过来糊弄老子，我们怎晓得。”壮汉忽然开口。

　　“啪啪。”县丞拍了案桌，止住壮汉的话。

　　“回大人，小人晓得我们对药材知之甚少，于是便让衙役去请了黄大人一同前去霖心堂取药的。这位便是黄大人。”砚九指着旁边的长须爷爷。

　　“往大街上随意抓个老头过来糊弄老子不懂是吧！”

　　“大胆！你可知黄老先生乃是当今圣上的御医！还服伺过先皇。你这是可是在质疑御医的医术不成！”县丞用力的拍着案板，怒斥壮汉。壮汉一听缩了缩肩膀，不言语。

　　师爷做了笔录忽然停下来，好奇地提问道：“那这是何物？”

　　“这是巴豆的种子。”砚九转向壮汉，手里拿着巴豆的种子，问：“你说，你吃了霖心堂开的药，回去之后下泄许久，那可是这个巴豆？”

　　壮汉点头，说道：“就是你们开的药。让老......我拉了一整晚肚子。”

　　“你吃了含有巴豆种子的药？”砚九再一次明确的问。

　　“是。”

　　“那你可知，巴豆是有毒的。”砚九话一落，包括壮汉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二想要开口，说了个可是就被刘大夫制止了。师爷见县丞没做态度，便做主的问了一句黄老先生：“老先生，巴豆真的有毒？”

　　黄老先生摸着胡须，语重心长：“确是如此，巴豆全株有毒，以种子最毒。”

　　听罢，壮汉的脸色略微不好了。

　　砚九继续说道：“回禀大人，正如黄老先生所言，巴豆以种子最毒，误食后，即发生严重炎症，脉搏增快，面色青紫甚至出现晕厥现象。那么，这位壮士说他食用了含有巴豆种子的药，为何如今精神十足，甚至昨日大闹霖心堂之时，面色红润，身体健朗。”

　　“我......既然你说巴豆有毒，那你们还出售巴豆霜和巴豆丸！这不是害人吗！”壮汉的面色已经有些狰狞。

　　“巴豆霜与巴豆丸经过特殊的炮制技巧，已是大大降低了巴豆的毒性。大夫根据脉象来确定是否服用巴豆。”

　　“大人，小人也是将巴豆炮制成了巴豆霜服用的。”

　　砚九轻轻笑了，看着壮汉强词夺理的面色，继续开口：“且不说你为何炮制了巴豆之后药渣里还是完整的巴豆种子。巴豆的炮制工序及其复杂，需先用纸裹煨压去油，再用麦麸水煮，晒干，制霜。少说也需要几天的时间，你若有这个能力那倒无可厚非。然，你前天取药，当日熬药喝药并下泄，隔日来霖心堂闹场。那你是如何炮制了新鲜的生巴豆成巴豆霜的。而且，就你方才所言，霖心堂的巴豆霜与巴豆丸是在害人，可知你其实并不知巴豆有毒性，也不知巴豆霜是炮制出来的。”

　　壮汉面色苍白，闭着嘴瞪着砚九。

　　“况且，若是你想说这药渣的巴豆是巴豆丸也是可以的，然，巴豆丸的炮制方法与那都是一样工序繁杂，一日的时间是做不出来的。”

　　县丞听了之后认同的点头，再加之有威望的黄老先生作证，那么此案已经明了。县丞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张三，如今证据确凿，此事并非霖心堂蓄意害人。你苦苦诬告霖心堂是何缘由，还不快如实道来！”

　　张三吓得跪在地上，慌乱的回答：“回回大人，小的只是利益熏心，想着讹一把霖心堂，就，就能赚点银两。大人恕罪，大人饶命！”

　　“此案一破，实属张三有意诬告霖心堂讹骗钱财。现将张三拖下去杖责五十，并关进地牢三年！退堂！”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刘大夫和福伯等人立刻给县丞抱拳作揖。

　　此刻，两旁的衙役整齐的喊道“威武”，另有两名衙役上来准备将张三拖下去。张三嘴里喊着饶命，一直挣扎着不肯走。忽然他用力推开衙役，“扑通”一声跪下，大喊道：“大人！小的还有话说，小的还有事禀告！大人！”见县丞压根没有搭理他并且已经要离开了，张三脱口而出：“大人，小的是受人指使的！”

　　所有人脚步都停了下来，并齐刷刷的看向张三。县丞见状，不免再次坐回堂上，询问怎么回事。

　　张三说道：“大人，若是小的道出实情可否从轻发落？”

　　县丞沉吟片刻，道：“且说来听听。”

　　“回禀大人，小的是无辜的。是慈仁堂吩咐小的做的！”

　　此话一出口，众人脸色各异。砚九左右看了一下，悄悄的问王二：“慈仁堂是？”

　　“慈仁堂是上京民坊第二大药铺，仅次于霖心堂。可以说，霖心堂是慈仁堂的死对头。”

　　“张三，你休要在诬告他人！”县丞开口。

　　“大人小的并未诬告，廿八那日小的从赌坊回家，被慈仁堂的大当家找上门。大当家说只要小的可以成功的诬告霖心堂，那大当家定会给小的一份厚礼！大当家的给了小的一包巴豆霜，让小的混在药里。当夜小的吃了馊食，廿九那日便前去霖心堂开药。开药回去之时，不小心撒了巴豆霜，小的无可奈何便又去后山采了一株巴豆。小的先喝了药，然后才把巴豆仍在药罐里熬，才骗霖心堂说小的的药里含有巴豆！小的是受人指使的！小的冤枉啊大人！”

　　此案又牵扯了另一些人，县丞大人沉吟之后，道：“先将张三拖下去关押，派人去慈仁堂请慈仁堂大当家，午后再升堂！退堂。”

　　众人走出了府衙之后，先送了黄老先生，砚九才问：“福伯，此事可告知了锁芯？”

　　“当家的如今身子重，不想让此事叨唠她，老朽便未告知。不过此事既然涉及慈仁堂，恐怕老朽还得去一趟当家那儿了。”福伯也觉此事不同一般，脸色都严肃了不少。“你们先回霖心堂，午后就不必过来了。”

　　说完，福伯就坐着马车去找锁芯了。

　　砚九回到霖心堂之时，刘大夫惭愧的跟砚九道歉，并自责自己昨日查药时一时疏忽没瞧见这么大的漏洞，并错怪砚九，还多谢砚九帮助霖心堂摆脱嫌疑。砚九并不介意。

　　众人在霖心堂里头等到申时，福伯才回来。他喝了口茶，开口：“慈仁堂的大当家已受罚了。”

　　事情是这般，早晨福伯告诉了锁芯之后被锁芯说了一通，然后便让空邪的手下去处理此事。午后升堂的时候，慈仁堂的大当家拒不承认，信誓旦旦言明不认识张三。张三声称家中有大当家给的银子，衙役去张三家里搜事果然搜到银子，还有其他曾经在上京开过药铺的人证称大当家以前陷害他们害他们倾家荡产。大当家在升堂前为了洗清嫌疑，打算销毁物证，然锁芯派出去的人手早有防范，并未让他得逞。如此，人证物证皆有，满脸震惊的大当家锒铛入狱，张三减了刑罚。

　　慈仁堂大当家入狱，慈仁堂关门了好些日子，之后换了一个新的当家，伙计也换了一批，此为后话。

　　嫌疑洗清之后大家也非常欣喜。砚九瞧着时候不早了，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便被王二叫住了。

　　王二扭捏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吞吞吐吐道：“砚九，我不该错怪你。望你不要计较。”

　　“不会。”砚九回道。她远远的瞧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好似是季晚煊的。

　　“我以前总觉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来霖心堂也是没有两把刷子。没想到砚九你这般厉害，一下子便破了案情。”说着，王二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砚九的胳膊，吓得砚九转头看他，他正笑的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