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流年忆长安》伶侜

5、第五章

　　“姑姑，你怎么了？弦音跑了一天，饿死了，弦音要回去吃饭饭！”顾小园见姑姑陷入沉思中，便不解地提醒她。（不过顾小园你好像一见到姑姑，就把刚才太子吩咐的话当耳旁风了……）
　　顾四娘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身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的侄女，想必她也吃苦了，便不忍责骂，回去再好好教导一番吧。“弦音，不是跟你说了不能乱跑吗？你自己也说你病愈后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所以，姑姑本来想得空了再让小煜带你熟悉一下。真是的，万一惹了麻烦怎么办？”
　　“姑姑，对不起，弦音知错了，弦音再也不会了。姑姑，我们回家吧！”顾小园拉拉姑姑的衣角。
　　顾四娘真是拿这个侄女没办法，只好拉着她回去。“好吧好吧，想必老楚和小煜也等急了，记住以后别乱跑了哦！”
　　“嘻嘻，姑姑最好了！”顾小园拉着姑姑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虽然绕来绕去，她还是没记住路。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吧~

　　一回到沁芳阁，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朝自己奔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就紧紧抱着了自己。“笨蛋小园，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啊！”然后抱了一下又立马把自己推开，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冲动和不妥，脸不好意思地朝向一边。
　　“额……”顾小园感觉脑子有点短路了，他这是关心我？而且他还主动抱了我？
　　楚煜见顾小园好像呆住了，脸色更红了。“那个，刚才不好意思了，我有点激动而已……真的不是有意的……那个……我会负责的！”
　　“啊？没关系的啦，我们那里拥抱是很正常的行为啦，况且我们是好兄妹嘛，这真不算什么啦~”说着顾小园自己又往前一步抱了下楚煜，开心地望着他。
　　“嗯，那我们永远是好兄妹！”楚煜这也释怀地笑了，“那妹妹记住要听哥哥的话啊！”
　　“额……”怎么感觉自己又被楚煜小子将了一军啊，果然是笑里藏刀的人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哼，顾小园自认也不是好欺负的人，“楚煜哥哥，小园今天好饿，你把肉都让给我吧？”
　　“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窈窕淑女，哥哥认为你还是多吃点蔬菜吧！”楚煜语重心长地说。
　　楚煜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妹妹，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病愈前的弦音因为身体太弱，长年卧病在床，足不出户，并不经常与自己玩耍。这次病愈了弦音，连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虽然偶尔会说一些自己听不懂得话，但是经常给自己讲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故事，这是楚煜一直无法想象的。十五年的生命中，自从自己被义父收养开始，便只有无情的训练和杀戮，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会与自己斗嘴，陪自己讲故事，以逗自己笑为乐。一颗孤寂的心仿佛找到了共鸣，坚冰在慢慢融化。

　　“弦音，小煜，开饭啦！”顾四娘看着这两个小孩玩闹，既无奈又开心。
　　“啦啦啦，我来啦！”顾小园闻着饭菜香，口水早已遏制不住地快流出来了，赶紧奔向饭桌。
　　楚煜看着女孩看着美食就一点形象都不顾的样子，只是好笑地摇摇头，紧跟其后。
　　“弦音，小煜你们先吃，姑姑跟老楚有些事要谈。”
　　“去吧去吧，不过姑姑你们要谈快点哦，要不然晚了回来就没菜啦~”弦音一口一个肉圆，咕哝着说。
　　“慢点吃，别急~”顾四娘眉头微蹙，似有不舍地望着小园。
　　顾小园此刻低头只顾着吃，浑然未觉，楚煜却看到了四娘的神情，眼皮微跳，似乎不妙啊。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门外两人的对话不甚清晰，断断续续，似乎还有争吵声。不久四娘和老楚进来的时候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煜见义父进来一下站起来，起身行礼。“见过义父！”
　　“嗯。”楚夜微点点，很是满意，示意楚煜坐下。
　　“啊，姑姑，楚叔叔你们怎么聊了那么久啊？这满桌的菜都快被我吃完啦！不过还好，我都有给你们留点哦！”饭饱酒足后的顾小园倒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皮，边说还边打了个饱嗝。
　　“弦音，你听着，姑姑有个重要的决定要告诉你。”顾四娘走到顾小园跟前，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她，抚摸着她的额头。
　　“诶？”顾小园满是不解。一旁的楚煜则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当初，弦音你体弱多病，上次不慎落水更是差点救不回来了，幸好国师大人出手相助。国师大人说你与他既是有缘，便想收你为徒，随他一起修行。只是当时姑姑念你年纪小，舍不得你吃苦，便婉言辞谢了。可是现在，情势所迫，姑姑认为让你拜国师大人为师，是对你最好的决定。”
　　“为什么啊？”顾小园更是不明白了，原来在这个世界“救活”自己的是国师大人，那就是说他很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说不定，他知道怎么让自己回去呢！想到这里顾小园突然一下兴奋了。“好啊，好啊，姑姑我愿意做国师大人的徒弟！”
　　顾四娘面对侄女突然的转变也感到很意外，不过既然弦音并不反感，这也是好的，本来自己还打算好好劝劝她的。
　　“好什么，国师大人修行是云游四海的，你随着他去便要与我们分离，不知道何日能再见了！”楚煜在一旁冷言冷语。
　　“啊？”顾小园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难道国师是修仙的？那不是要过苦行僧的日子了？“姑姑，弦音不愿与你们分开啊！”离开了姑姑，岂不是没有大鱼大肉伺候了？国师应该是吃斋的吧？想想又不愿意了。
　　“弦音乖啊，能被国师大人看上是你的福分，国师说你有慧根，经历一番雕琢，必成大器。姑姑等着你学成归来，光耀门楣呢！要不待在这宫中，终究只能当宫女，荒度这一生。”顾四娘只能这样安慰小园了，自己心中已是万分不舍了，可是为了小园的安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现在，只有国师能护得住小园了。
　　“是因为我之前冲撞了那个九千岁大人吗？他是什么人啊？地位的样子啊！”顾小园思前想后，只想到这个原因了。
　　楚煜听了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九千岁大人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帝陛下，是当今皇帝最宠幸的臣子，本身虽是后宫之人，却也晋了官职，可以在前朝议事。独宠后宫也就罢了，在朝堂上也是翻云覆雨，无人不敬畏于他。如果小园真的是冲撞了九千岁大人，怕是真是有麻烦了。只有跟着国师出去游历，方能躲过一劫啊！
　　顾四娘望着顾小园天真的样子满心忧虑，小园还小，有些事情说不明白。“小园，这些事情，现在告诉你还太早，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只要按照姑姑说得去做，听国师的话，就可以了。”
　　“那个九千岁大人跟我是什么关系？他好像把我错认为是什么人了？”顾小园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出自己的疑问。
　　顾四娘一听更是惊讶，“他问你什么了？你怎么说的？”
　　“不知道，一些很奇怪的问题。不过后来徐相大人来了，他就放开我了。”
　　“哦，还好。”顾四娘舒了一口气，“没事了，弦音明天我就带你去钦天监拜见国师大人吧，你回去收拾下自己的东西吧。姑姑新给你做了几件衣服，你记得带上。”
　　“嗯，好吧，姑姑，弦音知道了。”说完就拉着楚煜起来，“楚叔叔，让楚煜帮帮我吧！”
　　“煜，你听到了吗？”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楚夜微表示同意。
　　“义父，孩儿遵命。”一脸不满的楚煜只能被顾小园拉去做苦力了。

　　看着那两个小孩子离去，顾四娘无力地倒在楚夜微怀里。“夜微，我这样做好不好呢？”
　　“你对那个小女孩太好了，所以才会难过。”
　　“可是和她处得越久，我就越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般，也就越舍不得她。她只是个孩子，不该承受这么多啊！”
　　“可是，身在这里，多是无奈。我们都没有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更不提其他人了。这是那个女孩的命，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是我唯一能做了，但愿能护她平安。”
　　“嗯……”
　　“夜微，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
　　“当然，怎能忘记？”
　　“等着一切事都了了，我们就回月临山，结庐退隐。”
　　“好……”
　　“可是现在，我有些怕了。怕身不由己……”
　　“别怕，有我在。”说着紧紧搂住了怀里的人，一如当初立誓的时候。
　　一晃十余年过去，当初的红粉佳人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青丝已渐变白发，岁月的痕迹刻在脸上挥之不去，只是当初的誓言一直恪守心中，不敢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