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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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戚少商解开穴道的不是穆鸠平，而是秦荣。穴道一解开，戚少商也不等他说什么，就要往外走。秦荣在后面叫住他：“戚大侠，别去了。”
“顾公子和徐奇，都没有出来。”先是火药然后是大火，连云寨里剩下的人，没出来基本上已经能够等同于死定了。戚少商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停下来，还是往外走去。刚掀开大帐的帘子，就看到穆鸠平在门外转来转去。穆鸠平看到他，讷讷的想说什么，戚少商也没有心情和他算账，将他拨开继续往连云寨走。
“大当家！”穆鸠平从过来拦住他，“大当家，你，你别去了。我刚刚已经去找过了，什么都烧光了。”
“让开！“
“大当家！”
戚少商手上的剑未出鞘，将他一剑拍到一边去。他心里乱的很，不想和任何人多说。穆鸠平拦不住他，只好一路跟着他往连云寨去。秦荣见两人神色，也跟了上来，他之前在处理叛徒，还没有去连云寨看过。徐奇也没有回来，他虽然知道留在山寨里的人是死定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抱着几分希望的。也许，也许还有几分机会……
到了连云寨，秦荣便知道穆鸠平为什么拦着戚少商不让他过来了，整个寨子都被炸平烧没了。他心里的侥幸也熄灭了，这样的情况，确实不会有希望了。他抬头看了看，戚少商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往生杀大帐的方向走。
穆鸠平左拦右拦，还是没有挡住他。戚少商一路奔到了生杀大帐，或者说原本的生杀大帐。大帐早已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了几根烧的焦黑的柱子。戚少商到了这里，反倒踟蹰了。他定了定神，开始搬开那些倒塌的焦木。穆鸠平见他这样，忙赶上来：“大当家！你别找了，顾惜朝的尸体，我，我已经带下去，交给钱神医了。”
……尸体……
……顾惜朝的尸体……
“老八！”戚少商并不是个笨人，他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是因为没有必要。老八的行为，前后一联系，他就已经知道了缘由，“为什么帮他瞒着我？”
“大当家！”穆鸠平梗着脖子道，“当年连云寨的血仇，我不能不报！红袍姐他们是怎么死的，大当家你都忘记了吗！顾惜朝死在连云寨，也是命里该当！他欠了血债，自然该还！”
“哈，”戚少商苦笑了一下，看着老八，“老八，老八！你是在剜我的心啊！我宁愿你杀了我！我宁愿你杀了我，也好过如今！”
穆鸠平看着声嘶力竭的样子，愣了一下：“对不起，大当家。”
他收了手里的剑，转头往钱多多那里去了。他能怎么办？他没有办法责怪老八，因为他要报仇，并没有错。可他戚少商，也没有错，却为什么要受这锥心之痛？
戚少商到时，钱多多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他来的时候包袱里带着的都是顾惜朝一路要用的各种药物，现在用不上了，索性都留给了连云寨里的伤兵，除开这些药后，也就没有剩下多少东西了。外面停着的马车里，放着一口棺材。戚少商走过来，想要推开那口棺材的棺盖时，钱多多拦住了他：“已经钉死了，就不要再打开了。”
他甩开钱多多的手，执意要去开馆。钱多多穿着一身白衣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戚少商，不用看了，他是真的死了。我不叫你开棺，是想最后给他留些体面……爆炸大火里捡回来的尸体，不会好看的。你要是想叫他走的难看，你就开棺，我不拦你。”
戚少商的手停在棺木上，到底没能使出半分的力气来。多可笑啊，他爱的人就隔着这薄薄的一层木头，这单薄的一层木头，他连一成的功力都不用就能把它打得粉碎，但他却不敢。他痛的想大叫，想把心脏挖出来远远的丢掉，可他只是将头死死的抵在棺木上，一句话也不肯说出来。太痛了，太痛了，连哭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了。
顾惜朝！顾惜朝！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也许是被他的悲痛太过于沉重，钱多多走过来扶住他，却没有说什么。顾惜朝中毒本来就没有几天好活的事情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却没有说出来。在顾惜朝看来，这样的死法，比在还魂草的毒下苟延残喘的拖日子，最后颜面尽失的死去来的要好，可对于戚少商来说，这的确过于残忍了。可人已经死了，下毒的人也已经死了。这些话，就算说给戚少商听，也不会这件事带来的伤痛减轻分毫了。
钱多多看了看戚少商，他身上还带着没有清理的血迹灰尘，显得格外的狼狈。这个名动天下的大侠，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痛失所爱的普通人而已。
他从前是不肯相信顾惜朝和戚少商能够真的在一起的，他心中觉得戚少商是绝不能放下两人之间的血仇的，与其委曲求全，不如一刀两断的好。可如今，看着戚少商这样刻骨的悲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顾惜朝，你的确没看错人。
只是可惜了没有缘分。
老八常常会想，若是当初他将事情告诉大当家，事情会不会变得比现在好一些。这个莽直的汉子，也在这三年里被愧疚压出些多愁善感来。他坐在金风细雨楼的台阶上，叹了口气，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大当家的其实早就疯了，他身上透出的那种厌倦使他心惊。大当家的，再也不是那个喝酒舞剑的豪爽大侠了，他像是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烧焦的木头一样，透出一种沉沉的死气来。
“老八，你坐在我门前做什么？”戚少商一开门就见穆鸠平坐在他门前的台阶上，淡淡的问了一句。这几年他带着金风细雨楼在京城的各种势力间周旋，身上的威势也渐渐重了，即使是穆鸠平这样的直肠子，也不敢再在他面前没大没小了。
“大当家的，”穆鸠平搓了搓手，“这两日不太平，我和你一起去吧？”
京城各方势力之间的博弈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段时间更是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金风细雨楼已经来过不止一拨的杀手了。戚少商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去，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不必了，”戚少商眉间惯常皱着，形成一个川字，开口道，“你们两人生前不和，如今见了面也不会觉得快活，何必再见。放心好了，我自己会小心的。”
小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钱多多自从葬礼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用他的话说，人既然死了，也没有必要再回来了，横竖也是见不到的。戚少商却学不来他的洒脱，常常要来这里看看。今日是顾惜朝的忌日，他自然也是要来陪他的。
将酒菜在墓前摆好了，戚少商一撩袍角席地坐了下来。他离了边关大漠，也不再穿一身皮草，这一身精贵的打扮，倒更加的符合他金风细雨楼楼主的身份了。
“本来是你要请我喝酒的，现在却是我年年请你喝酒，顾惜朝，你可欠我好多酒钱了。”
“这京城的酒，美则美矣，可惜还是比不上炮打灯那满头烟霞烈火的感觉。我很久没去过大漠了，倒还真的有些想念。”
“惜朝，我遇见你的时候，还是一个酒量海一样的大侠，现在却变成一个这么容易醉倒的胆小鬼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老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每天不过是在拖着等死了。”
戚少商将手里的酒饮尽了，抬头道：“院墙上的朋友，别躲了，出来吧。”
院墙上的三人见他已经发现了，也不再迟疑，一同跳下来向他攻过来。
想必又是那一方派来的杀手，戚少商无所谓的想道，到底是哪一方，他现在懒得想，等他回到金风细雨楼后再想吧。这三人的武功不低，毕竟无论哪个敌人都不会小看了九现神龙的武功，不过要胜过戚少商或者杀了他，就不够看了。
戚少商最终还是胜了，将这三人的尸体丢院子外，他又回到墓前坐着，继续喝酒聊天。到了晚上，他觉得有些困了，干脆就在墓前睡了下来。他累了，不想回金风细雨楼了。
“惜朝，我再陪你一会儿吧。”
漆黑的夜色里，没人看到，他小臂上那道伤口里，流出来的是暗黑色的血。
“惜朝，三年这么长，生死与共似乎晚了些……对不起。”
墓前点着的香在晚风里渐渐地燃尽了，只留下一小堆灰烬来，风一吹，就散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