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86、陌上人如玉（三）

　　苏晓海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些，藏在树干背后，小心地探出头去。只见火堆旁边围坐着几个狮驼岭、魔王寨的弟子，其中一人虎背熊腰，身材尤为高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讲话声音洪亮震耳，赫然竟是曾经上过《西游时讯》封面的狮驼岭首席大弟子辰濠！
　　“老大选盘丝洞做基地真是不错，美女如云，嘿嘿嘿……”火堆旁一个面相猥琐的家伙一边喝酒一边絮叨，辰濠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见识短浅，就知道看女人。盘丝离五庄观不远，只要咱们在这边站稳脚跟，把增援兵力送到，就不愁破不了仙族那帮蠢材的防线！到时候，旧账新仇一块儿算，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苏晓海听了这话，心下大惊：原来枭哲的推测是真的，魔族真的准备把盘丝岭作为根据地，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时候，火堆边上又传来讲话的声音。“运送兵力的计划过几日就要开始，计划书已经给你们看过了，还有一份备份交给了春三十娘。你们几个好好巡逻，看住盘丝洞，千万别叫仙族的探子摸进去。”说罢，辰濠站起身，宽大的披风下摆撩过地上的落叶，一阵窸窸窣窣声。听到他走远了，苏晓海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真是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只要溜进去偷出那份计划书，仙族联军一定能在他们增援的路上设下埋伏。经过了惨痛的教训之后，这些魔族中人应该就会消停一段时间了吧。
　　好在辰濠已经走了，剩下这几个小喽啰都喝得醉醺醺的，显然不是苏晓海的对手。她默念法决将这几人撂倒，闪身溜进了盘丝洞口。春三十娘的房间就在一层，此时她刚好外出，房间内空无一人，对于苏晓海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她在春三十娘的桌子上翻出几摞文件来，虽然光线昏暗，但苏晓海不敢点灯，只好将就着勉强辨认着纸张上的字迹。“计划书……计划书……”她在心里默念着，“呀，找到了！”她从一沓文件中抽出那张让人眼前一亮的纸，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塞进贴身的隐蔽口袋中，然后返身逃离山洞。
　　可是她刚离开洞口不久，就惊讶地发现，那几个醉倒的小喽啰竟然已经醒了！篝火有些要熄灭的趋势，火光黯淡了很多，那几个小喽啰依旧围坐在火堆边，见她从洞口出来，立刻警觉道：“什么人？！”
　　此时苏晓海正站立在山洞投下的阴影里，贴着洞壁外侧，一动也不敢动。那几个人看不清她的脸，适才面相猥琐的那人迈着醉醺醺的步子慢慢向她走来：“哟，是不是盘丝的漂亮妹妹呀，叫哥哥看看你……”
　　那人越走越近，苏晓海脸色唰白，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正欲出手再次将这几人击倒时，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威猛高大的身影，竟然是辰濠回来了！苏晓海握紧了手中的飘带，此时若贸然出手，自己的身份必定会被揭穿。若慕容师姐及时赶来帮助就好了，否则以她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辰濠。
　　慕容惜月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苏晓海在心里焦急起来，那人已走到跟前。光线太暗，他并没有识破苏晓海的装扮，大约还以为只是盘丝洞近日又时兴了什么新花样吧。阴影从头顶上方弥漫，渐渐欺压下来。一只油腻的手眼看就要碰到苏晓海的脸颊。
　　突然，身后有人将苏晓海拉了一把，她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倒在旁边洞壁的凹陷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是……是我！”苏晓海躲在阴影里，听见一个天真稚嫩的少女的声音，“我是盘丝洞的暮雪……”少女回答着面前那人，用瘦小的身躯挡住苏晓海，一条柔软蓬松的狐狸尾巴映入眼帘，苏晓海怔怔地看着她，一只——小狐狸？
　　那醉鬼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顺手摸了摸暮雪的脸颊：“果然是个漂亮妹妹，哈哈哈，不如跟了你哥哥我……”苏晓海看见暮雪全身都在发抖，但却半步也没有退缩。辰濠向这边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显然对手下人的风流做派早已习以为常。那醉鬼的手顺着暮雪的脸颊向下划过下颌和脖颈，苏晓海在阴影里看得几乎血脉贲张，险些就要跳出来和那人大打出手。正在这时，辰濠忽然开口了：“够了！你这蠢货，回来。”
　　醉鬼恋恋不舍地缩回了手，嘴里嘟囔着什么，慢慢走回火堆边。暮雪倒退了几步，用手指了指山洞旁边一条隐蔽的小路，用耳语般的低声说：“快走。”苏晓海愣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摸黑向那条小路退去，暮雪见她平安逃走，也转身回到了盘丝洞中。
　　苏晓海回到岭外的接头地点，见慕容惜月已经和另外三人等在那里了。
　　“晓海，你去这么久都没回来，可把我急坏了！”慕容惜月关切地凑上来打量着她，“没被发现吧？怎么样……你身上怎么有股酒气？”她凑近苏晓海的衣服闻了闻。
　　“没事，就是溜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酒鬼……”苏晓海一边跟着大家向回赶路，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份计划书来，“看来枭哲得到的消息是真的，魔族已经开始准备往盘丝洞增援了，我们得赶快回去告诉大家。”
　　情报小分队回到营地的时候，枭哲正在龙宫的营帐中等着他们。枭哲看着计划书，那张白嫩的娃娃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他抬起头来：“很好，这份情报对我们至关重要，你们下去休息吧。”他说完又把苏晓海叫住，对她微微一笑道：“你立了大功。”
　　苏晓海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她想到在盘丝岭对自己伸出援手的那个魔族少女，或许暮雪也没有认出她是仙族的间谍吧？只是单纯为一个即将遭到侮辱的少女挺身而出。可是……自己却是盗走盘丝洞重要文件的小偷啊！这样一次好心的帮助，不知会不会给暮雪带来什么灾难，她会不会受到苏晓海的连累呢？
　　当她转身走出营帐的时候，昏暗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个人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