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70、霜深犹忆御衣寒（四）

　　我一把推开他，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你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他尴尬地收回手臂，若无其事地四下里瞅了瞅，回到夜光珠旁边坐下来，“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这些事不重要。”
　　“这当然重要！这关系着我的光辉形象啊！”我嘟囔着，“如果让师兄或者小浣熊知道了，一定会嫌弃我的……”
　　“楚玉珩也许会，但小浣熊不会的，它很了解你，它知道你一定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放心吧。”凌涵空盘腿坐好，手中扬起几张符纸。
　　“可我自己也很介意啊……”我失望透顶地叹了口气，见到他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啊咧，你在干嘛？”
　　“你还问呢，我本来就是在闭关修炼，结果你一来，耽误了我好些进度。”他施了一个法决，符纸漫天飞扬起来，围绕着他旋转。地上的檀木弓仿佛也感应到他的法术一样，亮起紫色的光。
　　“哦……那你慢慢修炼哈，我找找出去的路。”我说完，转过身自顾自地摸索着墙壁。这墙壁并不十分光滑，有些地方凹凸不平，正好可以落脚。只是我向来没有锻炼过攀岩的能力，要手脚并用地登着这些石块上去，大约有些费劲。
　　我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抬脚踩住一块凹陷，尝试着向上爬，可是脚下可以着力的地方太小，时常踩空。扑腾了好几下还是没能爬多高。
　　“你又折腾什么呢？”他听见我的动静，淡淡地问。
　　“我得爬上去跟他们汇合呀，不然师兄他们会担心的。”我头也没回地回答道，继续向上摸索。攀岩这种事，多上几次手就逐渐有了经验。很快我就摸到了窍门，先伸手向上抓住石块突出来的部分，然后在下面找个落脚点，只要踩稳点，很快就可以继续向上爬了。不知不觉，我已经离开地面三四米。
　　“这洞有几百尺深，墙壁很难爬的，以你的身手应该上不去。就是楚玉珩自己掉下来了恐怕也是上不去的。”他还坐在法阵中，没有看我，“别试了，小心一会儿摔着。”
　　“你别诅咒我行吗，”我一边向上爬着，一边忿忿不平地说，“我正爬得得心应手呢。人家蜗牛爬两米掉一米，再爬两米再掉一米，最后都能从井底爬上去，我怎么可能出不了这个洞呢？何况我比它聪明多了，根本不会往下掉……啊呀！”正说着，手上一滑，没有抓住上面的石块，身体一晃，重心不稳，我顿时向后倒去。可脚下只勉强踩着半个凹槽，随着身体后仰，双脚立刻就蹭着墙壁滑了开去。
　　风中传来“嘶啦——”的声音，一阵寒意冲进衣服，冷飕飕的。
　　而后“咚”的一声闷响，我只感觉前心后背都摔得生疼，后脑也磕在地面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哎哟……”我捂着脑袋叫唤起来。
　　法阵里的光茫顿时熄灭了，凌涵空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迈了过来，扶起我：“看看，果真摔着了吧，严重吗？”
　　“好疼……”我放开脑袋，揉了揉肚子和腿，“全身都疼……呀？！”感觉到腹部凉嗖嗖的，我震惊地低头一看——哦，糟糕！刚才跌下来的时候似乎衣服在岩石上磕破了……
　　“你……”凌涵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实，连忙转过脸去，“你还是先换件衣服吧。”他放开了我，又坐回法阵中，背对着我，“我不看，你赶快换好了，给伤口上点药。”
　　“那你一定不许偷看哦！”我强调了一句，开始检查起身上的衣服。从胸前一直到腹部，上衣被刮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宽松的襦衫敞着口，布料带着毛边，微微飘动着。真是太丢脸了——我心想，蜗牛可好像没有爬着爬着掉回井底的，更没有把蜗牛壳摔破了的。
　　我从身上解下背包，取出一套换洗的衣裳。又缓缓脱下穿着的这件破掉的上衣。海底的地洞到底是湿冷些，很快，全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低头看了看身上，后背和后腰都有一大片淤青，腿上也磕破了些。我趁机从背包中取出伤药和绷带，先给自己上起药来。腿上有几个小口子还在流着血，我忍痛将药粉撒了上去，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咝——”
　　“怎么了？”凌涵空闻声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我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抓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身前：“没——没事，你干嘛回头？！”
　　“哦，我以为你怎么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却没有自觉地回过头去。我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在上药，有点疼而已……不许看了！”
　　“唔，”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唇边忽然浮现一抹坏笑：“后背的伤，你自己能上药吗？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脱口而出。凌涵空哈哈一笑，终于转过身去，继续捣鼓着他手里的符纸。我放下手中的衣服，也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专心致志地给腿上的伤口上药，终于把那些磕破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包扎好了。
　　面对后腰的淤青，我费劲地扭着身子，想把膏药涂在伤处，勉强涂了个七七八八。可是轮到后背的瘀伤时，我怎么也没办法把头转个一百八十度看清楚伤在哪里，胳膊也在之前摔得有些脱臼了，使不上力气，僵硬着没办法碰到背上的伤口。
　　我握着膏药空着急，迟疑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嗯，那个……那啥……你能帮个忙吗？”
　　“是跟我说话吗？”凌涵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恼怒地咬了咬牙，最后忍了下来，对他说：“嗯，如果你答应不偷看的话……我就勉强同意你帮我上一下药吧……”
　　“什么叫勉强同意？”他笑着，“现在分明是你要我帮忙吧——你求我啊。”
　　“什——什么嘛！谁要求你啊！”我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说，“切，这点小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药我不抹了！”说着我将药膏丢到一边，捡起面前的换洗衣服，抖落开来准备换上。
　　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拾起那管药膏，我惊住了，连忙将衣服捂在身前。身后的人轻笑起来：“躲什么，我又不看。”清凉的药膏被一根手指轻柔地涂在后背上，灼痛感渐渐镇静下来。
　　“好了。”他轻声说着，从我紧紧攥着的手中抽走那件上衣，哗啦一声抖开，披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