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7、涉世篇（四）

　　外面的动静立刻停止了。我从里间探出头去，看见一个人影逆着光立在门口不远处，佝偻着身形，好似也在向我们这边观望。
　　蓉蓉大胆地走过去，忽而释然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李善人的管家呀！还以为是闯空门的小贼，吓死我们了。”
　　“你、你们两个女娃跑到这空屋子里做什么，多、多危险呀……”李管家惊魂甫定似的拍拍胸口，似乎刚才也被我们吓得不轻，忽然看见我手上拿着的珍珠，他的眼睛亮了亮，“这地方果然有珍珠？！”
　　“这是……”我正要说是刚刚在床底下捡的，却被蓉蓉抢先拦住：“我们在帮赵捕头查案，这是物证。李管家，您到这年久失修的房子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年轻的时候和张家有些交情，前几日听说他家的宅子遭了贼，想来、来看一下损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李管家的面色有些惊慌。
　　“不会是听说在这房子里发现了珍珠，也想来捡一颗拿回去卖钱吧？”蓉蓉笑起来，我听到她这话，连忙把珍珠塞进口袋里面捂好，心想果然还是有跟我一样想法的人呀，到手的银子可不能就这样被人轻易抢走了。
　　“张家老宅破成这个样子，就算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早被这些年光顾的偷儿捎带走了，再者说你二十年间都没来帮他看管过一次房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不是为了珍珠，还能是为了什么？要说谎拜托先打好草稿哦。”蓉蓉虽然依旧笑着，但讲起话来却丝毫不客气，直说得李管家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有些胆怯地看看蓉蓉，再看看李管家，生怕一句话惹恼了他，临时起意把我俩杀人灭口。李管家虽然看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了，但是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恐怕还是要略胜一筹。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又脏又破的老房子里。不过蓉蓉倒是面无惧色，我心想，难不成蓉蓉是个深藏功与名的女侠客不成？
　　出乎意料的是，李管家并没有凶相毕露地扑上来掐死我俩，他镇定了一下情绪，手扶着已然腐朽了的木椅子缓缓坐了下去，身形苍老而又无力。
　　“小姑娘啊，不瞒你说，我的确是有私心，想到这屋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官府遗漏的珍珠可以捡。”李管家说着，语调渐渐悲痛起来，“可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家老爷患了重病，连城北的神医陈长寿都束手无策，眼下已是病入膏肓了。”
　　他顿了顿，咳嗽两声又继续说道：“我听说用珍珠磨成的粉做药引可以治绝症，可是自己又太穷，根本买不起珍珠，所以才想到这一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却遇见你们两个，咳咳咳。”
　　看着李管家老泪纵横的脸，我有些于心不忍：“蓉蓉，咱们要不就把这颗珍珠送给他吧？”虽然我还很缺钱……
　　蓉蓉斜睨我一眼，“你要买的珠子打了五折也要一千两，钱还没凑够吧？真舍得送出去？”
　　咦，我心想，蓉蓉怎么不强调这是物证了？果然大家都是想私吞的吧啊哈哈哈……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可爱的珍珠，递给蓉蓉：“那啥，差的那一点钱我再去龙卷风里捡一捡就好了，李管家这么不容易，咱们还是先把珍珠给他用吧……”
　　“嗯，倒也可以，不过……李管家，我们能去看看李善人的病情吗？他这些年为建邺城里捐了很多善款，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也想去帮一帮忙。”蓉蓉思考一番，转过身对李管家说道。
　　“好……好吧，我带你们去。”李管家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不知为何，我好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