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1、涉世篇（八）

　　回到建邺城时，天色已经黑了。道士牛大胆在城门口吆喝了一整天，正准备收摊回家了。
　　我和蓉蓉连忙跑过去，蓉蓉掏出法宝交给牛大胆，道士像是嫌弃我们耽误他收摊，无奈地瞥了我们一眼，一边叹着气一边从包袱中取出各种道具，摆好阵势，又小心翼翼地放出商人的鬼魂，那鬼魂甫一挣脱出束缚他的法宝，便厉声嘶叫起来。
　　“老实点！”牛大胆拿作法用的不知什么棍子敲了敲鬼魂的头，那商人的鬼魂便立刻被法阵中的术式困住了。
　　“作法好可怕……我不想看了。”我又想起在船舱里鬼魂伸出的那只血淋淋的手，转头对蓉蓉说：“既然道士能超度他，咱们回去跟李善人复命吧。”
　　“也行，”蓉蓉点点头，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问牛大胆道：“你听说李善人病了吗？既然能作法驱鬼，是不是也能作法治病呢？”
　　“哦，你是说城南那个有钱的李老爷吧，我听说了。”牛大胆一边作法一边腾出工夫来跟我们说话，“陈长寿给他看过病，可是完全摸不清病因。我这点道法只能对付鬼怪，不能治病救人的。”他手中一阵镇魂铃声响过，阵法中的鬼魂渐渐安静下来，“哦对了，你们可以找超级巫医问问，他学的是巫蛊之术，说不定会有些偏方。”
　　“好，多谢了。”蓉蓉向他道过谢，我和她结伴向超级巫医的诊所走去。
　　说是诊所，其实并没有什么建筑物，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木棚子。超级巫医是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十分热衷医术，每天都在建邺城衙门外不远的路口处支个棚子摆摊看病。
　　“老爷爷，你会给人看病吗？”我走进超级巫医的小棚子，只见他正帮一只海毛虫查看着伤势，忙得全神贯注，一点儿也没听见我的问话声。
　　半晌，他才终于忙完手里的活儿，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谁病啦？”他问。
　　“城南的李善人，您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我赶忙说。
　　“我又没见过病人，怎么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你这女娃真是……慢着，你说李善人？唔……”超级巫医低头陷入了沉思，右手食指轻轻勾起，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敲了几下，似乎若有所思，“上个月李善人家的管家为了给他家主人治病，找我专门调制过一种药，那种药粉如果用普通杯子服用就是治病良药，可要是用银杯子盛药就会反应产生毒性，人长期服用，毒性会慢慢发作直至死亡。这一点我还特别跟他嘱咐过呢。”
　　“李善人是用什么杯子服药的？”我问蓉蓉。
　　“我想想，当时好像看见卧室里有个杯子来着……没错！就是银的！”蓉蓉斩钉截铁地说，“打造那种杯子的话，一定是在武器店，走，咱们去问问武器店老板。”
　　我们急急忙忙跑到武器店，老板惊讶地看着我俩：“这么快就帮赵捕头破案啦？”
　　“那以后再说，掌柜的，李善人家里有没有人在您店里打造过银杯子呀？”我甚至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货架上的水晶珠，赶快向老板问道。
　　武器店老板想了想，说：“在我们这里买武器的人多得是，可是来打造杯子的却不多，银杯子嘛，我还是有印象的。一年多前李善人家的管家找我打造过一个……对，我记得很清楚，是他拿来一些银首饰让我们熔炼后打造的。”
　　“果然是管家！我就瞧着他不像是好人！”我生气地说。
　　“走吧，我们赶快去把管家抓住，送到衙门给赵捕头审问。”蓉蓉不容分说就向外走。
　　“可是……李善人的毒还有办法解吗？”我有些担心，之前听超级巫医的意思，这毒似乎没有解药？李善人病这么久，毒素已经很深了吧？
　　当啷一声，我和蓉蓉推门闯进李善人家里，踏上二层小楼，只见李善人依然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而管家正蹑手蹑脚地拿着什么东西，听见我们进来，他慌忙转过身，把东西藏在身后。
　　“打算毁灭罪证吗，李管家？”蓉蓉冷哼一声，冲过去劈手从他背后夺过东西来，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个银质的杯子，杯子底部还残留一些可疑的药粉。
　　“果然是你下的毒手！”我惊呼一声，忽然看见李管家转身欲逃走，忙叫道，“蓉蓉快拦住他！”
　　事实证明，蓉蓉果然身手了得，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李管家的手臂，一个擒拿手将管家制住。
　　我绕到床前去观察李善人的病情，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李善人面色青紫，眼睛紧闭着，胸膛也不再起伏，好像完全没有呼吸的迹象。我紧张地伸出手去探了探，心下一惊。
　　“糟了！蓉蓉……”我慢慢转过身，说“李善人……断气了。”
　　“什么！”蓉蓉也震惊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松懈手上的力道，李管家意欲挣脱没能成功，“老实点！跟我们去衙门！”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跟在蓉蓉身后一起走向衙门，不出意外地在衙门门口遇见了赵捕头。赵捕头还真是敬业，天都黑了还没下班，连呆的位置都没挪地方。
　　“李管家，你自己招吧。”蓉蓉狠狠地将管家推向官差，管家看见赵捕头威严的脸色，终于低下头来。
　　“都怪我好赌，不管是长安赌坊还是江南野外的地下赌庄我都欠下了大笔的赌债，所借的高利贷也即将到期，四处被人催债。于是我把心思放在了李善人的宝箱上。我知道老爷没有子嗣亲人，一旦他死了，我就能将他的财务全部盗取。从长安的超级巫医那里，我偶然得知了这种能和银发生反应产生毒性的毒药，于是我先打造了银杯子，又谎称要给老爷治病而找巫医配置了药，每日给老爷服用少许，”李管家俯首认罪，“我原想等着老爷死后这事能不了了之，但没想到少侠明察秋毫，我罪有应得，愿意接受官府的处置。”
　　官差将管家带了下去，我和蓉蓉都有些惆怅。
　　“这次多亏了你们两个，才破了李善人遇害一案。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赵捕头说道，“听说你们想买我兄弟武器店里的东西，放心，你们帮了衙门这么大的忙，我一定让他给你们打折。”
　　“多谢捕头大哥，可是闯空门的小贼，我们……”我想起鲛人已经回到族群去了，小贼恐怕是抓不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是个小案子，我们自己来查就行了。”赵捕头摆一摆手。
　　“小兰，去买水晶珠吧。”蓉蓉向我微微一笑。
　　“好……啊咧，我好像还差几两银子……”
　　“自己去龙卷风里捡！”
　　“我才不要！龙卷风好危险的，我们把珍珠卖了怎么样？”
　　“随便你！赶快买了武器，我带你上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