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日子》李小数

57、第 57 章

　　自打上次吃过饭之后，陈风风跟林涛只要一见面就要围绕着各种各样的闲事斗嘴，我坐在边上，看着对面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估计他们自己也乐在其中。
　　陈风风到底是咱们仨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看着林涛跟他眼前咋咋呼呼斗嘴地模样笑得合不拢嘴，林涛却据理力争，样子特认真。
　　我瞧着他这样子好玩，于是逗他：哎林涛，你是不是把跟陈风风斗嘴当乐趣啊？
　　林涛百忙之中停下嘴皮子，转过头来目露凶光：活着腻歪了？

　　高三的生活学习十分紧张，其实有时候跟着他们出来玩玩也不错，缓解缓解压力，对我也说真挺好的。

　　不过陈风风最近确实闲得很，所以更是有事儿没事儿推着他那辆新买的摩托跑出来找我兜风。林涛跟电话里头抱怨：靠，好他个陈风风，叫你不叫我，算他狠！
　　我说：差不多得了啊，上回不是你说有事儿不跟我们出来的么？
　　林涛顿了一顿，说：我那是真有正紧事儿。
　　我说：那这你就怪不了人陈风风了，他可跟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务必切记要把您这位少爷给请出来。可谁叫您当天有正紧事儿出不来呢。
　　林涛突然在电话那边停了一下：真的？
　　我说：废话。
　　林涛又停顿了一下：你最近怎么有时间出来啊？
　　我被林涛突然一下子沉下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啊？我啊，我就是想散散心呗。
　　林涛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似笑非笑的声音：怎么着？压力大啊？
　　我说：可不，最近又是测验又是……
　　林涛截断我的话：得了吧梁晓良，你丫就睁着眼说瞎话吧。
　　我有点愣：我说什么瞎话了？
　　林涛在电话里头轻笑一下：为那些个事儿你又那必要出来散心吗？
　　我说：废话。我顿了一下，又觉得对方语气不对：喂，我出来散散心不行啊？干嘛啊你这是？
　　林涛在电话那头笑。
　　我说：笑啥？
　　他沉默很久，半响叫了下我的名字：梁晓良。
　　嗯？
　　他说：你丫缺心眼啊。

　　那边电话挂了，我爸问我跟谁聊天呢，我说一哥们儿。
　　我爸说赶紧来吃饭吧，菜都凉了。
　　我吃着饭，我爸说梁舒闻早吃了已经进屋了。
　　我望了望不远处的房门，回头伸手又夹了一筷子菜。

　　梁舒闻最近过得不错，吃喝拉撒都不错，没事的时候看看电视帮老妈择择菜，有事的时候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不出来。
　　最近话也少了不少。

　　我爸望着我发愁：你哥这是怎么了？
　　我说：刚从国外回来可能没适应。
　　我爸看着我半响：瞎说，你哥回来多久了都。
　　我说：可能他适应能力差。
　　我爸横我一眼：跟你说正紧呢。
　　我说：我很正紧啊。
　　我爸说：去！咱家就你们俩小孩走的近，快说说你哥到底怎么了？
　　我说：不知道。
　　我爸瞅我：真不知道啊？
　　我说：是。
　　我爸狐疑：骗谁呢？
　　我说：真不知道啊老爸。然后起身回屋。

　　半夜里梁舒闻突然跑来敲我房门。
　　我没作声。
　　过会儿门外不敲了。
　　梁舒闻走了。

　　其实我这阵子根本没跟梁舒闻说上过几句话。跟他说话他基本心不在焉，索性干脆甭搭理他。
　　半夜起夜的时候路过客厅，我看见电视机闪着光，挺扎眼的。梁舒闻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冲着电视机发愣。
　　我没作声，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指着凌晨三点十五。
　　出来的时候笔直走向房门，梁舒闻在背后叫了我一声。
　　我回身，电视机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一闪一闪，他问了一句：小良，陪哥看会儿电视吧。

　　最后我俩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以为我的生活一直会这样下去。
　　我从没想到再未来的某一天会再次见到那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是她根本没有给我时间那么问。

　　这一次她又带着上次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学校门口把我截住了。好在这回没有强行拉着人跟他们走。

　　我想和你谈谈，她说。

　　我看着眼前的人，手心全是汗，有冰凉的东西缓缓淌过的心头，我说不出一个字。
　　一阵微风吹过，我忽然觉着眼睛里头进了沙子。
　　我不想跟这个人谈，也可能她并不是来跟我解释什么的。可是我在乎她当年那么做的理由，很在乎，真的很在乎。

　　“我不想跟你谈。”
　　她露出无助的表情。
　　我转身要走，她在身后拉住我。
　　她哭了。
　　我没哭。我不想跟她谈，我想回家，家里的床上有暖和的被子，梁舒闻都没有的暖和的被子。
　　晓良……
　　我充耳不闻。
　　她仓惶跑到我面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颤抖的嘴唇，发红的鼻尖，还有满眼的泪水……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常常出现在梦中的身影。

　　我转过头，拉开她的手，我没有看她。
　　“你也很想念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她拉住我。

　　声音回荡在耳边，视线渐渐模糊，远处的东西看不太真切。
　　“没有。”我抬起头，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正视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面孔：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

　　无法预知今后会怎样，然而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面前这人，却还有那么一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一直都陪伴在我的生命之中，她会为我欣喜，为我高兴，为我悲伤，为我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