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疑虑 ...
-
等到再次见到城镇的时候，天际只剩下半轮金红色的斜阳，暮色渐渐四合，晚风清浅的拂过面颊发鬓，像是无声的叹息或者轻如鸿毛的轻吻。我扶着云晗跌跌撞撞的跟在卫庄身后，周围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看着我同云晗沾血的衣角和泥泞的下摆，指指点点悄声议论。我很讨厌被人这样看着，这让我想起来在人贩子手中时，每当走过来一个想要买奴隶的人。都会在人群中撕扯着我们仅剩无多的衣物，看我们是否强壮，是否值得花上几枚刀币购买回家。
那些目光刺目而嘲讽，如果有选择，我此生此世都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
可是现在，我无声的深吸一口气，默默低头忍受那些打量的目光。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黎安，你要知道，最起码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可以随意被人挑选买卖的卑贱奴隶。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你要知道，这是幸运。
卫庄在我同云晗身前，他这一路上丝毫没有关心过我们两个人是否能够跟上他的步伐，他的背影就在不远处的前方，可是那些青石砖块却见证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他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我们是否逃离。这种让人有些厌恶的自傲在他身上却并不让人反感，而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和信赖。
我看着他宽大黑衣上金色简洁的纹路，微微有些失神。记忆中貌似也曾经有过这样一幅绣有金色纹路的衣袖，背影孤单挺直，走在我身前。每当想要追逐，都觉得我和那个人影之前，有着亘古洪荒般的距离。
于是便怯懦停步。
正出神间，便看见卫庄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下，我和云晗急急忙忙的跟进去，听得他有条不紊的吩咐伙计：“将她们两个人收拾好带来见我。”说完径直走上二楼，吩咐：“送些热水来。”
伙计应答着走过来，看见我同云晗吓了一跳。目光在云晗空荡荡的左袖和我满身泥泞上转了转，方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两位.....客官，可是需要小的给二位准备些衣物？这、这......”
我看出他的犹豫，大秦律法规定，不得收留嫌疑人等，否则一经查出，同罪论之。我尚且好说，云晗这样实在是让人心生畏惧。我顿了顿，弯唇笑道：“那有劳了，我同我家姐姐在路上遇到山贼，姐姐的手也......还要麻烦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伙计为难的看了云晗一眼：“这位姑娘的手，好像是......刀伤？”
我点点头，垂下眼眸央求：“求你了，我同我姐姐本来是想要去投奔亲戚，可是不成想半路却遇到了这种事情。若不是刚才那位公子相救，恐怕我姐妹二人早就遇难。姐姐的手如果再不治疗，恐怕，恐怕......”
我胡乱伸手抹泪，伙计犹豫片刻，似乎终于信了我的话，点点头：“姑娘你先同你姐姐楼上请，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我停下手来，感激的点头：“多谢。”
来到楼上，屋舍简洁被褥干净，我在铜盆中简单的洗了洗面容。铜镜中映照出苍白而秀气的脸庞，因为年龄的关系，尚且未曾褪去稚气模样。可是一双乌黑眼瞳沉静的过分，那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我默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打量过许久，方才开始洗漱。
连着头一起沉浸到水中，温热的水盖过眼帘的时候，强忍了许久的呜咽终于爆发出来，泪水在温水中很轻易的就融为一体。抽气吸气的时候鼻腔中呛入了温热的水，爆发出几声低哑的呛咳。就算是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也可以知晓自己眼眶一定是通红。抽噎几下，便强行忍住，我告诉自己：黎安，你没有哭泣的资格。你有的，只能是活下去的信念。那些眼泪只有强者才配拥有，那些天真烂漫也是。如此弱小到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的我，没有资格表现出来。
伙计送来的衣物是很普通的素白女装，略略显得有些宽大和松散。我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去找云晗，想要连同她的衣物一起丢掉。云晗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了，洗去了泥污的她越发不沾染尘世的脱俗美丽，那是一生仅见的风姿。虽然年龄幼小，但是眉眼间已经颇具日后的轮廓，加上那份特有的无垢纯真，绝对是引人注目。
失去了左手并没有让她的美丽减少分毫，反而莫名其妙的让人怜惜。
我替她取过换下的衣物，转身向外走去。手指触碰到衣服的面料，顿时有些惊异。之前并没有感觉出来，现在才发现，我身上换下的衣服，居然是上好的丝绸，出手滑软细腻。而云晗的却是常见的粗布衣饰，入手便是粗糙。
我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这样好的衣服面料，不可能在我这样的被贩卖的人身上出现。可是、可是......我......
我努力想要回想什么，这才发现脑海中空白一片，居然空洞洞的一无所有。那些本应该是与生俱来在脑海中储存的记忆居然消磨的无影无踪。就算是用尽全力去思索，也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依稀有那么一个人，背影是如翠竹般孤单挺直。
我抿抿唇，看着夜色渐渐沉暗下来，天际孤月一轮繁星数点，人声渐稀。街道两旁从人家窗棱中透出温暖的橘红色烛光，近处青铜烛台一盏，明灭半寸红烛蜡泪。就在这时，伙计在房门外敲了敲门：“姑娘，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叫你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疑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