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星际之饥饿纪元》庸庸碌碌

3、梦魇

　　不得不承认这段辉煌的星际历史真他妈得动人极了，每每想起，都像要了路易的命。这会儿他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脑袋迟钝得如同老奥森的那台满是铁锈的古董胶带放映机。
　　那风从山坡上吹来带着嘉德丽亚兰的浓郁香气拂过他的鼻尖，路易甚至能感到草尖上的露水落在他耳边带来的些微凉意。
　　毫无疑问这是个梦，而它却又真实地不像梦。
　　女人急促的脚步踏在青草地上，她已接近疲劳的极限。
　　路易还没来得急把脏兮兮的右手放进嘴巴里，就被抱了起来裹紧厚厚的粗涤纶毯子里。那条毯子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霉味，就算如此，它也挡不住女人身上的浓烈香水味。可可梦露6号，那些住在蒙提利尔大街上的漂亮女人身上都带着这个味儿。
　　青草地早被甩在了身后，前方是覆盖着植被的森林，高大的树木利剑般刺向天空。
　　女人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那人恶心的颠簸感也渐渐消退，路易的胃停止了抽动，耳边只剩下女人破如风箱的喘气声。
　　她两条腿像灌了铅，连迈出一小步都是那么艰难。在她最后努力试图向前再迈出几步时，她被绊倒了。她脚下的枯树枝就像压弯骆驼的最后一跟稻草，她把孩子牢牢的抱在怀里，躺在冰冷潮湿的苔藓上，她的心中满是绝望。女人很清楚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见鬼的，路易的脑袋就像是被五斗橱那么大的铁疙瘩锤了几百次，唯一值得庆幸的时他的脑袋还好好的长在他的脖子上，路易张开嘴巴，想说一句“去你妈的”或是“狗屎”，来感叹一下他的好运的，却只有婴儿似得响亮嚎哭声。
　　女人的手紧紧捂在了路易的脸上，眼里满是恐惧。她的另一只手神经质地摸索着，在诡异而寂静的黑暗里，孩子的哭叫声是那么突腾，弄得她心惊肉跳的。
　　路易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他的脸由惨白变成了青白，终于没了气。
　　女人这才松开手，像个疯子似得开始吃吃地笑，等她笑得没力气了，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森林深处跑去。
　　新鲜的空气涌入路易的肺，那不断痉挛的内脏在生死一线间被拉了回来。
　　真是比偷开老奥森的迪卡2000光速航运车还要刺激，路易的心脏回归原位后，还有些剧烈跳动的后遗症，发了一身的虚汗。值得庆幸的是那条粗涤纶毯子裹得够严实，他完全不用担心会感染上风寒。
　　上帝保佑，他并没有死在那片充满狼嚎，黑得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的森林里。巡山的守林人发现了他，那老头惊呼一声，“欧，我的上帝。”
　　路易的梦到此夏然而止。然后，再然后……路易就被扔在了科波菲尔门前的石阶上。
　　说到科波菲尔孤儿院，你一定听到过他的大名。他们差不多在所有的四维立体电子杂志上等了广告，总是一些可怜巴巴哭鼻子的小孩子们捧着蜡烛或是用广告纸做成的粉红爱心，就好像在科波菲尔除了痛苦之外就是痛苦。而在这幅图下面，总是这样写着：“请带我回家。”而事实上，科波菲尔的大部分孤儿都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龄，那些像路易、乔那样十四、十五岁的超龄儿童早不再领养人感兴趣的范畴内。不过在路易十岁时，能在科波菲尔所有的广告上乱晃的只有他那头比阳光还耀眼的金发。在目睹小路易开着老奥森的航运车装上碰巧在孤儿院上空巡查的警车，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默默闭上嘴巴。
　　为此，老奥森狠狠地用皮带抽了他一顿，关了四个月经闭后，也不想再浪费更多的力气来管教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所谓虚情假意的“温暖”和“亲情”路易早就收够了。一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入他的耳朵，路易撑开眼皮。稀松的阳光穿过斑斑点点的破屋顶透下来，晃得他眼花。路易撑起胳膊，揉了揉脑袋。
　　乔那又擤鼻涕又掉眼泪的傻样是在让路易恶心的不行。
　　路易强打起精神对乔说，“嘿！伙计，能帮个忙吗？”
　　乔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他的鼻涕挂在下巴上忘了擦，磕磕巴巴地说：“什么事儿？”
　　路易指指他的下巴，“能把鼻涕擦一下吗？”
　　乔傻愣愣地用手帕抹了把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涨红了脸，拍拍胸脯，满是庆幸，“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
　　路易摸摸饿得直叫的肚子，“别告诉我早餐又是土豆泥。”
　　乔眼带同情，“亲爱的路易，别犯傻了。我们的早餐什么时候出现过土豆泥。不过我还是为你偷了一个干面包藏在枕头套里。”
　　路易急忙去拆枕头套，里面果然放着一大块圆面包。这种面包的皮硬的简直就是块石头，但饥肠辘辘的路易已顾不上挑剔食物的缺点。他还没嚼两下，就着水直接把面包冲进了胃里，接着开始舔粘在手上的面包屑，这一顿早餐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被路易解决了。
　　等填饱了肚子，路易立即拿出了无限的耐心和时间来询问乔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顶上悬挂着无数彩色的气球，连床柱子上都绑了色彩缤纷的条纹布条。
　　这样热烈而富有梦幻色彩的东西悬挂在年久失修的丑陋房间里，这种粗俗不堪的滑稽调调倒是挺适合科坡菲尔的。
　　路易指着他头顶那个晃晃悠悠的巨大金黄色气球，问乔：“这玩意儿是在哪儿买的？”
　　乔笑嘻嘻地说：“在老奥森给你买棺材的铺子。”
　　路易：“棺材店还卖气球和彩带？”
　　乔的语调中包含同情：“瞧你睡了两天，把脑子都睡傻了。”
　　路易托着脑袋问：“你今天晚上出去吗？”
　　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可能出去，也可能不出去。我不知道。你问这些干嘛？”
　　绕了那么久，还套不出话来。路易有些腻烦了，“我的意思是，每个庆典日的夜晚都会举行巡游表演。难道你不准备约你的小女朋友？”
　　乔哭笑不得，“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路易挺直了腰，“别卖关子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总统生日还是联盟诞辰纪念日？”
　　乔摇了摇手指，“还记得我给你看得那个小卡片盒子吗？”
　　路易有些记不清了，口气里带着不确定，“四维立体接收器。”
　　乔点点头：“总统已经同银河共和国签订协议，承诺在未来地球所剩有限的寿命里，为外星来客提供住所，并设立经商处和大使馆，给予他们同国民待遇。”
　　路易追问：“不老的容颜和永恒的财富，不，和永恒的生命？乔，那到底是什么？”
　　乔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一张药剂配方。他们说：喝下这剂药，人类就能得到不老的容颜和永恒的生命。”
　　路易自言自语，“药剂配方。”
　　乔耸耸肩，“谁知道呢？”
　　好吧，这绝对是个严肃的问题，严肃得就像那永远都塞住的马桶，路易这样想着。你不能指望那群脑子里只有钱的当政者做出什么正确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识到摩洛哥传说中的“大计恩”，一桌子的人围着两个陶瓷盆，人手一个面包，傻乎乎地掰开，沾着盆里的牛肉、橄榄、柠檬炖土豆，吃得都快吃死的。是的，那是一种能被肉撑死的幸福感。正餐过后还有水果。灰常灰常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