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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生只愿无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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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屐声踢踢踏踏的传过来,含混的声音:“几时了?”
“巳时”寒浅在屋外躬身答道。
“唔”便沉寂下去,没了声音。寒浅想了想,还是转了几个弯,来到大门这里,有窃窃的低语。“此地外人禁足”外面声音似乎顿了一下,便有个清脆的女声道:“老夫人那里请小姐呢”。
“方外之人,何来夫人小姐”在道观呆了几天,还是能说上几句了。门外静寂下来。
寒浅转身离去。
不到一个时辰,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寒浅向着屋内听了一下,并无什么动静,才放下心,再次回到大门前。
“何事吵嚷”
“三小姐,开门,大夫人和三夫人来看您了”还是刚刚那个声音,寒浅无奈的揉揉眉头,主上说的不错,这么多嘴,比千军万马还难应付。
从里面打开门,便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这是谁家的规矩,长辈到门前还拒之门外的”随即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三丫头休息的可好么?”。
“是”寒浅无可无不可的答道。
“你这是哪里的规矩?见了长辈不行礼?连门也不让入的么?”寒浅这才冷冷看了女子一眼,细长的眉,眉尾贴着花钿,石白的一张瓜子脸,梳了个归云髻,最显眼的是那个亮闪闪的累丝金牡丹华胜,生生把这细瘦的身子压的更显羸弱,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一样,肃着一张脸,倒很是严厉的样子。这是程家三房程业铎的继室孙氏。
“两位有何贵干?”
“伯母和你三叔母来与你商量些事”顾氏开口道。“不请我们进去么?这些礼数慢慢要学起来的,这里与慈悲观是有些不同的”。寒浅柳眉微动,道:“进吧”,众人松了一口气。却见寒浅领着两位夫人走到离着门口极近的石台桌,坐下。
“这就是你待客的礼数么?”
不予理睬。
“呃!我来是想与你说一声,族里因着你一个孤女不便,欲将你过继到我们大房,就在后日,也算为你接风洗尘,到时世家大族都会有人到,也会邀请些京城贵女,相互认识一下,以后也可彼此照应,你觉得如何?”
“我已明了,诸位请回吧!”
“你这丫头!唉!怎么在那里待得性子如此怪异?这两天要先学一下规矩才好”。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来,哗哗啦啦又走,寒浅慢悠悠往回走,随意向着四周望了一下,一道亮光反到眼中,细看去,才看见那明晃晃的箭头正指着刚才那个石台的地方,正是要收回,这才现出光来。寒浅又是一阵郁结,自己就这么不中用么?这是多么明显的鄙视和挑衅啊!
挪回屋子外的廊上,向着里面扫过一眼,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见怪不怪,随即恢复正常。
“主上”
“唔?”明显早就清醒的声音。寒浅轻步进屋,便看见她家主上懒散散的躺在长竹椅上,拿着一本不知来源的古书,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日光正是盛时,正铺洒在窗口一隅。却被一块近乎透明的浅绿色乌拉草帘隔绝,这样阳光散进来,不至太过耀眼,却依旧很温暖。身上那件玄色深衣在这明旸中透出其中的暗绣,隐隐于飞的古龙凤草文绣,散发着神秘的优雅。这便是自己的主上啊!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何以在这凡尘世间行走?
“那边是在做什么?”重华坐在后园廊檐高处,层层重叠的蔷薇遮挡着静坐的身影。远远地便看见下面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人群,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女子,而他们之间也还隔着重重叠叠的障碍。
“那是再为主上接风洗尘”寒浅面目表情的述说。
“有些意思”。重华给了这样一个评价。
“主上,有人来了”
“唔!岂有我让与他之礼?让他在外面候着吧”
“鹤之兄所见果真有理,真知灼见啊!歧安你说可是与不是?”一个嘻嘻笑笑不太正经的声音传来。
“是少英你过奖了”一男子的声音,霖若清泉,温润清浅,倒听不出喜怒,大约是那个什么鹤之的。
“我才不是过奖,你当谁····咦?有人?”周少英说着,发出了一声疑惑。
另一个声音道:“说不定有人在此,来此反倒唐突了”。应该便是那个歧安。
“无碍无碍,说不定是谁在这儿偷个闲儿呢!你堂堂祁阳郡王还会怕?” 话说着,三人却脚步不停的直往亭子里去,不知是断定了亭子里的人会为他让路?
“三位止步”寒浅实在忧郁得很,只得出了亭子,叫住停几人的脚步。
“呦!竟是个美人?”那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看着面前这女子,芙蓉冷面似玉,眉眼冷峻却偏又说不出的气韵。烟罗紫纱留仙裙曳地,高束飞云髻簪着碧玉雕芙蓉的簪子,通神气派,怕是谁家小姐?只是这小姐怎么出门连个丫鬟也未带?
“怎么?这亭子你来得,却不肯让与我们歇息一下?着实是累了”周少英双眼亮亮。
“三位请自重”
“少英,既然有人在此,我们便去那边吧!”肖歧安倒是家教甚严。
“等一下,我看这姑娘面生的很,还不知是谁家的?”。是啊!这谁家小姐行为倒是有些怪异了。
两人对视一眼,皱眉,齐齐的望向程鹤之,却见此人微微皱眉,不由一阵稀奇,这人平日里神仙姿态,怎么此时也有人间表情了?只见他细细打量了一眼这丫头,眉头微皱随即平和道:“你是程青菲?”。
周少英和肖歧安均惊讶的望了一眼,这个便是今日从头到尾未曾出现的主人程青菲?那个自慈悲观回来,却性情据说极是怪异,不懂礼数的程青菲?由此看来,却是此人了,今日入了大房族谱,却见了自家亲哥哥不迎来行礼便罢!此时竟如此大胆的将众人拦在亭外。
“程青菲是谁我倒不知,你们若必定认为是这人我也无碍”说罢!不耐烦的看众人几眼,低下头,心底却有些惊奇,这人倒很是聪敏。
“这就有意思了,见了亲哥哥不行礼迎接,反倒大喇喇的拦着,真是大家闺秀啊”看来这周少英确实有意见的很。“莫非里面藏了什么?”。说着话!便硬是闯了起来。
一时间,却气氛登时凝固,寒浅自袖内抽出短匕,不过一瞬,都未看清的功夫。“和安王世子,得罪”一绺青丝洒洒洋洋落了下来。短匕也归回袖内。
“我倒是真见识到了!袖内藏刀,鹤之兄,你这亲妹妹果然是世外高人啊!”周少英气的反倒笑了起来。
“青菲?你怎么往这里来了?雪纹说见着是像你,我还不信”说罢!才看见另外三人,“和安王世子,祁阳郡王也在?”
“母亲”“宁平侯夫人好”三人行礼。
“不敢,我是来寻青菲,两位在此是?”
“哦!走累了,便进来歇歇,只是这青菲姑娘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失礼之处见笑了,青菲,来给两位公子行礼”只是那女子未动。
气氛一瞬间有些僵持。“青菲是今日刚如两人族谱的名字,想是她还不太适应,两位世子见谅”。顾氏平日温和的语气也有些僵硬。
“这倒不碍什么,只是站在这里说话总归不好,夫人往亭子里歇息”周少英笑的满脸奸诈。
“阿浅”一声淡淡的呼唤自亭中传出,悠声沉雅,陈潭无波。
“是”寒浅躬身,恭敬答言。
“这··这是怎么回事?青菲?这里面是谁?”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能让宁平侯府的三小姐出手伤了本世子”。这人倒是最先反应过来。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和安王世子竟不知么?”威严伴随着淡淡的笑意,那人便这样出现在蔷薇花墙外。发丝被一木簪束于身后,松松散散恣意的舞动着,一袭黧色道袍系的有些松垮,通身豪无半丝装饰。脚下升云纹靴藏不住那双未被裹过的大脚,步履稳重。抬头看时,眉目狭长尊贵,眉如剑入鬓,只是看那双眼,看人时没什么感情,却让人心头一窒。
周少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一霎的空白,完全无法用任何的语言形容这女子,这风华气度全非世间所见。
“你是?”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重华,抑或你们口中的程家三女?这倒不重要了!阿浅,走罢”
“你···你···”顾氏面对这样的惊变也有些不知所措,寒浅好心的回头,只说了一句:“我从未说过我是程家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