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眠草木深》猫耳粥

3、第3章

　　“因我，是你在凡间许下终生的人。”

　　“该不会……你就是我前世在人间留下的祸根吧……”说完便看到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讯息，我果断悄了声音。
　　“你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困意自他的手渐起，我双眼开始渐渐地模糊起来。
　　他拦腰抱起我，往前踏了一步，脚落地的瞬息间就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竹屋。扶着我躺下后，然后起身。

　　“ 好眠。”他说。
　　“你……去哪？”我努力打开自己的神识让自己再清醒些，手里揪着他衣袍的一角，下意识里不想他离开。
　　“去鬼道走一趟，须臾就回。”
　　他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便真的离开了。

　　去鬼道，做什么啊……如此疑问着，不久就真的入眠了。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哈哈哈！都是你，所以阿郎才会视我作妖魔！”

　　“你让我尝尽了这人间的苦楚！我恨你！”

　　“哈哈哈我既落得如此悲惨下场，那你也势必不会有好结局！他日你必定会亲眼看你心爱之人在你眼前痛苦死去永不复生！！”

　　不要…不要……！
　　这女人究竟是谁？她是在与我讲话吗？
　　为何总在梦里出现？！为何总纠缠着我不放？
　　不要……亲眼看你心爱之人在你眼前痛苦死去……不，我不要……！

　　“阿节，你怎么了？阿节？……仙法，定！”
　　睁开眼，苏城眠焦急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摸上脸颊，入手一片湿濡，绿色的液体在手掌里顺着掌心的纹路滚动。
　　这梦真实的可怕，可怕的残忍。
　　“阿节，对不起。”苏城眠环住我的头，带进他的怀里。“对不起阿节，又让你做噩梦了。”
　　入鼻的冷香让我渐渐平复下来。可梦中那女人的诅咒始终在耳边萦绕不去。
　　“我在人间，害死过谁吗？”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我只想知道真相。”
　　他却伸出手遮住我的眼睛，无奈地摸摸我的头。
　　然后，用如山溪清泉般幽寂清冷地声音，缓缓道来这悲伤地故事。

　　一如开始他告诉我的那样。我本是大帝座前排的上号的仙子，一次下凡为大帝寻找一朵冥界的妱娣花。
　　可这花出奇的很，它生长在凡界却属于冥界之物。凡人寻不得它，而仙人能寻见却摘不得它。想要摘取此花，只能在开放之时由命定之人亲手摘下，再借助仙法保存方可维持原型。冒失摘取只会让这冥界的奇花就此消散，且在同一个地方永不再生长。

　　我先是在凡界寻找这花便已花了多年，等我寻到有此异能之人，已是近百年之后。为了在这花凋零之前将它保存，我便将那摘花之人带到花生长之地，她也十分配合地完成了任务。
　　为了报答这摘花人，我自决定圆她一个愿望。
　　她原本是当时人间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只是时光不饶人，当姣好的面容随年华老去，曾经的爱人也早已不在原地。寻常百姓尚且如此，何况那个他还是当今皇帝？自然是跟着新人笑，忘却旧人哭。
　　他背叛了他们相爱时的诺言，她却只能一人独守空闺。于是她几乎把我当成闺中姐妹一般，与我回忆他们当年美好，苦叹今朝悲零。
　　许是那是我还甚是年幼单纯，在天上的时候没像其他仙子们读过各种流传民间的风月话本，下到人间后也一直急着寻找妱娣花从来没去茶馆或是烟柳之地见识见识，所以根本不懂什么七年之痒什么虐恋情深。当这个女子郁郁而终之际，听到她问我她的阿郎为什么不再爱她的时候，我的眼泪也开始扑棱扑棱的掉落一地。

　　眼泪落地生珠，珠子便是在人间传闻价值连城万金难求的白露碧珠。
　　我拾起一颗，给女子服了下去。因凭借此珠便可恢复她貌美容颜，并能滋补身体不死不老。

　　怎想我一番好意终酿成大错。
　　在最初几年间，皇帝见到昔日爱人美貌重回，便燃起旧情的确恩爱了许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岁月的沧桑不曾在她身体上留下一丝痕迹。
　　于是皇帝便开始怀疑这个女子的身份，朝中大臣文武百官皆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断言她为妖魔。一时间，朝纲大乱
　　于是，在某个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在他耳边厮磨，睡得酣甜。只是梦回惊醒时，她胸口竟插着一把匕首！是他亲手刺进！为了探一探她要害处身中一剑究竟是否会死。

　　她没有死。
　　她当然没有死，因为服过白露碧珠。
　　她惊惧的看着这个亲手想杀死她的男人，心里竟没有丝毫恨意。
　　“我不是妖。”她说。可他不信。
　　没有谁会相信要害处深中一刀的人还能气息平稳的躺在这里。她不怪他。
　　但是，这股委屈和不甘，转而化作深深的仇恨，如沉重的枷锁拷在当初喂她珠子的人。

　　皇帝大大惊惧，冷汗过后尽是后怕，竟让个非人似妖的鬼怪在自己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当即下令将这女人事不宜迟以火刑处死。
　　可哪怕是寻常火刑，依然烧她不死。于是龙颜大怒。
　　朝廷开始贴榜召集江湖各路人士，凑齐三味真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那是空间绝后的一场大火。百姓们没有躲在家里躲开火刑，而都纷纷踏出家门来看看这昔日一代高贵美艳的皇妃在大火的赤练下，原形是怎样的丑陋。
　　火舌漫天，硝烟弥漫。
　　混沌的天地间，唯她在火中伤痕累累，而那男人却在人群外，在高楼处仪容安整姿态华贵，一如初见时那般让人仰慕。
　　真恨啊。
　　倘若当初没有服下那个碧色的珠子，是不是今日的结果就能截然不同了呢？
　　对她而言，那不是长生不老的神药，而是摧毁她爱情的毒药。
　　阖眼的瞬间，曾经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一帧一帧浮进脑海。
　　那年，他虽自幼老成却亦是年少，就那么宠溺的，看着少女笑靥如花，身段如蝶翼般脆弱透明，围着他轻盈漫舞。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亦知。

　　纵然深情深如海，奈何缘来缘又熄？

　　故事讲完，苏城眠便凝视着我。而我的回答却只有沉默。
　　我说不上心底到底是难过，或是后悔。就像刚看过一场欢喜交杂的戏，在故事结束时心里除了凄凉就是莫大的空旷。可无论多么的怅然若失，那都是戏里的故事。

　　“这都是我前世发生的事吗？”
　　“嗯。”
　　“……那，我是如何与你私定终身的？”

　　“真是个好姑娘”，他把我揽入怀中，遂拥着我和衣一同躺下，“这回问了个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