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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巾帼刀艳,如舞鱼龙。刀再出便是千树凋敝,万花飞落,每一花、每一叶尽化作割裂死印之阵的刀意,刀刀映证出刀之人的殷切之心。
      杜舞雩无心伤她,再度拔剑,意为收阵。幸而这花千树并非逆海崇航之人,不识他的阵、他的剑,否则今日之事就不是一张金属面具可以善了的了,他的身份非得大白不可。
      古风剑一出一收不过眨眼时光,连杜舞雩都未察觉就在这眨眼功夫,原本一室清泰幽然的室内六赋印戒忽然嗡嗡轻鸣,似要唤醒睡在一边的主人,然而片刻又收起这徒劳无功的铮响,归于寂静。
      弁袭君对这轻微细动浑然未觉。失了一身修为,他不过是一个普通成年男子,加之受了重伤,精神俱损,故而睡得深沉,细弱的声音难以唤醒。
      然而他不喜被人触碰,又介于身份高贵神秘之因,不与人有肢体接触已久。粗糙而温暖的触感在脉搏处停留让他在睡梦中都颇不自在,很容易就醒了过来。入眼便是一个大夫在与自己把脉,而那个救了他的男子则依旧戴着面具,在一旁负手而立。
      弁袭君对自己现下的情况了解的很,不啻四面楚歌,无人可依。他一双眼睛妖异得过于分明,易容都掩饰不去,更何况现下他并未作任何乔装,凡是见了他的人都能知晓他的身份。一念及此,杀意已起,心想待这大夫为自己诊治之后,万万不可留命。
      普通大夫诊治不过望闻问切,盲医双目不可见,弁袭君不宜开口说话,而杜舞雩事先又将弁袭君的情况一一说明,于是越过前三步骤,只是半柱香功夫的把脉,盲医即对病人状况心下了然,吩咐杜舞雩拿出笔墨纸砚,摸索着欲开药方。
      弁袭君这才发现这大夫一双眼睛看不见。心下轻微愕然,视线探究地转向一旁请来这大夫的男人,却在一具冰冷面具上得不到回应。
      盲医一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片刻,捻着胡须叮嘱,“药方分左右。左方内服,一日三次;右方外敷于胸口处,一日一回。病人忌荤腥,宜浴光,不宜受情绪波动。”
      开罢这一方药,杜舞雩也没有留人,直接就送老人回去,顺道取回需要的药物。老人大略是对之前那次被动化光的后遗症十分惊惧,不停叨叨表示要走得慢些,杜舞雩哑声应允。
      两人离开后,弁袭君还未来得及思索,一团金中带红的娇俏身影就扑了过来,熟悉的声音已带颤意:“公子!”
      “太夫!”
      在这等境遇下再见昔日好友,虽属意料之中,弁袭君却也觉不胜惊喜,支撑着想要起身与好友一叙。
      “公子莫起,”花千树知他伤势甚重,坐到他身边把他按下,“躺着就好。”江湖儿女顾不得礼节,情意之表也不似书生小姐这般微婉忸怩,花千树向来含三分笑意的美目中已带泪光,“公子,太夫好担心你。”
      弁袭君心中一暖,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我这不是留下线索,让太夫你找到了么。我现在好好的,还担心什么。”
      花千树袖口一抹眼角,语声带厉,“公子这哪里是好好的,都已伤成这样。幸好为人所救。那戴面具的人与公子是旧识?武功甚好。”
      弁袭君摇头轻笑,“不过萍水相逢,好心相助罢了。”他无意与花千树言说那人与他有仇恨之前缘,救命只是为报仇,免她担心。
      花千树点头展颜,“公子福大命大,待太夫为你疗伤。”语毕她稍事运功,欲为弁袭君注入些内力,心想凭着弁袭君之深厚根基,可削减他的康复时间。
      弁袭君叹了一口气,制止她,“不必。我当下功体全失,受不得内力。”
      花千树诧然,全身一震:“什么!怎会如此?是谁害你这般?”
      弁袭君苦笑:“是我自己。”说罢不欲再续此言,出语截断将话题偏转了方向,“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花千树避开他的眼神,捋了捋垂在她面前的长发,低头说道,“公子莫要担心。离逆海崇航被灭已有了段时日,正道正协力对抗黑海森狱,苦境人们有了茶余饭后新的谈资,很快便会把逆海崇航遗忘,不会再滋事。”
      两个人方才相见便已成就两桩谎言,同是只为挚友心中稍安,自己就也可心安。

      杜舞雩回来时弁袭君又已昏睡。花千树端坐在旁,仿佛已这样不言不语地注目了他几个时辰。这种状况,若是发生在以往他与弁袭君尚是好友之时,他难免会心生撮合之意。而如今,他只觉情这一字,实在是过于难解的束缚,过于难避的孽障。
      这般认知,非是来自于日日上演伤心情事的戏台,非是来自于武林道上流传的那些催人泪下生离死别的爱情传奇,甚至无关于他与画眉之间那段让他追忆至今的过往。
      杜舞雩将背负一袋药草的行囊放下,按照药方将药分成两份,取了一份递给花千树,声音漠然,“花小姐,是否可以请你帮忙熬药?”
      对于有益于弁袭君之伤的活,花千树自然应允,提了药便着手去忙碌。
      杜舞雩叹气,走至床前,为了敷药想把人叫醒,迟疑了一会儿,出声道:“弁袭君。”他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声音便轻了些,正想着是不是该换个唤法,没想到沉睡之人偏偏醒了。
      弁袭君眯着眼睛看他。他生了一双传神得动人的双眼,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你的时候只觉他认真用心地与你说话却欲言又止,让人忍不住被蛊惑至想探问究竟的地步。
      杜舞雩闭了眼不去看他,沉下声音,“敷药吧。”
      弁袭君点头,由着男人解开自己的衣襟。
      他的肌肤生而白皙,经过百年的不见日光之后已显病态之白,细腻光滑如婴儿却低温。
      杜舞雩整个人在不从他愿的复生之后也是森冷的,药也是凉,三者在一起都互相感受不到什么热量。
      弁袭君看着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忽然说道:“先生是剑客?”
      “然也。”虎口常年握剑而生的茧子瞒不过人。
      “为何从未见过先生的剑?”
      弁袭君想起他毕生所爱之人总是剑不离身的。以剑为命,人与剑浑然合一,剑客本就当如此。
      杜舞雩以一言陈词滥调避开,“万物皆可以为剑。”
      弁袭君还想问,杜舞雩已帮他拉好衣襟,立起转身:“药敷好了,你好生休息。两个时辰后我再唤你喝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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