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的爱情记事》迟迟长夜

5、轮回（待续）

　　如同命运的轮回，十一个月前，娃娃和她的母亲陪他度过丧母之痛。十一个月后，娃娃的母亲也溘然而逝。命运的一场玩笑，一年之内，两个家庭分崩离析。
　　娃娃看着母亲的遗体，仿佛昨夜的噩梦还未过去。她不相信这是真实的，她宁愿相信一切都只是梦。
　　看着眼前悲痛的亲人，她如同置身其外，她挣扎着想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过去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一只无形的手恰住他的咽喉，让她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只能沉默的重复着下跪，磕头，起立，在下跪，磕头，在起立。
　　再后来，她已经无力思考，无力反抗。
　　曾经她期望着一切都会重来。
　　妈妈还会慈爱的亲她的脸，搂搂她的肩说：“啊，我家娃娃什么时候张大啊？”
　　然而，在也回不去了。三个月前，当医生宣布母亲已是肝癌末期时，一切就结束了。她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一股寒气从膝盖直冲到头顶，当他额头贴在地上，即使是初夏５月，仍然止不住的瑟瑟发颤。
　　眼前又有人影晃动，司仪在说谁的名字她听不清，只是惯性的再次跪下，当头将触碰地面时，一只温暖的手抚在她的额，将她与地面隔绝。另一只手轻轻的托起她的手肘，将她扶起。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是母亲的好友“慕容伯伯”，十一个月前，娃娃曾经在同样的场合拜祭他美丽的妻子。大家都叫他“慕容部长”。
　　其实，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娃娃看着眼前一脸悲伤的中年人，有一点憔悴，与上一次见到他相比，他更加沧桑了。
　　“小雨啊，不要太伤心，要坚强……”哽咽一声，他轻轻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小何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走开了。
　　娃娃的爸爸走到他的身边，重重的和他握手。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慕容部长看了眼母亲，长叹一声：“我们都老了，到今天还有什么看不开，节哀。你还有一个女儿需要你。”
　　他们都没有在说下去，各自走开。
　　爸爸回到娃娃的身边。娃娃担心的瞄了一眼父亲。从来，爸爸和妈妈都是那么的恩爱，即使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仍然会前着手去市场买菜。每一个情人节，爸爸仍然会捧一束娇嫩的玫瑰送给妈妈。母亲一走，他如同老了十岁不止。从前的潇洒意气都不复存在。
　　仿佛是知道女儿在看他，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娃娃，别担心爸爸，你要累了就去休息吧。”
　　“我，不累。”娃娃又低下头。
　　“恩，乖。”他父亲没有说什么，抚了抚娃娃的头发。”
　　终于，喧嚣的白天过去，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人都各自回家，父亲由于体力不支，也被送去医院打点滴。空旷的灵堂只有娃娃一人。
　　她盘腿坐在香案的一边，不停的将香纸放进铁盆中焚烧。
　　炙热的火团印照在娃娃的脸上，透着一种异样的红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娃娃的思绪。她没有抬头看，唯心的告诉自己，也许妈妈是在最后离别的时候来看看我。
　　“娃娃，起来休息吧，别烧了。”
　　听见这个声音，娃娃抬起头，泪光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要是你没有说话，多好。我起码还可以想象是妈妈来了。
　　仿佛是读懂了娃娃眼睛中蕴藏的话语，润之轻轻弗过她鬓角的纸屑。看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你母亲都得看到的，你要爱惜自己。”
　　这句话仿佛有着魔力，如同阿里巴巴的密码，打开了泪水的闸门。
　　眼泪象小豆子，哗哗的往下淌。
　　娃娃想停下来，但它们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从没有如此痛快的哭一场。得知母亲病情时，她没有哭；在医院日夜照顾母亲时，她没有哭；即使是母亲拉着她的手溘然而逝时，她也没有哭。
　　仿佛在和老天爷在较劲，只要她没有哭，命运就没有将她推到绝望的境地，然而，这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曾经在她心中圆满的，让她依恋的家，已经崩塌了一角。哭，是她终于认输，人是如此的渺小，小到生死都不能控制。我们没有要求出生，却降生在这个世界，我们拒绝死亡，却被残酷的剥夺生命。生生死死不过是上帝的一个游戏，却让我们尝尽苦涩和悲伤。
　　润之，没有说话，默默陪在她身旁。他知道，这时不需要语言，语言是如此苍白。悲伤的人，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肩膀供他哭泣。没有谁能了解谁的痛苦，其中滋味，他比谁有清楚。
　　眼前这个女孩，曾陪伴他度过生命中最疯狂的日子。他永远记得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他和青云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是啊，为什么。然而，他母亲的去世，已经为这个问题划上永远的休止符。他已经不需要答案。
　　也是眼前这个女孩，拉他的手，告诉他，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在那个全世界都指责他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听完他的故事，告诉他，你没错。曾经他压在他头顶的枷锁轰然坠落，他终于可以，放下。
　　如果可以，他希望娃娃永远不要了解自己的痛，爱人远走，亲人永逝。
　　“哥，我没有事了，你去休息吧”娃娃擦着眼泪，哽咽的说。
　　他望着她因为哭泣而更加明亮的眼睛，心中一片开朗。
　　终究是没有说，他退后一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