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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十一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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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夜雨潇湘染|雅吟君如兰
帝都之郊,有处依山傍水,修竹繁茂。是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碧竹如浪,尽是一派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之态。
挹风园便建于此处,乃是当今瑾帝所建的私人园林。今科进士,皆是人才,几乎都为当世年轻俊杰。瑾帝大喜,便允众进士于此一聚。欲来场名如金谷园一般流传后世的文会,以作盛世之记。
园内花木扶疏,山石亭台隐约可见。其间曲径通幽,楼阁环绕,更是清雅无比。平日紧闭的园门已经大开,时有赞叹之声从里边传出。
兰华仍旧著了初时面圣的儒服,手执一把湘竹的文扇,上绘了一丛半开的兰草。这也是文人常见的打扮。他一路轻摇慢行,颇有几分风雅的味道。
“潇湘竹噙泪,谁愁向忆风?”兰华“啪”地一声合起了手中的竹扇,立于挹风园前,看着眼前清雅的园林,浅笑而吟。心中却早已是疑惑遍生,挹风,挹风,又或是忆风,谁知了?
也许,彤彤说的没有错……
“今日本是高兴之日,做此低落之语。实在不妥,不妥。”鸣鸾溅玉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满是风雅不羁。
兰华转身,便见数人皆身著儒衫,面露喜意,个个白衣拂风,谈笑风生,向此而来。为首一人更是面如冠玉,意气风发,手持羽扇,翩然而至,也正是方才出言之人。观其年纪,约摸只在十三左右。
这人必定是此处众多进士之一了,如此姿仪,已是不俗。只可惜,前番兰华睡觉睡得太厉害,大概除了知道与他一路进都的秦渊,别的,一概全无印象。
“那不知依兄台之意,当作何言?”兰华敛去眸中赞叹,笑问。
夜间露珠犹未干却,在零碎的日光下莹亮如珠。那人笑着走来,步履轻盈,不沾纤尘,言语间尽是轻狂与放浪。来人负手而立,昂首放言,“至不济,也当言‘夜雨潇湘染,雅吟君如兰’。”
经此一晤,兰华自是知晓此为何人了。
年少风流,文采精华,最是轻狂不羁的今科探花,苏放。
兰华上前一步,合扇而礼,“原来这位就是今科的传奇探花。幸会,幸会!”
若是常人,怕是早就因为他的这话中透露的不识己意恼怒了。然而苏放只是从众人间悠然走来,笑得肆意酣畅,羽扇轻摇,赞赏地说道;“兰华,兰华,如兰之华。可是?”
兰华神色自若,微一颔首,再次展开了手中绘着兰草的湘竹扇,回身,径自朝挹风园而去。
不过是不期然的一遇,谁也没有在意。人生如戏,原本此后便将再无相遇之日,哪知多年后,兰华重出青城,于那乱世天下中,二人还可江湖共风月,诗酒话青梅,却也不能不说是一奇。
众人穿林过桥,但见碧波如玉,风竹萧萧。时有鸣鸟过空,飞鹤渡湖。这般景致下,一时倒也清静不少。
君子亭,三面环水,湖中荷叶星星点点,煞是可爱。岸上游廊如龙,蜿蜒而去,左至园内更深处,右连贯虹桥,再由桥而下,通往多处。岸边烟柳成阵,远观如团团绿云,且不可计数。
此时已有先到之人于此处观赏,远看白衣翩翩,皆如墨画。
十二、君子亭聚会|贯虹桥双龙
近了,众人止步,才见亭中已经摆好了干果茶点,从君子亭一直延伸到向外的游廊上均摆满了桌椅。茶盏酒具等物也是无一不全。园内管事领着众人到了此处方才辞去。
甫一入园,兰华便与苏放走开了。众进士大多推崇苏放风采,因此倒是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兰华不欲与人论道,因同着最后来的几人在廊中坐下。
“贤弟,不想今日却是为兄迟了些。”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
兰华回首,果然是秦渊。秦渊如今借住在文渊阁大学士倪孺的府上,二人乃是同乡,皆来自灵州。虽则如此,对于秦渊的成绩众人却是半点也不怀疑的。且不说他们本人如何想,仅倪孺大人乃是风露公子曾经亲自教导过这一条,便足以令天下士人信任。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者,花发儒服,不难知晓此人便是今科榜眼,亦是此次进士中最为年长者,余木。
幸而有几人关注此处,面对同桌几人疑惑的目光,兰华报之一笑,“我等已恭候二位多时了,请。”
片刻,便有起哄者拥着秦渊、余木二人往君子亭上去了。一时呼朋唤友,投壶联句,倒也有几分雅趣。
喧闹声骤然响起,众皆起身,齐向右方望去。
“二王爷来了。”
“是啊!……好像三王爷也来了。”
兰华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只见贯虹桥上两个衣着华贵的人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悠然而来。一人年纪略长,远处看来,与书生相似,只是多了股清贵之气。这人当是二王爷君清烨。一人少幼,举止风流轻浮,与纨绔无二。自是帝都有名的混世魔王君明烨了。
一行人下了桥,向此处而来。二王爷笑着对众人一礼,方道:“本王听闻今日挹风园开园,便想着借着各位的光前来游览一番了,各位不介意吧?”
众人忙对二人行了礼,又称不敢。苏放抢先一步,上前一揖到底,言语间惊喜无比,口道:“王爷言重了。久闻王爷才名,今我等能得一见尊颜,已是荣幸之至,又何来介意之说?”这话自是说与君清烨的。而且,君清烨在这些文人之中原也是声名不低的。
呵呵!苏放此人行事不在意世人眼光,随心所欲,放浪不羁,本是文人风骨。只是,也少不得会因此结下不少怨恨啊!
兰华心下暗叹着,便听那厢有人开口了。
“哟——难为诸位对本王如此仰慕,本王便勉为其难,受了吧!”却是三王爷君明烨年幼且轻浮的声音响起,顿时引来一片吁论。
君清烨无奈一笑,语含宠溺,“三弟,可莫再说笑了。”
亭内人满,济济一堂。满座衣冠胜雪,言笑晏晏,更添了两位尊贵之人,好一幅春日雅会图。
兰华心下轻笑,天下分合,人之病老,四季更替,最终不过是归于本象罢了。想来万事自有定数,非人力可及。
这次的夺位之争却不知又将是怎样的结局。是聚会,文会,还是文贿了?
杯酒下肚,似醒似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