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倾城》苏小六

11、第十章 留下吧

　　顾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苏清程那儿，又是如何回到家，他的脑中全是当年的记忆，乱糟糟一团，理不清。
　　初见程清，他只觉得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性子又爆，十分和他的口味。
　　“让你们走开，听不懂是不是？”程清被流氓拉住明显已处下风，可是依旧连踢带挠的一副泼辣模样，半分不肯吃亏。
　　待那几个小混混跑了，程清竟然一板一眼地说：“谢谢你们见义勇为。”还不忘修她那辆惨不忍睹的自行车。
　　他劝程清别要了，程清瞪他一眼：“说着容易，扔路边我怎么回去？”
　　泼辣，多泼辣。
　　他笑嘻嘻地说：“顺路，真是顺路。来，哥哥带你。”
　　程清看看他：“我才不坐你的车。”
　　那时，谁能知道，这一见，竟结下了如此长久的缘分？
　　目睹完整个车祸过程的程清，安静躺在病床上，茫然地看着顾宇忙前忙后的，她方才不停挣扎，又哭又叫，连医生护士都控制不住，刚被注射了镇静剂，许是药效开始发挥，她反应有点迟钝，昏昏欲睡。
　　那一夜，注定不甚太平。苏家的人都守在急诊室，他买了宵夜给程清送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个女人往她身上套外套。
　　“妈，我要留下来陪苏路。”程清语气倔强。
　　可是那个美貌又强势女人，最终还是拉着不情愿的程清离开了医院，连招呼也没跟苏家人打一个。
　　那时候，顾宇还是个少年，自然看不懂程程脸上有些凄惶的神色。
　　苏路和苏清程走的那天，是个挺明媚的天气，苏建国走在前面，苏清程推着苏路跟上，身后是一直照顾苏路的护工，四个人安安静静的都不说话。
　　直到广播通知登机，他也没出现。苏路看看时间，抬头对苏清程说：“顾宇不来送我们吗？”
　　而顾宇此刻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苏清程笑着低头跟苏路说话，却始终没有勇气过去，只是一直目送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知道她的秘密，她辜负他的感情，不见，或许更好一些。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再见，竟是如此之远。
　　幸好，只是幸好，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哪怕只是短短两周时间，他想试一试，能不能留下她。
　　苏清程关好门，她并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一个人上了天台，今夜风大，吹得天上没一丝云彩，浓得快要滴出来的蓝色天空，像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那样近，仿佛能嗅得到淡淡墨香，而那细腻的色彩，又如同丝绒一般触手可及。在这样的天色下，格外璀璨的星光将夜空化作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那么让人向往，让人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苏清程抬头看了许久，风呼啦啦的，将她披着的外套吹得作响，她纤细修长的身体仿佛不堪一击，却抵挡住了猛烈的寒风，这一刻，她的身影与多年前的那个少女重合，勇敢，坚强，而又脆弱，孤独。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苏清程觉得自己似乎保持这个姿势直至永远，衣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
　　“清清，回去了吗？”是苏路。
　　苏清程边往回走边说道：“回来了，什么事？”
　　苏路沉默片刻，声音里带了些许犹疑：“清清……不要走好不好？”
　　苏清程笑：“哥，你怎么说这个？”当年苏清程选择不跟他一起回国，苏路是完全站在她那边的，也因此被苏建国狠狠收拾了一顿，可是如今，苏清程唯一的同盟竟然说出这种话，她不是不诧异。
　　“清清，我一方面希望你生活得单纯自在，可另一方面，爸他毕竟年纪大了，总是念叨你，我也很想你……”
　　“我会常回来看看你们的，我已经适应了那边的生活，回来怕是不会自在……我……”
　　“好好好，清清，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苏路叹口气，“可是顾宇……”
　　“哥，过不去的，我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他，就让我走吧，就让命运放过他，也放过我，好不好？”
　　这一晚，三人，夜不成眠。
　　第二天一早，顾宇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如影随形的小徒弟大熊忍不住问他：“师傅，你眼睛怎么了？”
　　顾宇淡淡地说：“琢磨案子。”
　　大熊立马一脸崇拜：“师傅果真是个好警察，居然为了工作夜不能寐，我却还吃好喝的实习半个月胖了五斤呜呜呜……”
　　而这边，苏清程睡到下午，被曼迪一个电话叫出去喝茶。
　　“不是喝茶？怎么会来这里？”苏清程四下打量，下午的酒吧并未正常营业，除了她俩只有几个人忙着，估计是工作人员。
　　曼迪得意地笑笑：“新认识个朋友，是这家酒吧的合伙人。”
　　“你知道我不泡吧的。”苏清程有点不高兴，不过并没有走的打算。
　　“别气，苏，”曼迪十分了解她的脾气，“他很想见见你。”
　　苏清程皱皱眉：“谁？”
　　曼迪站起来，冲远方挥挥手：“嗨，孙铮！”
　　苏清程一愣，回头一看，果然是苏路的发小，孙铮。
　　孙铮依然很瘦，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嗨，曼迪，清清小妹，好久不见了。”
　　事实上真的是好久不见，或者说她同孙铮的交集，也不过是几面之缘。
　　曼迪头回看到苏清程傻眼的模样，呆头呆脑的十分可笑，就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清程这才反应过来：“好久不见。”
　　三人刚坐下叙旧，就有人急匆匆跑进来，见他们几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冲孙铮说道：“周亚洲来了就说我不在。”说罢一溜烟躲起来了。
　　孙铮摇摇头，笑着看看曼迪和苏清程：“没事，咱们继续。”
　　果然不多久，就有个短发的气质美女走进来，直接找到孙铮，还没开口，就听孙铮说道：“妍瑾不在这儿，你又白来了。”
　　周亚洲也不急，大大方方坐下：“不在也罢，我在这儿等她。”
　　曼迪突然两眼放光：“你……是在找你女朋友吗？”
　　周亚洲点点头：“你见到她了？”
　　曼迪脸颊有些红：“如果她不喜欢你，你能考虑一下我吗？”
　　孙铮轻咳几声：“曼迪……”
　　曼迪这才恢复正常：“不好意思，你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
　　周亚洲笑：“谢谢，不过我是不会和她分开的。”
　　这时孙铮手机响了，他接通说了几句，对苏清程说道：“本打算下班大家一起聚聚的，谁想顾宇手头有事，过不来了。”
　　苏清程听了，没事儿人似的默默喝水，只是不自觉松了口气，但是又有微妙的失落感升起，回头看看，周亚洲一个人在吧台坐着，不疾不徐地喝着饮料，她拒绝曼迪后就离开他们这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曼迪跟他们几个聊了一阵，看看时间，说道：“我该回去了，晚上有个视频会议，你们继续。”还颇为惋惜地看了看周亚洲，才跟各位打招呼离开。
　　苏清程视线从周亚洲那儿转过来，看到孙铮有些玩味的眼神，冲他笑了下。
　　孙铮开口道：“李妍瑾，就是下午跑进来那个女孩儿，是她的女朋友，两个人不知道分分合合了多少次，现在，估计妍瑾已经从后门走了吧。”孙铮正想继续说下去，就被人叫走。
　　鬼使神差的，苏清程走到周亚洲身边，默默坐下。
　　周亚洲看看她：“什么事？”
　　苏清程迟疑片刻，开口道：“很辛苦吧？”
　　周亚洲笑笑：“不会，因为喜欢。”
　　苏清程仔细琢磨着她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慢慢软化，有光芒从薄薄的壳面渗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