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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我把要说的全部都说完,电梯门正好打开,门口站着几个人,好像感觉到了电梯里僵硬的气氛,竟然犹豫着不敢进来。

      我作了个“借一借”的手势,从他们中间穿过。此刻我只想快点回到我的安全区,灌几口水,润润干涸的嗓子。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宋嫣嫣居然追了出来。

      “江潇遥,你站住。”她的语气依然强横,大概嫌被骂得不够。

      我不去理会她,保持着原来的速率往前走。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之后,宋嫣嫣拦在了我的面前。

      “干吗?”我皱着眉头看她。

      奔跑令她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散乱,配着青白的小脸,倒又是另一派风情。

      “既然大家把话都说开了,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宋嫣嫣的眉头紧了一下,这本来该是一句挺有气势的开场白,可惜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地上,少了骂战的意味;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多了些不合时宜的幽怨。

      她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当初我怀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这是一个很令人意外的问题。

      当年那件事发生,我的眼目里只有三个字:她害我。我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空理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哼,”宋嫣嫣苦笑起来,“没有人会关心这个问题。我爸,妈,你,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是怎么怀孕的。你本来就不是我什么人,又正忙着恨我,当然不会来关心我。而我爸妈,他们只会抱怨家门不幸,出了我这么个丢脸的女儿,想着怎么掩饰过去,堵住所有人的嘴……”

      宋嫣嫣说着把垂在脸颊的长发拨回肩上,她微微仰起了头,看向不远处大花瓶里插着的一束白梅。

      她幽幽地说:“我是被强/奸的。”

      我大大的吃了一惊,“怎么会……”

      “不,准确的说,是轮/奸。”她的眉心微微跳动,睫毛颤抖着,像是强压着内心的起伏,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宣远的生日,我发现了那些画,知道了他喜欢的其实是你。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难过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的感情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可是,原来他根本不喜欢我——不,他说他喜欢,家人一般的喜欢,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后来我逃离了宣远的家,却发现自己无路可去。又觉得浑身难受,好像每个细胞里都蕴藏了无尽的疼痛似的。人家都说一醉解千愁,我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于是见到路边有一间酒吧,就走了进去。

      在酒吧里有几个男人过来搭讪,我没有理他们,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在我的杯子里下了药。我才喝了没几口酒,就不省人事了。后来的事,猜都猜到了吧。等我重新有了意识,已经太晚了。我一丝/不挂地躺在小旅馆肮脏的地毯上,身边散落着衣物和几张钞票,那大概是打发我的酬劳。

      到那个时候,一直煎熬着我的疼痛终于具象了,我的下半身几乎麻木掉。你知道吗,我被他们弄到连路都没办法走……”

      她说到这里,我已经觉得无法再听下去。

      “而我之所以会遭受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因为宣远喜欢你!江潇遥,你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欠了你的,你吃过的苦我也吃过,你受过的的委屈我也受过,我经历的一样不比你少。所以,刚才你那番道貌岸然的话里,至少有一句说对了,我确实不欠你,我们根本已经扯平了。”

      把一切说完,宋嫣嫣理了理头发,重新抬起下巴,戴上墨镜。

      “不,”我喝住她,坚定地看着她那双令人无法辨别悲喜的眼睛,说:“我们没有扯平。你的遭遇当然是一个悲剧,可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很同情你的不幸,但这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我呢?从头到尾,我做错过什么?宣远喜欢我,那是他的事。你有种你去骂他去啊,你骂他瞎了狗眼没品味,骂他明明对你没意思还和你玩暧昧,骂他脑子有病抛弃你也不怕自毁前程,你可以诅咒他十八代祖宗,怎么解气怎么来,那才是你应得的!可是你干吗不去骂他?你的气干吗不撒在他头上?他才是那个令你心碎,痛苦的祸根不是么?

      所以宋嫣嫣,我从来没有处心积虑地要害你,可是你,你对我的伤害却是故意的。所以,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两清,你,永远欠着我!”

      宣远是什么时候离开江市的,我无从考究。只知道在和宋嫣嫣对骂后的第三天,我在家门口发现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叠厚厚的素描纸。炭笔的明暗灰白间,是我从十年前的青涩到十年后的沧桑,各种不同的表情和神态。

      捧着那个包裹,我狠狠地哭了。那已经是我剩下唯一可做的了,可如果眼泪能够洗刷一切的无奈和悲哀,就算哭瞎了眼,又何妨?

      司言的婚礼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因为知道我的境遇,所以没有在伴娘的问题上给我任何压力。于是小季同学顺利上岗,如愿以偿和许至澄成为“登对”的一对。

      最后试礼服的时候,我也陪着去了。在婚纱店,司言对季姗姗说,姗姗你也去挑条裙子吧,你的那些礼服我觉得都不太合适。

      季姗姗本来正拿着手机,以十目一行的速度边查字典边埋头苦读店里的英文版时尚杂志,听到这句话立刻霍地站起来,三两步冲到司言面前,伸出小胡萝卜一样的食指,目露凶光:“先说清楚,是租还是买?”

      司言的礼服都是买的,所以她应该也不好意思吝啬朋友,于是说:“真的喜欢,就买下来好了。”

      她的话说地很大方,但玲珑的我还是听出了其中被胁迫的成分。

      司言的礼服已经改了很多次了,她也许多少有些婚前恐惧症,所以每次改完又会提一些新的要求。不是嫌胸部太紧,就是嫌臀部太大,或者腰身那里还可以再紧一些。而婚纱店里的服务员对我们的态度,也由最初的:“全部都买么?太谢谢你了,衷心祝福你成为最美丽的新娘!”变成了:“又要改?靠,爱要不要,诅咒你这些衣服还没穿上就离婚麻痹!”

      于是,每次接触到店员凄厉的眼神,我都暗暗提醒自己另一条极具深度的处事哲学:

      别做炮灰别做炮灰千万别特么做炮灰。

      然而作为一坨资深炮灰,无论我再怎么努力谨慎,该属于我的火药,还是避无可避。

      季姗姗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导火索。

      在司言进去试衣服的时候,我和小季一起去看伴娘礼服。她并没有邀请我同行,只是我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想看一看时尚达人的喜好,学习学习穿衣品味才非要跟着。

      可是很快,我就后悔了。

      所有她看了两眼以上的,全部是暴露到极致的裙子,有些甚至涂个防水层就能当泳衣了。我被她的审美严重吓到了,心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司言,不知道会不会捶胸顿足兼撞墙地懊恼于自己交友的眼光,后悔选了这样奇葩的伴娘——不,简直应该后悔今生的这场相遇。

      然而季姗姗还是一个很爽利的人,还没把所有衣服看完,她就很大气地指着一条金色低胸,绣着五色金龙的高开叉旗袍说:就是它了。

      我的心里一下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参加婚礼,除非是小三来砸场子。于是赶紧进言:“要不要等司言来看一下再决定?”

      小季本来正拿着龙袍兴奋地在身上比划,听到我这么说,把打算伸进衣服里去的脑袋又退了出来,问:“你觉得这衣服不好看?”

      这时,旁边站着的两个穿制服的姑娘,齐刷刷看向我,眼神的柳叶飞刀使地一点不比李寻欢逊色。

      “不不,衣服挺好看的。”我违心地说。

      “那就行。”季姗姗甩着溜圆的胳膊往袖子里伸,“我的衣服我做主!”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只得灰溜溜地缩回去,暗忖忠言逆耳这句话果然一点不差。

      我对着司言所在的试衣间,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这是她们的个人选择,我作为第三者,除了尊重,恐怕也只能拭目以待看一场好戏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对季姗姗说:“当你穿上这条裙子,去给司言看的时候,我能不能在场观摩一下?”

      世上最大的难题,不是老婆和妈一起掉水里先救谁;而是婚宴上,两个女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却无法分清楚谁是新娘谁是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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