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
那天晚上我通宵没有睡，把整个堕胎事件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就像我之前想到的，和宣远说的，要搞清楚整件事并不困难，到医院一对质就明白了。可是我反复思量，还是有几个疑团困扰着我。
首先，那些病历卡什么的应该不是伪造，而是真的有人去做了这样的手术。只不过她在该写自己名字的地方，写了我的，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那些笔迹我总觉得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百分百肯定这一定是身边人所为，究竟是谁那么恨我？
第三，如果那人是处心积虑要害我，搞臭我的名声的话，把信直接寄去教育局或者学校不是更干脆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寄去校长家？
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于是决定去找宋校长好好再谈一次。
我早上翘了一节课来到校长室，可是校长不在。我问清洁阿姨，阿姨说宋校长这个星期都没来上班，好像病了。
我本来憋了满满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没想到找不着人，发泄不出去。我觉得心里憋屈，就不想去上课，一个人来到操场晃悠。
我沿着操场一圈圈的走，脑子里一会儿想起妈妈，一会儿想到自己，只觉得前路茫茫，不知哪里是我们的安身之所。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的，我见到校长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离的远看不太清是谁。
我快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近一些了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是宋嫣嫣和她妈妈。
我在他们后面的位置，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们中间大概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我不是有心要偷听他们谈话，但是他们的话还是飘进了我的耳朵。
“别碰冷水，也别上体育课。”宋嫣嫣的妈妈关照她：“和谁都别说。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感冒了。别急着补落下的功课，要多休息，饭菜我会放在爸爸那里，你上他办公室去吃，记住了么？”
宋嫣嫣软绵绵地点点头，微微侧过来的脸颊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这时走在前面的宋校长回过头来，充满怒气地训斥妻子：“这个时候你还只顾着心疼她，好好想想怎么样擦屁股吧，医院那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走在后面的我，立刻收了口，站定了不动。
宋嫣嫣母女这时也回过头来，见到我的一刹那，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很僵硬。我没有理会，而是快走了几步到校长面前，说：“我找你有事。”
宋校长向妻子使了个眼色，宋嫣嫣的妈妈立刻带着女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宋嫣嫣走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出于嘲笑而鄙视吧，我想。
我和宋校长来到他的办公室，他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江同学，请坐。”
出乎意料的，校长这次非常的客气。上次他召我觐见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在他对面的真皮椅子上坐好，急不可待地开口：“校长，我想过了，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医院当面核实。我没做过所以不怕，怎么查都行。”
校长起身，在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放在我面前。
“这件事，我确实需要找你谈谈。”宋校长和颜悦色地说：“我后来又去医院了解了一下，发现完全是一个误会，这不过是一个恶作剧，所以学校不打算追究了。”
他的话让我完全愣住了，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成了误会，成了恶作剧了，那那些检查报告，手术单，又是从哪儿来的？
“可是，那些单子是怎么回事？”
宋校长摆摆手，作了个“不必介意”的表情，说：“不是说了么，是有人恶作剧，瞎弄出来的。”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依不饶地问。
校长的脸色有些不悦：“反正学校不会再追究了，你也就别再问了。”
不问，我怎么可以不问，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那我受的那些委屈该算在谁头上？
“可是……”
我还想说下去，校长做了个“STOP”的手势，阻止了我。
“行了别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上课了。”他明显不耐烦起来，可是他的态度越是轻描淡写，我的怀疑就越盛。
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念头，我突然脱口而出：“是宋嫣嫣吧？”
宋校长惊恐的眼神和僵硬的脸部肌肉，让我明白，我蒙对了。
“真正堕胎的人是她，对吧？所以她才会一个星期没来上课，所以刚才阿姨才会那么嘱咐她，所以这件事你才不想我追究下去，对吧？”
把所有的线索连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你……”校长的脸孔变了几个颜色，“江潇遥，你别胡说八道！”他干脆站起来，指着我大吼。
我也站起来，吼回他：“凭什么你女儿干的见不得人的事，要我来陪葬？就因为我是个没爹的，好欺负？”
原来在心里那个匣子里装着的屈辱和愤怒，终于找到了泄洪口。他们欺人太甚，我不会就此罢休。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加在我身上的，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我颤抖着推开椅子，甩门而去。
回到教室，我第一个找宋嫣嫣，我本来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拆穿她的真面目。可是，她并不在位子上。
我问她的同桌王芳文，知不知道宋嫣嫣去哪儿了。
“上厕所去了吧。”王芳文说。
其实，我应该待在教室里等她回来的。如果那天，我没有追到她，没有看到她的眼泪，没有起那该死的恻隐之心，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那时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我是在厕所门口遇到宋嫣嫣的。她平静地看着我：“有什么话，上天台说。”
那时已近中午，天台上阳光正烈。
这本来就是四季中最美的季节。
可是在别人，那是“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秋；在我，却是“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秋。
“为什么？”我开门见山地问。
宋嫣嫣躲开了我的眼光，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那么，是有人拿着枪指着你的头，逼你写上我的名字咯？”我冷冷地说。
“因为我害怕。”宋嫣嫣深呼吸了一下，“我不敢写真名。”
“那你随便编一个假名就是了，干吗是我？”我的怒气又一点一点的上来了。
“因为我恨你，我希望遭遇那一切的人是你。”宋嫣嫣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你恨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还不知道吧，宣远他喜欢你。”
我一愣，怎么又会和他有关。
“那天他生日，我去画室看他的画。无意中让我发现了满满一大盒你的素描肖像。那时我就知道了，他喜欢你。”
宋嫣嫣的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悲伤和失望。
我很意外，但不，这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所以你就陷害我，还把你的那些病历单据拿给你爸，说成是我去堕胎？”
“不，不是这样。”宋嫣嫣的语速加快起来：“我不是故意拿给他们的，是我妈无意中发现的。他们问我怎么回事，我很害怕，只好说是你的东西，我不过是替你保管。”
“他们信了？”
“嗯。我妈妈特别激动，说不能让这样的人带坏我，所以让我爸从严处理。”
我忍不住想仰天长笑。
是，她是高贵的公主，我是低贱的侍婢——不，我连侍婢都不如，我是鞋底的污泥，所以可以随意踩踏。
“后来呢？”我继续问下去。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和他们说了实话。”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情节，原来公主心地那么好。
我本来刚硬的心好像有一点柔软起来。可我并没有忘记，到底是因为她，我才会被蒙那不白之冤。
这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你爸妈打算怎么办？”
“哼，”宋嫣嫣苦笑了一下，“我爸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我。”
可是，他终究没能下的去手，于是转而想让我成为替死鬼。
“这个黑锅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背的。”我重重地说。
宋嫣嫣作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她的长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半张脸庞。隐约间，我见到发丝中有东西闪闪发光，垂垂而落。
该哭的是我，她太矫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