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与天师》当苹果遇上apple

10、破阵

　　这天晚饭时，李素告诉狐三：“明天跟我去医院。”
　　“干嘛？”
　　“看方天傲。”
　　“那个浑蛋有什么好看的。”狐三嘟嘟囔囔，看来对方天傲极为感冒。
　　“不看看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醒不过来。你想背着畏罪潜逃的罪名过一辈子？”
　　“才不要！”它马上摇头。
　　“可是我不想见到那个混蛋。”它十分排斥。
　　李素回警察局问过负责那桩案子的同事，知道方天傲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却始终没有醒过来，连专程从外国请回来的专家也束手无策。
　　他成为植物人或是被判脑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根据狐三的描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过要看过方天傲本人才可以确定。
　　“那我一个人去。”
　　结果第二天早上，狐三自己又跟上来了。
　　“我要看看那个混蛋是不是装死陷害我。如果他装死，我就让他变成真死。”它磨着爪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恶狠狠的，李素毫不情疑如果方天傲在它眼前，它真的会杀了他。
　　到了医院，问了护士，才知道方天傲一人占了一层病房，当然是VIP等级的，而且病房门口有保镖守著。
　　方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是负责方先生案子的警官李素，请问方先生醒来了吗？”
　　李素对守在门口的保镖亮出证件。他说起谎来也是毫不脸红的。
　　“还没有。有什么事的话请打电话跟律师说。”
　　“那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不可以。”保镖有礼但冷漠的拒绝。
　　李素身后的背包动了一下，保镖马上警觉起来。
　　“你……”话音刚落，狐三的脑袋就从背包里钻出来，眼中红光一闪。
　　两个保镖脑袋垂了下去，一动不动。
　　“快点，我现在的摄心术维持不了多久。”它从背包里爬出来，拉著李素的衣服三两下蹦到地上，往摄像头所在方向瞄了一眼，摄像头马上冒烟，它变成人形去开门。
　　狐三的手还没碰上门把，李素就知道糟了。
　　就在他刚想去开门的瞬间，门上就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圈，然後金色的符文在光圈上流动，狐三的身体狠狠摔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再摔下来时变回兽形，软软的趴在地上。
　　“狐三！”
　　李素过去想抱起它，走道两边墙上却出现了等墙高的符文，金色的文字在墙上若隐若现，似乎在流动，一圈圈金色的光芒不断在墙上出现，法阵上的金字闪烁著，李素伸过去的手想拉开狐三的手被无形的屏障弹开，连狐三的毛也没有碰到。
　　狐三却爬起来，却动了动就趴下了，金光笼罩了它的身体，它尖叫一声，向后飞出，撞到墙上又倒下来。
　　它的身体痛苦蜷成一团，嘴巴开合几下，却发不出声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停自口中吐出。
　　再这样下去，它肯定撑不了多久。
　　金光愈加明亮耀眼，狐三的身体越缩越小，不停的抽搐。
　　李素眼睛微微眯起，半晌后他站起来，望著那扇紧闭的门，脸色凝重，从口袋中掏出几道符，飞快的贴到门上。
　　符刚贴上去，就从门上掉了下来，化成灰烬消失。
　　这个阵太霸道了！
　　他回头看一眼狐三。它已经不会动了，只有鲜血顺着嘴角不停流出。
　　只能硬闯了！
　　李素左手在胸前捏了一个诀，同时咬破右手中指，等血流至掌心，用带血的手在空中画了一道无形的符，再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
　　喷出去的血在半空中就消失了，仿佛被什麽东西吸收了一样，然後李素画的符在空中显现，每一笔都是鲜红色的，似乎还在往下滴血，血淋淋的符文显得诡异而恐怖，就这样漂移在空中。
　　没有风，李素的衣摆却飘了起来，猎猎作响，他的脸上淌满了汗，右手掌心慢慢向前推出，动作僵硬得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把手伸出去。
　　血符随著他手掌推出，慢慢向前移，一寸寸向着门移去。
　　李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湿透了衣裳。
　　符文慢慢融入了门上，和金色的符文融在一起，红色的纹路顺著金色的符文纹路流淌漫延，仿佛流淌的血，金色光芒延伸到哪，红色光芒就跟到哪，红光所到之处，金光渐渐变得黯淡。整幢墙变成了一片血红。
　　终于最后一抹金色也被红色吞没，李素收回手，身子晃了两晃，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才站稳。
　　狐三已经不再吐血了，只是蜷成一团失去了意识。
　　李素慢慢走过去把它抱起来，然後咯嚓一声，扭开了门。
　　病房里布置得像个道场，八个方位上都挂有巨大的黄符，病床上躺著一个年轻的男子，脸色蜡黄，不知道是太虚弱还是被黄布映的。
　　只一眼，李素就知道为什么他醒不过来的原因。
　　床上躺的，只是一个躯壳，魂魄早就不在了。
　　布这个阵的原因也不言而喻了，是为了保证招回他的魂魄的期间不让他的躯体被孤魂野鬼占据。身为妖类的狐三碰到门，阵法就启动了，不把闯入的非人生物诸杀，阵是不会停止的。
　　他看着方天傲，这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上满布着死气。
　　夏令云为什么要夺走他的魂魄，直接杀了他不是更省事吗？
　　这个法阵有利也有弊，虽然孤魂野鬼占不了他的身，但身体原本的魂魄想回来也同样回不来，所以一般在布阵的同时，还有人为他招魂。
　　阵是他们李家布的，不用说，招魂的，也是他们李家的人。
　　李素低头看着胡三。进入这个房间以来，昏迷中的狐三身体不停的发抖，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往李素怀里缩。
　　门外一股怪异又熟悉的气息让李素倏的警觉起来，马上冲出病房。
　　走道尽头的电梯门正缓缓合上，电梯内的人望出来，对著李素微微一笑，作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夏令云！
　　他拔腿就追，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李素马上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弯处，隔壁病房的门就开了，一个人钻出来，打开方天傲的病房门，迅速闪了进去，很快又走了出来，再次钻进隔壁病房。
　　当隔壁病房的门关上后，转弯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正是本来应该已经追下楼梯的李素。
　　他看着特等病房前的一个保镖动了下后，马上又闪回墙后。
　　保镖坐了起来，摇醒同伴，两人面面相觑，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吧。
　　李素转身进了刚打开的电梯，看看怀里昏迷的狐三，嘴角微微勾起。
　　实力派演员吗？
　　狐三在床上昏迷了三天，又足足躺了七天，虽然在此期间他一直是兽形，但李素并没有把他扔到他的窝里，而是让他睡客房的床。
　　狐三虽然没有衣来伸手，但饭来张口的日子也过得很滋润，等他终于能下床後，李素告诉他一个消息。
　　方天傲醒了，亲口承认自己受伤和封延无关，所以方家撤诉了。
　　“你是说……方天傲撤诉了？”他一蹦三尺高。
　　“万岁！我终於不用再憋在这小屋子里过不见天日的日子了？我的豪宅，我的名车，我可爱的情人们，我纸醉金迷的美好生活，我封大帅哥回来了！”
　　李素额上一道黑线。
　　狐三一蹦一跳的进了房间，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李素怕他兴奋过度会把房子也拆了，跟进去一看，他正拿著个行李箱装东西。
　　“我在你这里也打扰了这麽多天，光吃不做，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等我回去就把支票给你寄过来。”
　　箱里都是李素给他买的衣物，从睡衣到内裤都有，衣服的尺码就跟量身定做一般合身。
　　狐三收拾著东西，然然突然发觉李素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虽然嘴巴毒了点，但其实他真的没拿自己当宠物看待。
　　就算自己喝光了他全部的酒，他也没说什么。
　　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好得让他既感动，又内疚。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利用了他，会不会恨自己，然后报复自己？
　　狐三就这么看着李素出神，直到李素轻咳一声，他才知道自己看李素看得入了迷，马上把精神放回到要收拾的衣服上。
　　他才没有舍不得这里！李素再好也比不上自由美好
　　看着他收拾好行李，李素一挑眉。
　　“你认为你出得了这个门？”他什么时候说过放它走了？
　　“你不会关着我的，你不是那种人。”
　　他对李素的威胁不以为然。
　　他早看穿他面冷心善的个性了，真要阻拦他又怎么会等他收拾好东西才开口。
　　“李素，我们当个朋友吧。”
　　这句话狐三说得很诚恳。
　　李素却不置可否，良久才说：“你这个朋友我要不起。”
　　说得也是，他是狐妖，李素是天师，本来就是誓不两立的，他不杀自己就已经够难得了
　　又怎么能奢望他肯跟自己当朋友？
　　“那么，再见。”
　　狐三提著行李箱和李素擦肩而过。
　　“……”
　　李素看着他走出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走出客厅，狐三看看被布垫盖著的沙发，回头对李素说：“那个……买新沙发的钱我也会寄过来的。”
　　“不必了。”
　　李素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房间的结界消失了，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打开门，他踌躇了，回头望著厨房的方向，想起李素的厨艺真的很好，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你心里究竟当我是什么呢？”
　　朋友，宠物，还是一个新鲜的玩具？现在腻了就毫不留恋的放开？
　　他在想什么啊！
　　难不成他希望李素对他依依不舍？还是想他哭著喊著求自己留下来？
　　狐三撇撇嘴。
　　只是，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他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吗？
　　算了，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关上门，就感应到结界再次出现，他伸手去碰门铃，一触到门铃，指尖就被结界反弹开，火辣辣的疼。
　　果然无情啊！
　　狐三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的单纯和阳光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如电，笑容也不再是憨厚中带点天真。
　　“再见了，李素。”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