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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0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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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典礼那天,金镇赫莫名地昏倒在家。
醒来后,便是我。
一开始接收金镇赫的记忆并不顺利,除了金家的人,镇赫高中时关系较好的同学。其他人,或物,身体都有些排斥性地抗拒。特别是镇赫小时候的事情,几乎想不起来。
之后我以留学为由,独自一人在国外呆了数年。期间,以邮件或是电话方式,与金家人将镇赫与自己之间的那分陌生感慢慢磨去,接受了金镇赫的身份,以及金家人对自己的疼爱。
最后一年在法国的圣诞节,和同学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妈妈来了电话。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嗯,下周考完试就回来。
妈妈问我,今年的圣诞节有女孩陪你吗?
听到我在电话里浅浅的笑声,妈妈也笑了。每次电话里,说得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一个人在法国求学,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记得吃饭,不要生病了。
镇赫。
妈妈的声音想念着她的孩子。
孩子,早点回家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回国的那天,韩国的雪下得很大。车后箱有给妈妈买的新年礼物,是用打工的钱买的羊毛围巾,还有大衣。还有烟草,以及补品,都是给金家的老人用的。
坐在出租车里,我看到放学的孩子在路上嬉戏。
记得出国前的一天,我从楼上走到阳台透气,看到楼下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在我家附近徘徊。
也不知道当时他在等谁。
新年时,吃完妈妈的辣炒年糕,我便接到了部队服役的消息。
走的时候,又是妈妈帮忙收拾行李。
镇赫小时的玩伴苏阳,这次也跟着到了部队门口。
妈妈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进去。
苏阳虽然戴着墨镜,但是他始终紧紧地握着拳头,不说一句话。
我把妈妈交给他照顾,并且要他承诺,两年后要毫发无损地还给我。
我走了,
都回去吧。
他们没有离去,而我也没回过头。
部队大门关上的时候,我听到妈妈伤心的哭声。
我的以后,该做些什么呢?
留了学,也当了兵,关于以后的去向,这个问题在军营生活的第二年,有了答案。
退伍后,我以自立门户为由从金家搬了出来。
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买了家具和日用品。收拾干净后,开始一个人生活。
有了住的地方,便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想开家蛋糕店。
从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这六年,我与镇赫的记忆结合得天衣无缝,虽过得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并不踏实。睡梦里,经常会被一些不知道的记忆惊醒。
梦魇发生在镇赫小的时候,当年他被别人绑架,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意外获救的镇赫,忘记了那段绑架的日子。只记得一件事,绑匪总是喂他吃蛋糕。
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或许我才能睡个踏实点的觉。
或许这也是镇赫的想法。
antique是店名,开在一条巷子里。
妈妈知道后,并没有反对。虽然我找了消费的都是女人这个借口,但是妈妈并以为然。不论是留学,还是当兵,妈妈很少会反对我的意见。
是一开始就有的理解,还是我来了之后才起的变数,让我有些迷惑。
这些天店在装修,工人说下午的时候有个穿着得体的女人进了店,问她找谁,只说四处看看。她身边跟着一个沉默的男人,戴着黑色的眼镜,看起来挺凶的。
他们在店里转了一圈,便走了。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应该是苏阳,那女人,想必是妈妈。
店外张贴了糕点师的招聘,也登了报纸。
很快,就有人上门面试了。
看中的一套英国茶具刚刚运到,店里正在装修墙柜。临时请来帮忙的伙计差点撞倒刚裁的花纹玻璃,我将茶具搬到后厨放好时,店里施工的伙计说有人应聘。
“你叫闵鲜于?”
此时他就坐在我的对面,点点头。
内心吃惊于这个叫闵鲜于的经历,他在很多名店呆过,但是不长,每年一次解聘,都是因为感情纠葛。而且他的性向,和我不是同类。
“请问,还有问题吗?”
我的思想走开了一会,听到他的声音,注意到这个男人说话间,眉宇间似曾想识。
“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
他笑着抿了手中的咖啡一口,眼睛却看向了窗外,那里正在搭建落地遮阳伞,“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些事情,只是选择不同,但目的一样。就像有些人喜欢喝茶,有的人却喜欢喝咖啡。大家只要选对自己想要的,和选什么重要吗?”
我哑然,他的坦白至少让人不作呕。
“虽然选什么不重要,但是盲目地滥选,不就是没有选对吗?”
他并没有立即应声,沉默了一会,忽然盯着我笑了,像是在和我说,更像喃喃自语,“是啊,是很盲目啊,所以才要选啊,直到选对为止。”
我还没有决定请不请这个人,他却有所担心。
“你担心什么?”
闵鲜于忽然靠了过来,小声地说,“说实话,在看到你第一眼时,我有点心动。那种感觉,你懂吗?“
他很需要这份工作。
但是又怕日后的相处里,会像以前一样产生感情纠葛。
而且他过份地自信于自身的魅力,就算他不做什么,也会担心我有所着迷。
我有些郁结地看着这个男人,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茶,杯子落在他面前,看着他,“不好意思,我和你不同。我很清楚自己只喜欢喝茶,这辈子都不会碰一口咖啡。你就死了喝茶的心,管好你的咖啡就行了。”
闵鲜于听了之后,嘴角的笑意掖在杯里,无声无息地绽放后,又悄悄地消失了。
“我会让你生意兴隆的。”
我抬头瞄了一眼那个漂亮的男人,笑了笑,“但同时你也会给我带来麻烦,不是吗?”
他没有否认。
我用尽心思地装修这家店,花了不少心思布置antique的每一个角落。不管生意好不好,都不想有人在店里捣乱,更别提那些因为感情纠纷而来闹事的。
而我也不擅长处理麻烦事。
或许一直辗转于不同的店铺以及不同的男人,闵鲜于漂亮的眼睛里多少有些疲惫。短暂的休憩之后,依旧要继续那条没有尽头的路途。
我让他回去等通知。
说实话,那时,并没有打算用他。
桌上留下的简历,他和镇赫曾是校友。毕业后,也去了法国。怪不得觉着有些眼熟,或许在巴黎的街上我们曾经面对面地向彼此靠近过,只是不认识而已。
之后的几天,来了不少面试者,结果很失望。
没多少真本事却敢漫天要价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不认字还是怎么的,我明明招的是糕点师,后厨掌勺的来凑热闹也就算了,炸鱼丸的也跑来掺和。
剩下几个觉着不错,但是却被一个问题难住了。
我问过很多人关于那个问题,只有闵鲜于一人给了我真实。
厨房的烤箱、操作台,容器,盘具,以及各种制作蛋糕的道具及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店里的桌椅摆放整齐,桌上铺着红格子桌布,银色的烛台、以及勺、叉、杯子,都擦得透亮。
樱桃、奇异果、蓝莓、黄桃、芒果、以及草莓等进口水果过两天就到了。
antique目前只缺糕点师。
锁好门窗,离开antique后,我开着车子四处兜风。
路过一家酒吧,看到有人准备进去。
那人夜晚的着装不同于上次面试时的斯文端庄,妖得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走过来,冲我招招手,我才敢相信那人是闵鲜于。
“金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掐了手里的烟,“出来逛逛。”
他指了指身后的酒吧,问我有没有兴趣进去喝两杯?
进去之后,才知道这是家同志酒吧。
怪不得当听到我欣然同意前往时,闵鲜于笑得很意外。
酒保问我喝什么?
我点了龙舌兰,一种烈酒。
闵鲜于在人群里跳着舞,寻找合适的咖啡。
酒保调着酒,和我这个新面孔说起了闵鲜于的事情。
就在闵鲜于毕业的那天,他穿着校服,脸上的奶油没有擦干净,然后就来到酒吧,认识了一些名副其实的同志,然后去宾馆开了房。
之后,闵鲜于在同志圈里很受追捧。
别说是同志,就连正常人都难抵得住闵鲜于的一笑,最后,都会拜倒在他脚下,注定要与别人分享。
酒保说那番话时,眼睛盯着那个跳舞的男人。
我眼里的龙舌兰的,虽烈,但是入喉不够醇,直到酒保和我说话,我才放下酒杯,“要不了多久,你也会拜倒在他脚下的。虽然很无奈,但是你只能与别人分享他。”
我觉着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摇着酒杯,慢慢入喉。
闵鲜于那晚跳得很疯。
累的时候,抢过我手里的龙舌兰酒喝了。
几杯酒下肚,觉得再在酒吧呆下去也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出来时,闵鲜于和他的咖啡们也出来了,看样子,像是去开房。
“这就走了吗?”
春天的夜晚,就算喝了酒,多少有些凉意。
我点点头,“再不回去,茶就凉了。”
对于他的夜生活,我无法认同,而他也听出话里的讥讽,倒也不在意,只是很浅地笑了,“你喝了酒,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看着闵鲜于离开的背影,忽然间,觉得莫名地悲伤。
“闵鲜于!”
他停了下来,回过头,问我,“还有事吗?”
“antique已经装修好了,你要不要参观一下?”
“现在吗?”
我点点头。
闵鲜于竟然犹豫在路口间。
最后一次机会,给他,也给自己,我笑着冲闵鲜于招了招手,“今天店里到了几包巴西咖啡豆,要不要一起喝?”
他却笑着问,“你不是不喝咖啡吗?”
“我喝茶,你喝咖啡。要不要去antique看看,就现在?”
大概十多分钟,闵鲜于打发了咖啡们。
我若有若无地远远观察着他们,虽然并不是很快地处理方式,但是闵鲜于还是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拒绝一些事情。过程虽然并不完美,但总算有了结果。
进到车里,喝多的闵鲜于开始动手动脚,让我很厌烦。
“那,那个闵鲜于,我们都喝了酒,开车很危险,我们还是走路吧。”
他没有先前听话,嘴巴差点就碰到了。
军人的素质在这个时候,很好地教训了这个发酒疯的男人。
“闵鲜于,酒醒了吧?”
他的胳膊被拧到了背后,疼得直叫唤酒醒了。
车子停在路边,看闵鲜于穿得单薄,我把车上的外套拿了出来,扔到了他肩上,“后天开业,明天来店里报到,营业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这两天少喝点咖啡,不要病了。”
闵鲜于楞住了,“你请我了?”
他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而我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是啊,我请你了。”
意外让闵鲜于高兴得跳了起来,差点犯了先前的毛病。
“不想要你那双混饭的手,尽管靠过来试试看。”
他心有余悸,往后退了退。
“金先生,现在是去antique喝咖啡吗?”
我皱了皱眉,“喝咖啡?这大半夜的喝什么咖啡啊?不要忘了你明天还要到店里,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可是刚刚你不是说还要去参观店吗?”
我把钥匙丢给了他,“我都看了几百遍了,要参观,你一个人参观个够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要回去睡觉了。哦,对了,外套是借你的,要还我的。”
我都走出了路口,闵鲜于还楞在原地。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回过头,“以后不要叫我金先生了,我叫金镇赫。三年一班的金镇赫,算起来,和你还是同学呢。以后antique就靠你了。”
“金镇赫?镇赫?你是镇赫?”
闵鲜于惊讶我们之间的同学关系,多少出乎我的意外。
更让人意外的是,是他之后做出的反应。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刚刚他的胳膊差点被我卸了下来,忘了彼此的底线,竟不顾一切地拥了过来,我被他突出其来的举动勒得很难受,“闵鲜于,大半夜的,你抽什么风呢?”
闵鲜于的反应让人摸不着头脑,“镇赫?你是金镇赫是吗?”
“我是金镇赫,你没事吧?”
和他说话,闵鲜于也是答非所问,情绪意外地意外。
“鲜于,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和antique还需要你帮忙呢,你会帮我的吧?”
“嗯,我会帮你的。”
闵鲜于的表情,乖乖的点着头。
外套给他披好后,嘱咐他明天不要迟到,我们在路口分别。
镇赫……
闵鲜于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是那晚,他并没有说出口。
他一直看着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