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双泷

5、五

　　病房里有两张床，洁躺在靠窗的床上，她侧着头看着窗外，旁边靠门的病床空着。一进门，忠就跑到洁床上亲她。
　　“别！忠！”洁制止他。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们，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我知道，我是因为忠与洁比与我更亲近才难过的。
　　“忠，你去哄哄芳，她不高兴了。”洁说道。
　　“没……没有……”我连忙解释。忠呆呆地看我，好像在问我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他，真的不能理解吗？
　　“忠，你先出去跟警察叔叔呆一会儿。”洁说。
　　忠听话地点点头，出去了。
　　“你是故意的吧？”关上病房的门，我开口问。
　　“你指什么？”洁的语气很平静，她此刻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故意留下当人质的吧，那个人受了伤，我想，你完全可以逃掉。”
　　“没错。”洁依旧很平静。
　　“为什么？”我不明白。
　　洁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回答，又似乎是在考虑该怎样回答。
　　“你明明可以逃掉的！”我继续逼问。
　　“你让我怎么逃！”洁顿了顿，她惨白的脸上狰狞着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道，“那个人是我爸爸……”
　　“什么？”我吃惊地张大了嘴。
　　“你听说过的吧，我是个寡妇带到李家村的……她，不是寡妇，只是未婚先孕，她把我留在李家村，让我认他。”
　　“没有人说过这事儿。”我还是一头雾水。村子里的人闲话很多，竟然没有流言！
　　“那是因为他不认我，妈妈也失踪了。”洁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承诺，如果我帮他逃脱，他就告诉我妈妈在哪儿。否则，他死也不会说。所以……我是自己拿着刀，让他拿我当人质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打你？”我的心痛着，为洁的遭遇而心痛着，却冷冷地继续盘问她。
　　“曾经……有一晚那个人进了我家……忠来救我，而忠那时还太小抵挡不住他，只能被他毒打，在他打忠的时候，我用板凳打晕了他。”洁微微顿了一下，“他要报那次的仇，我又不能反抗……”
　　…… ……
　　乱！有点乱！那个人是洁的爸爸，那个人也是忠的爸爸，那个人打忠，那个人对洁不轨，忠和洁……那忠和洁……
　　“我和忠没有血缘关系。”洁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忠是那个人囚禁的女人们带的孩子，他的妈妈和我妈妈一样早就被虐杀了。”洁语气已经不是平静可以描述的了，应该说是冰冷到了极点。
　　而我此时竟然还在关心她和他的关系，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不是姐弟，不是姐弟就可以当恋人，发生那种事也无可厚非。我的心里仿佛放了千斤锤，重重地沉了下去。
　　“帮我照顾忠，”洁最后一句话是，“我累了。”
　　见她不想再聊下去，我出了病房。忠见我出来，他拿出一个铃铛冲我摇个不停，而那个铃铛不是我给他的。
　　“新的”他说。
　　“嗯”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警察给他买的，“别摇了，这里是医院。”
　　忠依旧摆弄那个铃铛，安静的病房走廊里，铃铛的响声显得格外吵闹，他冲我笑，冲我摇铃铛，想让我开心么？可是，我心里来了一股无名火，大喊：“你真他妈傻吗？你活着干什么，怎么不去死啊！”
　　忠愣住了，拿铃铛的手僵在空中。
　　“你对他发什么火啊！”警察说道。对啊，我冲他发什么火啊！冲他发火，已经不止一次，每次都是我自己回来找他，他也不生气，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