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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父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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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芳立即息了哭声,只用红肿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万震山:“师伯,我,我爹他这是怎么了啊?”
就算他们三人都知道,屋中只有戚长发与万震山两人,又是在两人争吵之际冲进来看到戚长发的尸体,凶手除了万震山外再无其他可能,戚芳也必须要装这个傻。不论万震山是信她真的傻到如此地步,还是把她当做胆小怕事的无知妇孺,她都必须表明自己与师兄的无害。
否则在万家这龙潭虎穴之中,只怕他们师兄妹都不能善终了。
更何况听戚长发与万震山之前的争吵,只怕这师伯还要从戚长发这里找一样叫做连城诀的秘籍。戚长发已死,她和师兄就成了仅剩的知情人,只要他们无害,万震山兴许真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戚芳这心思只是一转,别说身旁还在愣神的狄云不能知晓她心里的主意,就连万震山也是被戚长发女儿的蠢钝给唬得一呆。
说起来,万震山在狄、戚二人破门而入之时也是吓了一跳,过后见到只有戚长发的那个傻徒弟和傻女儿,眼前就是一亮。
在这万家,他若是说太阳从西边起,就不会有人望向东方,过后他只要把戚长发的死推到他那蠢徒弟身上,就说是这小子叛门学了邪魔外道的武功,惹得他师父恼怒,两人厮打起来。最后戚长发不防,被狄云那蠢小子给害了。而戚芳这狼心狗肺的臭丫头,自然是帮着情郎弑父。
这样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了戚家三个碍事的。只是遗憾那连城诀的下落,怕是又要石沉大海了。
可现在这戚芳这样说……
万震山虎目一瞪,经年身处高位的威势便向着戚芳席卷而来。却见那乡下姑娘还是满眼信任与伤痛地看着自己,眼底深处全无半点恨意,似乎真的是在问她信任有加的师伯,为何自己爹爹会无故丧了命。
万震山双眼微眯,慢悠悠说着连傻子都不会信的谎言:“你爹爹方才心疾犯了,一时气上不来,就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想救却是拽不下他的手。唉,这也是师伯的过错啊。”
狄云此时才从那突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了万震山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话,眼眶一红,死死压住自己喉头的哽咽,瞪向万震山:“你胡说,师父哪有心疾……”
他说着就要冲上去找万震山拼命,却被哭倒的戚芳压住了腿。
“师兄,爹爹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呜呜呜……”戚芳哭得眼肿鼻红,涕泪横流,整张脸都涨的发紫,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师伯肯定不会骗我们的,爹爹这些日子的身子也那么不好,我早就该料到的……呜呜呜,他那么不舒服我昨天应该陪着爹爹的,呜哇哇……”
狄云见戚芳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也顾不得去找万震山算账,他到现在也不能相信这个看来豪爽和气的师伯会无端端地冲着与他兄弟情深的师父下毒手,要说师父生病,倒也不是不可能,自从去年那场风寒,师父的身体本来就越来越差了。
狄云心中将信将疑,却挂心自己师妹,连忙将戚芳半搂半抱地托在怀中,小心拍着她的背心。只是想到三人卖了家中阿黄,顶风冒雨地到了这荆州来给师伯贺寿,本是欢喜之事,如今却只剩下他和师妹相依为命,眼中也是滴下泪来。
狄云心中难过,狠狠地抹了一把泪,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地安慰着自己伤心欲绝的师妹:“阿芳,不怕,我在,阿云在……”
万圭八人走进书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颇为诡异的画面。
那乡巴佬和小美人哭做一团,旁边是面色发青,双眼紧闭躺在地上的戚长发。他父亲万震山则站在不远处面上哀戚、眼神莫测地看着地上三人。
万圭心里纳闷,照着父亲方才背着众人与自己偷偷嘱咐的话来看,可不该是现在这场面。
他正要开口,却听父亲抢先对他和后面的师兄弟吩咐道:“你们师叔旧疾犯了,不幸身故,快帮着两位师侄安置一下。”
卜垣虽不知道师父到底吩咐了三师兄何事,引得万圭匆匆赶来,又抢先他们师兄弟几人推门,但当日前往麻溪铺将戚家三人骗来的却是他卜垣,师父前头让他以连成连城剑法为由引戚长发前来拜寿,转眼又指责戚长发背着师兄弟偷了连城剑法,两人争执一番之后,就是戚长发这幅摸样倒在了他师父的书房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需转一转脑子就猜出一二。
只是他从习武以来,这杀人夺宝的事情还真是没少做过。人命在他们万家人看来,也算不得什么。此刻别管他内情如何,师父既然说戚长发是犯了旧疾,他就算没有旧疾也会在这时候得上。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师父会放任这两个戚家人,而不是选择斩草除根。
卜垣心里这么想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哭得迷糊、整个人瘫软在自家师兄怀中的戚芳身上,见到少女因为蜷缩而愈发显得柔韧的腰线和背后凸起的圆润,暗暗咽下了口水,倒也不去计较师父不赶尽杀绝,日后恐生变故的问题了。
他与其他几位师兄弟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此时戚长发已死,那乡巴佬又不足为惧,这小娘们还不是他们案板上的菜,放入碗内的肉,由着他们想这么吃就怎么吃?
卜垣想到此处,上前两步就将手搭到了狄云的肩上:“狄师兄,师叔去世,你就是戚师妹唯一的依靠了,快别愣着了。先替师叔收殓要紧啊,师妹就交给我先照顾吧。”
他口中温言劝慰,手下却是顺着狄云的肩往下就要搭到了戚芳的腰上。
狄云此时突逢大变,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没了主意,卜垣当日前来麻溪铺给了他颇好的印象,以至于此时他下意识地就要按着他说的做。却在对方的手将将要落到师妹的腰上的时候醒过神来,不行,师妹是姑娘家。他抱着师妹安慰已经是很不该了,怎么还可以交到卜师弟手上。
狄云一想到这里,猛地就大掌一推,将眼看就要得逞的卜垣给推了个趔趄:“不用,我力气大,我扶着师妹,让她靠着就好。师父,师父……”
他说到此处,又是悲痛又是迷茫,手却下意识地控制着力道,避免伤到怀中的师妹。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知前路的茫然,让这个生长于乡野,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菜地里生了虫、功夫练不好还有师妹生了气,他从没想到自己要面对这样的困境。
卜垣眉头一皱,正想冲那不识好歹的乡巴佬发火,就看见自家师父不带感情地看着自己——这眼神,卜垣背脊一凉,当下面上就转怒为喜,眉眼高低间全然是同门礼让、温良恭俭的模样,体贴地冲着那身陷不幸的师兄妹轻声细语道:“你先扶着师妹回房好好歇息,师叔就交给我们师兄弟,必定好好替师叔整理,绝不会辱没了我们门派的威风。”
狄云刚想拒绝,就感觉到怀中的师妹身体微微颤抖,垂头一看,只见戚芳的脸白中泛青,唇无血色,似乎整个人都已经哭到脱力,当下吓得不行,只能感激地冲着卜垣一笑,抱起师妹就运足轻功向客房奔去。
卜垣望着两人背影渐远,眼中的暖意才倏忽一下转作寒凉。万震山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机警的五徒弟,摸着自己手背上刚刚添上的,指甲划伤的血痕,冲着分散站在书房中的八个徒弟吩咐道:“吴坎、沈城你们俩好好照顾你狄师兄、戚师妹,他们突然遭逢这样的祸事,只怕这几日心里难受,你们好好安慰,要尽到你们同门之责。”
他的声音在照顾两个字上很是加重了一分,其中意味两名弟子自然心知肚明,连忙点头应诺:“师父放心,我们必定好好陪着师兄、师妹,寸步不离!”
万震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圭儿留下,你们暂且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