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论新闻社》恶逆非道的狐狸

52、恋死论（里）1

　　「难道你们不知道开学的时间还有三天么？就算是学生会再怎么强势在这种时候把我叫过来也是要付三倍工资的哦~」
　　时间是 8 月 27 日，盛夏还在炙烤着暑假的尾巴，和正在疯狂的填补作业黑洞的中小学生相反，大学生的假期末尾往往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吧。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收到提前归校的通知恐怕都会如田宇学姐这样感到愤怒不已。
　　但是，这确实不是学生会的所作所为，说到底，我们也是被莫名的牵扯进来的。
　　「明天下午 2:00，在教师楼1层A2号会议室开会。」
　　这样的简讯传送到了我们每个人的手机上，理论上来讲我们是没有必要理会这个来源不明的通知的。然而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默契一般，收到了短信的精英们却无一例外的来到了这里。
　　顺带一提，我是在请示过学生会长之后才以陪同学生会长为理由而来到这里的。
　　「而且，搞什么嘛……明明叫我不要把罗皓峰带过来，自己却大摇大摆的牵着两条狗过来，这样未免也有些太不公平了吧？」
　　看来田宇学姐至今仍然认为简讯的发送者是杜鹃大人，而学姐口中的两条狗，自然一条是说我，另外一个就是指星满空学长了。
　　我瞧瞧的望向星满空学长，学长并没有因为田宇的无礼而产生任何波澜，不愧是能够成为学生会副会长的男人。
　　哦，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以这种形式登场是第一次，我是白安顺。
　　「切……」
　　杜鹃大人不同于以往，并没有理会田宇的挑衅，而是默默地将眼神甩向了一边，翻起手腕看着挂在手上如水晶链子一般精致的腕表，就在始终指向2点的那一刻，连一毫秒都不差的本不应该被开启的会议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失礼了失礼了，竟然让女士们等了这么长时间……」
　　走进门的人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并非是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不如说反而是个熟脸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个场合下见到面。
　　「但是，我也不算是迟到吧，」男人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表，「所以这大概也不算是我的错。」
　　明明是灼人的盛夏，明明是非工作时间，但是却一直穿着最正式的正装，衬衫的扣子系到紧紧的扼住喉咙，领带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无时无刻不处于一丝不苟的状态中的男人。那是我这种拼命的想要跟上精英阶层的半吊子也做不到的，顺带一提，今天我穿的是休闲西服，里面虽然也穿了衬衫但是并没有系上领带。杜鹃大人仍然以一身旗袍示人，今天是传统的中原红色，在这个夏日里可谓是让人感到无比焦躁的色系。田宇则似乎是因为刚刚从家里赶过来的缘故穿着略微没有那么正式的休闲服。与我相反的，星满空学长穿了白色的衬衫但是没有制服外套。
　　嘛，印象中我从没有见过星满空穿完整的正装就是了，我想他大概讨厌那种舒服感吧，虽然他的职位是纸宫的负责人。
　　叶岳，c大校长的秘书，换句话说也就是田宇父亲的秘书。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这场沙盘游戏的最高常务。
　　啊，似乎一不小心透露了什么秘密的情报，比如田宇和现任校长之间的关系什么的，这是只有我在内的少数人知道的情报。连杜鹃大人都不知道这一观点，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立场。
　　待叶岳坐定了之后，我主动起来承担了服务生的角色，为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倒了茶水。虽然是精英级的回忆，但是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所以只有散发着化学药剂味道的漂白纸杯作为杯具而已。除了叶岳之外的人似乎都对这样的茶水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作为礼仪这样还是有必要的。
　　如果是这位大人召开的会议的话，应该会没有任何铺垫与官腔的直接进入主题吧。
　　「今天将大家聚在这里是因为我认为目前的沙盘游戏运转有一些问题，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和我说一说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从田宇小姐开始吧~」
　　果然是这样，明明问着愿不愿意，但是却直接了当的要求回答。至少从这一点上，我是十分认可叶岳老师的，不过毕竟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有这样的权利。
　　「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我想治水系统的反馈应该是同样的。」
　　田宇简单的下了决断，叶岳并没有表示出对这个答案有什么不满，只是礼节性的微笑了一下，又伸手请了请杜鹃。
　　「说上影响这个游戏局面的奇怪的事情倒是没有，不过倒是新闻社那边的状况很古怪不是么。」
　　杜鹃双肘支在桌子上，斜眼饶有兴趣的盯着田宇，话中似乎另有所指。
　　「杜鹃小姐，请您直说好么，这样做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田宇皱了皱眉头，似乎在一的并不是杜鹃一贯的态度，而是叶岳老师向杜鹃大人使用了敬语这件事情。
　　在这个奉行绝对规则的男人的逻辑中，杜鹃是比他更加上位的存在么？
　　田宇大概并不知道叶岳的底细，不过想来关于杜鹃大人的资料田宇应当是已经调查清楚了——一甲子的学生会长，也就是在过去的60年期间，杜鹃大人都在c大担任学生会长这个职务，而真正的年龄是整个学生会……不，应当是整个C大的禁忌之一吧。
　　「这场沙盘游戏是为了在尽量模拟自然条件的情况下两种不同的管理政策契合性的测试对吧？虽然说是自然条件，但是也限定了沙盘内与沙盘外一说，我、白神还有学生会在内的有限干部，新闻社的田宇，治水系统的2000人人格，这些都是被视为沙盘上的角色。但是，从游戏开盘开始，新闻社那边不就聚拢了许多沙盘外的人么？」
　　这虽然并不算是违反规则，但是确实算是会影响沙盘游戏正常运作的因素。所谓沙盘模拟，就是要尽可能抽象的模拟出某个特定的环境，即便是需要在校园这个浓缩的模型中模拟出自然社会，其中的「不可控因素」或者说「随机数」也必须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意外的要素就会冲破模型的格式化屏障让沙盘游戏回归到校园原本所应有的无序状态。
　　这也是我反对我的好友过于深入沙盘游戏的原因之一，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自责。
　　「关于这一点，田宇小姐是怎么考虑的呢？」
　　「这一点我在事实上并不反驳，引入沙盘外人物确实是我的思路，但是这正是我所代表的立场所应该做出的事情。」田宇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而是说如果杜鹃作为游戏中代表规则的一方，那么我就代表游戏中扰乱现行规则的一方。这里提及的规则是指沙盘所模拟出来而赋予杜鹃的规则并非是游戏的规则。这样说的话，叶岳老师能够理解吧？」
　　叶岳点了点头，仍旧不否认田宇的答案。
　　现在的我作为罗皓峰的好友我倒是期望叶岳能够在这种时候彻底否定田宇的方案。然而就在数十分钟以后，情况将完全逆转，我甚至会期待与田宇结成联盟。
　　叶岳点了点头，仍旧不否认田宇的答案。
　　「虽然被你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狡辩过去了，但是这个策略有一个不可不说的漏洞吧……那个被你称为最大不确定因素的罗皓峰同学。」
　　杜鹃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露出了危险的颜色，似乎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个人太接近沙盘的中心了么？」
　　「正是如此他才会被称之为最大不确定性因素。」
　　田宇闭着眼睛承认了下来，似乎对杜鹃的指责一点都不在意。
　　「田宇，你不会在策划着什么别的事情吧？c大中的这场沙盘游戏对这个国家的重要性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将如此多的机密泄露给一个普通人你不觉得会有些不妥么？」
　　「妥与不妥我想不应该由学生会长你来判断吧，作为我的对立面的你并没有评判这场游戏本身的合理性的资格才对。」
　　「你！」
　　「稍安勿躁，小姐们。」
　　杜鹃大人有些恼火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被叶岳打断了发言。
　　「坐在这里的都是这个国家中数一数二的精英级人物，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和共同的理想来到这里参与这次的游戏，不论如何，我们所作出的行为都必须为组织负责。」叶岳稍稍顿了一下，「我想没有人会反对这一点吧？」
　　会议室中一片寂静，即便是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半点动摇的。
　　「既然如此，那么作为这场沙盘游戏的总常务，我也要断言一点——现在确实有人在试图干涉这场游戏。」
　　「……」
　　稍微有点超出我的意外的发展，似乎不仅仅是我，在场的其他人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表情，会议室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作为沙盘游戏的监督者来看，我认为游戏已经偏离了正规，有不得不纠正的必要。」
　　「可是老师，治水系统没有报告任何异常……」
　　「如果治水系统自身已经被污染了呢？」
　　简直是速问速答，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叶岳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竟然是田宇学姐。
　　我悄悄的望向田宇学姐，田宇学姐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延伸，仍然专注于叶岳的解释。
　　「治水系统确实是在沙盘游戏中强大到足以左右结局的道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漏洞，换句话说……如果存在一个影响力超越治水系统的存在，那么想要骗过治水系统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在c大里……」
　　我顺势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却好像惹得杜鹃大人有些不高兴。确实，以我的角色设定来说，这种时候并不应该插话的。
　　「有可能哦～」杜鹃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现在的等级被称之为学生级，治水系统的综合评定也是以学生级的顶点为目标建立的。如果是叶岳老师这种级别的人物的话，治水系统可以轻而易举就干掉，我说的没错吧？」
　　「不，这样仍然会有疑问……」田宇用手扶着下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如果叶岳老师是拥有鸿海级实力的经营的话，那么难道现在游戏中发生了什么问题不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么？」
　　叶岳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笑了笑。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杜鹃此时颇具得意的插了嘴：「『封印限定』哦~」
　　「封印限定……」
　　封印限定是指在这场沙盘模拟中为了防止参与者之间个体能力极差过大而制定的一套规则，简单来说就是将那些对游戏进程具有破坏性的强大能力封印，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使用。
　　「但是，叶岳老师并不是游戏中的角色，而是外围人员吧？封印指定应该……」看到叶岳的表情，田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叶岳老师……是国家级的封印限定者？」
　　叶岳用微不足道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向组织的上一层申请特定情况下的能力启用如何？」
　　「不，并不需要那么麻烦……」叶岳干脆的回绝了田宇提出的意见，「即便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我想我们也能够找出游戏出现的问题。」
　　就在我观察着大家的神色的时候，却发现叶岳的目光意外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以沙盘游戏总常务的身份，同意白安顺使用白神的能力。」
　　会议室中的气氛再次凝结成了一片，我感到自己的听觉仿佛被紧张而产生的耳鸣而淹没了一般。
　　「我反对！」
　　「跟你没有关系吧，这是总常务的决定。」
　　田宇和杜鹃再次针锋相对了起来，我紧张的瞥了田宇一眼，这次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从她眼神的回应中我读到了某种不应存在的信息。
　　「如果使用白神的能力的话，那么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不需要开站，因为在白神的『眼』中一切都是既定的，根本不存在不确定的可能性。」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杜鹃的脸上挂起了轻蔑的笑容，「也不过是提前为我们的胜利吹响号角而已。」
　　「不对！」田宇愤怒的拍案而起，「这是违反沙盘游戏规则的，至今为止所有的不确定性的积累全都会被抹杀，不仅仅是我们，连你们那边的努力都会白费！」
　　「没错，田宇小姐说的没有错，我并不会像杜鹃小姐所想的那样让白安顺从现在开始作为学生会一方的干事任意的使用白神能力的。」
　　叶岳朝着杜鹃的方向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安抚杜鹃的情绪一样。
　　「但是，除此以外，我们没有其他任何手段能够更直接的找到影响沙盘游戏的幕后黑手了……所以我会让白安顺在我的控制之下对某一个点进行一次预测，并且这次未来视的结果也将由我一个人知晓……除非在座的某位与规则破坏者有关……」
　　田宇咬着嘴角，不得不承认叶岳说的很对，但是既便如此她仍然表现出了几乎不掩饰的反对。
　　「怎么可能从一次单点预测就知道沙盘游戏受到了影响呢？」
　　无可奈何的田宇只得以「同意这一方案」为前提继续进行反驳。
　　「关于这一点，还要感谢田宇小姐，贵社的社员……罗浩峰，正是这样一个可以用于观测全局的点吧？」
　　最大不确定因素，完全的普通人，新闻社唯一的普通人社员，也是整个沙盘游戏上为数不多的人类之一。
　　可是，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可是……」
　　「我其实一直关注着罗浩峰的成长来着……」叶岳打断了田宇的解释，「他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但是就现在的成长来说可真不算是普通啊。」
　　「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个笨蛋似乎还是什么都不会呢」
　　杜鹃在一旁插嘴道。
　　「是这样，但是正是这样才感到可怕。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得普通人却能够在沙盘游戏中取得了近似于中心的位置……仅仅是普通人就能够达到这种程度，这里的普通反而变成了一种异常……嘛，恐怕这本身就是颠倒黑白的魔女的如意算盘吧？」
　　叶岳用眼睛询问坐在他右侧的田宇，田宇并没有回答。
　　「不仅如此，根据此前的记录，到目前为止沙盘游戏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登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与罗浩峰有关。而且由于罗浩峰不确定因素的介入，造成了一个以上的非沙盘人物与沙盘产生了联系……」
　　罗浩峰君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将沙盘上的全部棋子都卷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他自身又是被田宇学姐强行的拉入游戏的无关者，本身不带有任何颜色。就像是单纯的力量积蓄一样，在所有人甚至于他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什么外人介入的话，罗浩峰确实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一旦控制了罗浩峰的话，整个c大的沙盘游戏将岌岌可危。
　　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让那种事情发生的，不如说即便是沙盘上的人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控制罗皓峰的。
　　田宇学姐也不可以，叶岳老师也不可以，我咬着嘴唇暗自下了决心。
　　「颠倒是非的能力在这场游戏中也是封印限定的能力，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你不会是用在了罗浩峰的身上了吧？」
　　杜鹃几乎是幸灾乐祸的捂着嘴说。
　　「怎么可能」田宇捋了捋头发，轻蔑的反驳，「他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叶岳老师如果想要调查的话就任意调查吧。只是我想说我挑中罗浩峰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普通人，而他之所以现在仍然能能够作为新闻社的前锋进行活动也是基于这一点。因为是个普通人而且是个笨蛋，所以对某个精英吸血鬼来说属性正好相克」
　　「唔……」
　　杜鹃眯起眼咧着嘴一股杀气散发出来，田宇却毫不在意的将目光别向了一旁。
　　「虽然说见到你们二人为了沙盘游戏能够相杀到这种地步，身为总常务的我很高兴。但是作为组织的一员，不管处于什么样的位置都请继续发挥自己精英的力量才好。」
　　「那还用说么？」
　　「那不是当然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的向着叶岳吼道，叶岳没有看向两方的任何一边，而是从茶水的反射中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然后举起茶杯将棕褐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管是再好的茶叶，配上这样简陋的茶具和劣质的水也只是垃圾而已。但是叶岳的表情却好像是从那苦涩的味道重体会到了足以沁透夏日的凉爽一般。
　　这反而让我感到不安，因为这意味着他已经不打算再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像之前那样直接下决断。
　　「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在我的管理下通过白神的力量对罗皓峰的未来进行观测，这样沙盘游戏中的两方就都没有怨言了吧？」
　　田宇望着杜鹃，心中似有不甘，而杜鹃则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虽然最终结果并不算对学生会一方有所偏护，但是实际的情况仍然对执着于不确定性的田宇不利。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再反对了吧，田宇攥紧拳头。
　　就在会议将在这种「和睦」的气氛中皆大欢喜的结束的时候，我表情凝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严肃地说道：
　　「叶岳老师，请允许我拒绝这个提案，以白神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