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bg彼年盼它途》relief

6、#4牵绊无悔

　　我觉得很开心……因为……

　　每一天

　　每一秒

　　每一瞬

　　我都能够见到同样一个，真实的你。

　　回到熟悉的王宫，束缚于重复的日常。

　　神官们近乎虔诚的拜服在他的前方，叙述着自己的敬畏与虔诚。法老王整了整披风，淡淡颔首以对，再不做更多的理会。

　　“西蒙。”

　　“法老王，是您在叫我？”

　　“你知道有哪些……只在黑夜里活动的……人类吗？”

　　他试探性的询问着，眼角的余光觑着西蒙的惊愕神色。一旁的阿克纳丁早已是皱着眉头向着下手低声吩咐着什么，西蒙精明睿智的眼角微微闪动，“诶，这倒是存在着的。”

　　“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一种被诅咒了的，近乎于人类的生物。”

　　法老王垂眸沉吟片刻，视线随即转向波光闪动的尼罗河。“那是什么。”

　　“是离音。”

　　西蒙随侍在他的身侧，年长的他在法老王面前拥有独特的地位，因此显得不亢不卑。“只能存活于黑夜中的，被诅咒的妖物……传说中，会带来无尽灾祸的可怕生物。”

　　“……无尽的……灾祸……”

　　“昨夜究竟是谁救了您呢？”西蒙的眼神流转，法老王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人。”

　　阿克那丁蓦地开口，“法老王是太阳神之子，得到神明的庇护，自然是相安无事。”

　　西蒙再无话，撇一眼法老王腕上古怪的发结，用警惕的眼神示意马哈德。

　　察觉到他的异样，法老王当即是伸出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臂，将这小小的发结护在手心里。

　　这是他与她的，最后的联系了。

　　却又隐隐的感觉到不安。

　　光明的背后总是有阴影。

　　身为太阳神之子的法老王，同样背负着深不可及的黑暗。那么，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自然也会做到一点。

　　无所不用其极。

　　“离音这种生物……如今还存在着么？”

　　“应当是早已灭绝了的。”阿克那丁的回答颇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法老王的神色愈发恹恹，回首示意神官们退下，兀自走回他那空荡荡的房间里。

　　睡不着。

　　腕上的发结被他当做珍宝一般悉心珍藏着。

　　“你现在还好么。”

　　他对着空气发问，良久，收敛心绪，强迫自己阖上双眼。

　　不安与恐惧徘徊不去。

　　他恍然想起，她曾经说过，“只要带着这个，就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那么，这份几乎要化为窒息的不安感，便是来源于此吗？你……正身处险境……吗？

　　“马哈德。”

　　在侍女们诧异的目光下，略有些暴力的拉开床帏的帘幕。法老王连衣襟也没有来得及整理，一味套上披风，向着无止境延伸的黑夜走去。

　　“王子？”

　　闻讯而来阻拦的第一个人，却是正在附近悄悄练习的玛娜。法老王微微摇了摇头，晓得她的心意，便颔首示意她一同前来。早有他不甚熟识的神官为他备好了马，玛娜这才明白，昨日方才遭遇伏击的法老王，今儿个又心血来潮的……想要外出。

　　“王……王子？”

　　您这样不管不顾的出去，玛娜是会被师傅大人臭骂一顿的呀。

　　法老王却未能理会她心底里的哀嚎，反身上马，目标直直的朝向永不停息的尼罗河。

　　——“‘人类’是最擅长于自相残杀的生物。”

　　阿克那丁那反射着黄金光彩的千年眼，却只能够让人感到无边的寒意而已。

　　“真想不到……”

　　那本应该早早消失的村子里，竟然有人躲过了那血腥的祭祀仪式，活了下来。

　　而且……

　　那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庄，能够被选作制作千年神器的原料，还有一个理由。

　　“克鲁艾纳村的残存渣滓……离音的遗孤……”

　　阿克那丁立在高高的悬崖边，饶有兴趣的觑着少女死命奔逃的身影。黑夜曾经是她的庇护，如今却织就一张无可逃遁的网，将她的身心与未来，也一并束缚其中。

　　“巴库拉……”

　　若是你能够逃走的话，请你务必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在那个我们只能向往，却不敢触及的，光明多彩的世界里。

　　被多方围堵的小千，终究是颤抖着摔倒在地。恐惧甚至令她失去了求救的力气——何况巴库拉，我早已自身难保，只求你能够安全的逃离。

　　“离音？”

　　阿克那丁示意围捕的士兵们退开，孤身一人走了过去。

　　“阿克那丁大人请小心！那是可怕的妖物。”

　　“无妨的，太阳神会庇佑我们。”

　　阿克那丁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兀自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所谓离音，其实也是这样无助可悲的女孩子。看起来约莫是15岁的模样，不谙世事，不懂得命运。

　　多么的……幸福呢。

　　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所谓无知，其实也是一种无上的至福吧。

　　“你的名字？”

　　“你没有资格知道。”

　　倔强的离音如是低语，暗暗攥紧了手心的匕首。

　　这即是她，最后的尊严。

　　与其被人类抓住，饱受折磨后凄凉的死去……不如长眠于此地，回归于尼罗河母亲的怀抱吧。

　　她这样想着，随着阿克那丁步步逼近的举动，狼狈的向后退去。

　　……至少……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鼓足最后的力气，推开这老人，向着巴库拉逃走的反方向狂奔而去。

　　即使只有一步也好，我也会引开他们。巴库拉，巴库拉……请你一定要平安的逃走。

　　阿克那丁蓦地一惊，随即向着身后的兵士厉声喝道，“抓住她！”

　　月光仿佛也为着她的垂死挣扎而黯淡了下去，仅仅依靠火把照明的尼罗河畔混乱一片。她不管不顾的奔跑着，直到一头撞向包围圈的薄弱方。阿克那丁似乎是不急着要她的性命，一味示意兵士们留下活口。情急之下，她只得俯首，抓住拦着自己的那双手，狠狠的咬下去。

　　“……！！是我。”

　　被咬了一口的法老王面不改色，只是竭力伸出手臂，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

　　“没关系的，是我。”

　　——好可怕……

　　她没有松口的意思，法老王却连眉头也不肯皱一下，只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是我，小千。”

　　——人类好可怕……

　　“讷，你能感受到我的吧，你的头发还在我这里。”

　　——杀戮与死亡，人类的心灵……

　　“我一直有好好带着，等着你来找我。”

　　她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颓然瘫倒在他的怀抱里。手臂上的齿痕犹在，法老王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低低俯首，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着。

　　“游戏。”

　　“恩？”

　　“别再靠近阿音了。”

　　貘良突兀的声音，令一干好友们之间的嬉闹声戛然而止。

　　武藤微微蹙眉，千年积木的流光划过，他昂首伫立，默默与貘良对峙着。

　　虽然他的身上并没有黑暗的气息，武藤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那刻骨的敌意。

　　“阿音很害怕。”

　　无止境的破碎梦境……疼痛不止的眼睛。

　　“我不想知道，你究竟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我在乎的，只是你带来了什么。”

　　重复的梦境也好……蚀骨的疼痛也好。

　　“你就是，这一切痛苦的起源。”

　　所以，在此，将其斩断吧。仇恨也好，怨愤也罢……执迷也好，悔恨也罢。

　　不管是怎样的感情……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武藤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他的眼睛。

　　想要庇佑着某个人的心愿并非刻意……而是貘良内心的，最真实的流露。

　　“我……”

　　他迟疑着发音，终究归于一句，“我知道了。”

　　法老王着了魔一般在深夜孤身一人外出，带回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神官们在经历了一夜的紧急会议之后，当即得出了这女孩子绝对是妖魔来的结论。

　　无奈卡里姆举起千年天平对着她试图衡量邪恶的时候，天平却是平平淡淡毫无反应。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1：这女孩的心灵纯净无暇。2：千年天平坏掉了。

　　千年天平当然不可能坏掉，那么就只能说明，这女孩子并不是所谓的妖魔。

　　法老王彻底无视了神官们的惊惶闹剧，任凭他们怎样的阻拦抗议也好，依旧不闻不问。只是低声的安抚着那个被唤作小千的女孩子，连手臂上的伤口也顾不上处理。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呢。”

　　“巴库拉说，有‘人类’发现了这里。”

　　她抱膝蜷缩成一团，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如果……被抓走的话。”

　　“你是担心我么。”

　　“恩。”

　　她轻声嗫嚅着，“虽然巴库拉说，你也是人类……但是我想，巴库拉一定弄错了。”

　　“人类会互相伤害，互相杀戮，可是你没有。”

　　“我是人类。”

　　法老王轻轻的叹了口气，随手从衣袂上扯下一块布料来，沾了沾尼罗河清净的水流，替她收拾起这幅狼狈的模样来。“但是，人类并不是只知道厮杀的生物。人类也懂得温暖，懂得互相关爱。”

　　“可是巴库拉说，只要被人类抓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巴库拉从来都没有骗过我。”

　　“我也不会骗你呀。”

　　法老王温和的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道，“你说过要我在这里等你，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你。”

　　“为什么你同那些人类不一样呢。”

　　她歪着脑袋，散碎的长发下只露出一只清亮的眼睛。他沉吟片刻，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扭头觑了眼月亮的角度，“天就要亮了，你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巴库拉回来么。”

　　“巴库拉不会回来了。”

　　她下意识的瑟缩着，“求求你……不要告诉那些人，巴库拉的事情……”

　　“恩，我知道了。”

　　若是那些神官们犹在近前的话，约莫是会为着法老王如此温柔的语气而倒吸一口凉气吧。

　　当然，法老王是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打扰这短暂而又安详的时光的。

　　“同我回去好吗？”

　　“……？”

　　“巴库拉他，今晚不是不回来了么。”法老王如是说着，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我记得你是很讨厌一个人的，对不对。”

　　她踌躇片刻，觑着天际愈发微渺难觅的星子，无声点了点头。

　　“游戏？”

　　“恩。”

　　被貘良叫住的时候，尚且有些不自觉的尴尬在。然而如今被杏子这样突兀的叫住，武藤却仿佛是早有准备的样子，径直转过头来无声面对着她。

　　“游戏你……是喜欢安田吗？”

　　“杏子是在问谁呢，我？还是说，另一个我。”

　　杏子同安田的关系一向很好，素来都是同貘良一般“阿音阿音”的称呼。名字是最简短的言灵，这样清冷而又局外的称呼——安田——着实是让武藤微微的惆怅起来。

　　“我想问……”

　　“我的话，只是觉得安田很温暖而已……最初的最初，安田是第一个对我微笑的，温柔的人。”武藤老老实实的回答着，“至于另一个我……他与安田的事情，想必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吧。”

　　那简直是心电感应一般。

　　她哭，他亦悲伤；她笑，他的世界仿佛也变得明媚。他们拥有相连的梦境，他们体味相似的疼痛。然而若是问道所谓的情感，回答却永远是混沌不明的。

　　“杏子。”

　　“恩，我知道的……只是有些不放心，所以……随便问一问。”

　　杏子挥了挥手，扭过头去不肯让他窥见自己的表情，“总觉得安田最近古古怪怪的……貘良他又这样说……”

　　蓦地昂首笑道，“嘛~不管了。我们的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影响的。”

　　“杏子……”

　　“说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嘛~别在意别在意。”

　　武藤无言，默默注视着杏子纤长的背影远去。他素来就很头痛这些纠葛——友情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世界，然而他与杏子，同他与城之内与本田，毕竟是不同的。

　　“另一个我。”

　　“恩。”

　　“对杏子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吧……”

　　伙伴没有回答他。

　　良久，自嘲一般的笑道，“这世间哪来的什么公平。”

　　克鲁艾纳村。

　　星光下的墓场。

　　“是否生于此地……就终将葬身于此？”

　　他不甘的询问着，然而亲人们因为无助悲伤而愤怒徘徊的幽魂，却是不会回答他的。

　　“为了制作千年神器，法老王屠戮了我的亲族。”

　　“为了维护这个秘密，我们一直被赶尽杀绝。”

　　“苟延残喘于黑夜，寻求黑暗的庇护……”

　　他忽而直起身来，向着漆黑的夜幕呐喊道，“可是如今你连我唯一的珍宝也要夺走！”

　　“诅咒他们吧，我的兄弟们……正因为他们的黑暗欲望，才令我们沦陷于这永恒的痛苦！”

　　“牺牲了如此多的生命，却是为了守护王权！那么就诅咒他们吧……诅咒这片土地，寸草不生！”

　　他向着黑暗起誓。

　　仇恨，痛苦，愤怒，即使是让灵魂燃烧掉也好。向着所谓的黑暗，所谓的邪恶，他用灵魂起誓。

　　务必，要向着那独占阳光的法老王复仇！

　　“爷爷你在查什么呢？”

　　“啊~游戏你回来了。”

　　武藤双六放下手中已然纸页泛黄的笔记本，揉了揉眉心轻叹道，“我在整理以前的笔记。”

　　闻言，武藤的视线便也停驻在这潦草却十分用心的笔记上。

　　“爷爷你找到了什么。”

　　“哦，我一直在找上一次同安田那丫头说的事情。”

　　“……离音……吗？”

　　“啊~”

　　武藤双六点了点头，再次低下头去来回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话说，真是有够残酷的呢……”

　　“恩？”

　　“传说中，法老王抓捕到那带来灾祸的离音之后，便命人将她绞死，用离音的鲜血去祭祀河神。诅咒这才得以破解，清流随之而来。干涸的尼罗河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丰饶和富足这才回到了埃及人的生活里。”

　　武藤愕然，“绞死？”

　　“恩啊，据说是毫不留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祭祀太阳神所用的高台上活活绞死的呢。”

　　武藤双六这才收起了手中的笔记本，“好在这样残酷的故事，并没有说给小安田听。”

　　武藤心下惶然。

　　他想起她的声音，悲哀而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