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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前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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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场
哈雷和开心果举着枪,不计损耗的浪费着子弹的时候。李菲已经把叶寸心和沈兰妮踢到水牢里然后颠颠的跟了过来。
“准。”李菲伸了个懒腰。“不愧是雷神带出来的,瞄准射击干净利落。”
“那是,要不怎么叫火凤凰。”开心果非常开心的说。
“哈雷,”李菲一翻身坐在了油桶上,指着哈雷说,“除了常规训练,你每天加练俯卧撑500,你自己安排时间,记住,用十个手指做。”
“啊?手指?”哈雷举起自己的爪子来回翻看。
“对,手指。从现在开始,要加练你自己的指力。”李菲看了看哈雷有点迷惑的表情,“请问,谁是战场上开枪最多的一个人啊?突击手同志?”
哈雷想了想,然后举起了自己翻看了好几圈的那根爪子,“我。”
“诶,所以你要比别人的指力好才行嘛。你开枪的速度越快,效率就越高,早收工,早回家不好嘛。”
哈雷想想也觉得对,于是,自觉的将这一训练安排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在称呼了元宝朽木不可雕也以后,李菲非常开心的把他和欧阳倩带到了一间后来她自己筹备的一间化学实验室里。
“你喜欢文学?”李菲把一种颜色诡异的液体混合到另外一种更加诡异的液体当中去。
欧阳倩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恩,喜欢文学的挺好的。中国的古典文学传承了几千年的历史,每个时代都有其独有的特点。有的豪放,有的婉约,有的似如丝细雨,温柔轻灵、润物无声,有的如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纵横捭阖。”
欧阳倩点了点头,这话算说到她心底里了。
李菲看了看欧阳倩的神情,继续说道,“这化学,尤其在爆破方面,就跟你喜欢的文学一样。”
“这,这怎么和文学一样啊?”
“这原料呢,就是辞藻,这成品就是作品,你是想让它婉约,还是想让它豪放,那得要看你想怎么写。你是作者,完成的,是你的作品。”
欧阳倩略微沉吟。
“这爆破,说起来也是一种艺术,你不能只用战略的思维去做,更要抱着艺术的态度去做,什么情况需要打通关节,什么地方需要点到为止。你用什么词汇,能表达什么样的感情,就像你用什么原料,可以呈现什么样的爆破场面。这原理就像你喜欢的诗词中的韵脚,要用什么格式,压什么韵脚,用什么结构,表达什么感情。”
欧阳倩点头点的像小鸡叨米一样,而站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元宝却突然觉得这李菲就像一只长了角的恶魔,活生生的把林妹妹往王熙凤的方向培养。以至于后来听李菲讲到,这对付敌人,不能光埋雷,你偶尔再撒二斤钉子、铁片、子弹匣,弄个天女散花啥的。。。元宝感觉到一股凉气沿着脊梁骨蜿蜒而上,果然像哈雷说的这哪是女兵,这是女鬼啊。
在综合训练场上,雷电小队滴水不漏的配合还是让李菲非常满意的。但这也是让李菲最奇怪的地方,照理说,雷电小队所有队员都用国外培训的经历,为什么这次上头还特意把自己调过来带队参加雷霆国际特种兵特训?用一句不太文雅的话说,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儿嘛。这么好的机会,让没有参加过的队员进行一次学习不是更好。尤其是每次看到叶寸心和沈兰妮那个不服输的小眼神,李菲就特别想把她俩带过去,扔兽人营里摸爬滚打,加实弹扫射,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于是当雷电众人看见李菲那个沉溺于YY中那个让人无限恶寒的小笑容,竟浑身打了个冷战不说,阎王还一枪打飞,差点脱靶,然后就看见李菲顶着笑容搓着手向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就又木有然后了。
“狙击手,差点脱靶。”每次阎王想起来当初李菲的笑容,都会有种三伏天见鬼的感觉。
基地操场,深夜。
李菲一个人倒挂在单杠上,思绪有点乱。她知道,总部调她来根本不是当什么教官,总部希望她能够带着这只小队去参加国际特种训练,希望她所习惯的作战方式,能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个小队,使这个小队的战术战法更加的多元化。
可她该死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带着他们上战场。训练就是实战,在真枪实弹中,稍有闪失就会铸成大错。而以她的精神状态,能够在高压的战争环境里维持理智敏锐的判断力多长时间,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一旦崩溃,她的整个小队就将面临生和死的险境。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已经有太多年轻的生命,化作了坚硬的墓碑,长眠在冰冷的陵园里。那里有陌生的士兵,更有她的战友,她的挚友。
如果,她战胜不了心魔,走不出梦魇,她就一定拿不了枪,上不了战场。她把自己的恐惧和精神的崩溃活生生的压抑进潜意识的最深处,却发现,那些不堪的经历已经融入了骨血,刻入了灵魂,剃不出,挖不尽,也许会一直纠缠到生命的尽头。
至于,她还穿着这身军装,是因为这军装是一套枷锁,捆绑着她的灵魂,不能自由。她不能是一个自由的人,因为没人敢让一个精通特种作战的心理学专家自由。如果那自由让她侮辱歧途,鬼才知道将会变成多么巨大威胁。
会议室
出国特训前的最后一次动员会。所谓的动员会,不过就是非常简单的强调一下纪律,会议结束前,一共发布了两个最后才确定下来的决定。
第一、舒畅、成佳作为狙击小组随雷电突击队参加特训。
第二、李菲以队医的身份,随雷电突击队参加特训。
“队医?”哈雷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这女鬼要是治病救人,那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你放心,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温柔的。” 李菲眯起眼睛,看着哈雷无意识的动作,愣是让哈雷大白天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宿舍
整理行李的时候,李菲犹豫再三,还是从床底下把自己的枪拽了出来。那是一把被拆散的□□12.7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对着这把枪,甚至连组装的意图都没有。
现在的她就像是这把枪一样,是散的,没法重组,更没法再走上战场。当初她把这枪扔在了密林深处的陈尸地,因为,那样近距离的格杀,这个笨重的家伙,简直就是一副朽木,除了让她快一点见上帝,其他的一无是处,于是她就把它扔在了那,把这个陪着她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兄弟扔在了异国他乡。
她以为从此,她就没有了灵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不快乐,也不悲伤。可偏偏就有人该死的把这把枪又带了回来,辗转送到了自己的手里。
那个把枪带回来的,是她的挚友,那个眉眼清秀,笑靥如花的女子。
和她相识,要追溯到自己还在国外受训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是唯一能够背得动□□反器材步枪,却不掉队的女兵。而她,则使用小口径狙击步枪,作为二人狙击小组,这两个清秀的女子,竟然能在这雄性生物眼高于天的兽人营,生生的写下了一曲不朽的传奇。
那个女子,叫安然。
三个月的磨合,半年的培训,这两个来自不同军区的小姑娘从互不相让,到如影随形。以至于培训结束后,又回到不同军区的两个人,在长时间没有互相接触的情况下,仍然能够随时组队,默契无间,时间和距离根本无法在两个人之间架起任何的沟壑,反而是越沉淀、越历练,她们就越能够在战斗中发挥更大的潜力。
然而,除了特殊的几次行动之外,她们始终难以相聚,直到安然大婚将至,她早早的预支了假期,答应她无论如何都会见证她最幸福的一刻。可喜宴的请帖还没有收到,却收到了她在任务中牺牲的消息。
那一天,她在基地训练场从傍晚一直跑到深夜,一直跑到再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才一头栽倒在地上。中途,她放翻了无数想要阻止她自虐的战友,甚至她起了杀意,根本没有控制力道,竟把三个兵瞬间击晕。昏迷醒来的一瞬间,李菲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因为那眼泪在她丢掉那把枪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只一次,她就明白,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甚至比死亡还不如。
当初是安然亲手把枪带了回来,陪着自己不吃不喝三天三夜。虽然没能让自己再重新拿起这枪,但始终把自己从亡线上又拽了回来。可自己呢,恐怕是最后一个得知了她死讯的人,连最后一眼也没能看见。她心疼,心疼那个笑起来像阳光一样女子,这心疼没有出口,紧紧的憋闷在胸腔里,狠狠的撕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去她的墓碑前怀念,也不敢去她的墓碑前怀念。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中,她遇到了她以为是可以相交一生的挚友,她遭受了连活着都形同折磨的残忍,她陪着她在痛苦中徘徊,在崩溃绝望中清醒。她醒了,她却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小丫头片子,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你得叫姐。”安然趴在地上,瞄着自己的反器材狙击步,一转头,满脸的笑容明媚。于是,这个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倔丫头,竟一时愣了神,真的傻傻的叫了一声姐。结果安然伸出不安分的小爪子上下摸着李菲的小齐头帘,仿佛摸自己家里的小猫一样,“乖啊,回头姐给你拿棒棒糖吃。”
训练结束后,这个能在一公里以外,一枪命中目标的狙击小组的两个小姑娘穿着小背心,叼着棒棒糖,勾肩搭背满基地乱跑的时候,那帮老外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她的死讯,是雷战亲口告诉自己的。她沉默的听着雷战用嘶哑的嗓音说,“安然,牺牲了。”
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只五个字,仿佛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刻进了心窝里。她管安然叫姐,这一句姐,不是两个女孩子随口开过就算了的玩笑,而是一句同生共死的誓言。
当初,安然不惜背上处分,硬闯了基地首长的办公室,才能第一时间赶去营救她,看着那个浑身是伤,体无完肤,在交出情报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甚至不见阳光的她,安然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安然竟又一次硬闯了自己领导的办公室,非要拿到她的那把□□,那一副拼命的架势,给李菲的总部首长也吓了一跳。
安然把那把□□擦洗干净,重新摆到了李菲的面前。
李菲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干呕,那个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连水也没有喝一口的李菲根本就什么都吐不出来。
安然紧紧的抱着李菲,抱着那个只会反反复复嘟囔一句话的李菲。
三天三夜,安然就那么抱着她,累极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上一小会,可李菲一动,她又会马上醒过来。她轻轻的摸着李菲的头发,跟她说,“没事了,回家了,姐姐在呢。”
这个当初扛着□□,在国际特种训练基地,追着那群外国佬满地跑的疯丫头,如今像一只受了极度惊吓的小猫。只有在自己的安慰下,才肯乖乖的合上眼睛,睡一小会,可很快又会从梦魇中惊醒,睁着一对惊恐的眼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第四天的凌晨,安然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衣角,然后听见李菲因为缺水而干哑的声音,极小声的说,“姐,我想喝水。”
安然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长时间的缺水和饥饿让安然感到一阵眩晕,但她还是赶紧扶起身边的李菲,握着她的胳膊问“说什么了,再跟姐说一遍。”
李菲低着头,依然很小声的说,“我渴了,想喝水。”
安然从床上蹦到地上,去倒水,结果自己因为身体虚弱差一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因为身体缘故,李菲很快被挂上点滴,隔离治疗,一直到身体逐渐恢复,安然才放心的赶回自己的训练基地。
如今,李菲虽然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说说笑笑。可这把枪,却再没有组装过,就这么一直零散着,以一件特殊行李的身份随着自己到处游荡。从出事到现在,八年了,用雷战的话说,一个抗战都打完了,你怎么还站不起来。
可她偏偏就是站不起来,她是催眠专家,可她却无法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法催眠自己安然还活着。她没办法催眠自己,再拿起这把枪,还想以前一样,命中范围1.5公里。
就像天狼说的一样,她是一个不能使用狙击枪的狙击手。她只能以一个所谓队医的身份守在雷战的兄弟身边,却无法和他们一起上战场。
李菲,不,她的原名叫做肖默岚,一个还可以被称为年轻女孩的职业军人,她安安静静的守着一把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狙击步枪,红肿着眼睛,却流不出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