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同人]始终之梦》星罪

61、番外 安慰

　　“结果计划根本就没成功不是吗？我说我是尊都没什么人相信，反倒是我一头热地搞了一堆事，还把头发染红了……”

　　酒吧的一角，真把下巴垫在桌子上，一只手夹在两腿之间，另一只手捻起一缕头发，不满地嘟哝着，大概是因为把头发染回他原本的棕褐色，原先那股模仿周防的狂野之气早已不复见，倒是随时可见符合他年龄的孩子气。

　　虽然叫嚷着计划失败，但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没有真在这里代替周防活跃着，恐怕周防也没办法顺利地避开青之氏族回到东京，当然也不能在不惊动原田的情况下把他的阴谋打破，如果那样的话，现在安娜大概是被悄悄带走了，继续着御槌之前的实验，或者落入更糟糕的状况……

　　再追溯到前面一点的时间的话，如果不是真捡到了逃离到J市的周防和伊佐那社，周防能不能这么快就回到东京还是未知数。

　　幸好有真……虽然大家心里都这么想着，可是没有人说出口，要是说出来的话，这孩子大概会乐翻了吧，爽快，干脆，热心肠，都是这孩子的优点，不过跟时下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他也有着稍稍被夸奖就会自满得看不到世界的毛病。

　　年长者们几乎都是这么思考，然后闭上了嘴，将真心话咽下肚去。

　　真当然不明白这些“大人们”的心思，嘟着嘴巴望向半透明的窗外。

　　“啊……低落了。”草薙压低声音，轻声地感叹了一回。

　　“当然会低落吧？你们这群无聊的大男人，一点也不知道感恩，那可是你们的恩人呐，就这么把人家随随便便丢在酒吧里打杂，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坐在面前的淡岛丢过来睨视的眼神，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草薙最在意的事。

　　最初是想着事情结束了，也就该把真还给他奶奶，毕竟作为旅店小老板的真是唯一的继承人，而且年纪还小的他应该要多多学习，可是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无计可施的草薙只好给J市的老板娘打去电话，说不出自己的酒吧是暴力团的集聚地，只是含混地说着希望老太太把孙儿接走，结果反倒被老板娘拜托了照顾孙儿的事，因为听说草薙的酒吧名气不小，所以希望真能在这里多学一点待人接物的礼节之类。现在想想，早知道就应该把吠舞罗是道上的组织这种事先说出来，就算是那个豪爽的老板娘，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后继者跟□□有所来往吧，但是，因为是那个连王都能毫不犹豫地教训的老太太，说不定说出来之后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一面东想西想，最后错过了拒绝的时机，真乐得名正言顺地留下来，每天在酒吧打烊之后在沙发上铺上毯子当做床，随便得完全看不出是个堂堂旅店的小少爷。

　　可爱的孩子——这几乎是所有与真接触过的人对他的评价，可是，这样一个孩子交到自己手上，交到吠舞罗的手上对他真的能有什么好处？草薙的目光在酒吧里微微转了一圈。除去熟客之外，剩下的就是吠舞罗的年轻人们，有些国中毕业，有些则是中辍，高中毕业的孩子也有，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但是若是以社会一般人的眼光看来，他们也只是一群无法进入所谓的精英社会的普通人，如果不是因为进入吠舞罗，不是因为有周防尊这个王在，恐怕有些人还会因为抵挡不了引诱而误入歧途，把真放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草薙一直战战兢兢地想着。

　　“你想多了，没那么严重。”淡岛放下杯子，慢悠悠的声音里有着卸去威严的柔和。

　　“咦？啊……那个，难道说，我说出口了？”草薙眨了眨眼睛。

　　淡岛带着珍珠光泽的嘴唇嘀咕了一句“笨蛋”。

　　“你所说的那个精英是用什么标准来划分的啊？”浅浅地啜饮着掺杂了红豆泥的鸡尾酒，这一回，淡岛的话里带上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那个……不就是所谓的学历，家世……应该不算吗？我是搞不清楚了。”原本想说“就是你这种人”，可是因为害怕着会收到的反击，还是算了。

　　“哈，那么说来御槌高志也能划分在精英范围之内咯？”

　　“诶？”意料之外的名字让草薙的思维停顿了半拍。

　　“是不是精英根本就不是那种划分方式吧？再说，是不是精英真的那么要紧吗？不是精英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不是精英所以就连朋友也不需要？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无趣的男人了？”
　　被抢白到说不出话来的草薙猛烈地眨巴着眼睛，虽说自己也觉得这么想的自己很无趣，但是被别人说出来的时候又会觉得很受伤。就算知道淡岛说的是正确的，但关乎一个少年人的未来的事，却无法仅仅是用正确的道理就能说得过去，毕竟这世界上不合乎道理的事太多，如果不够谨慎，也许真的人生就会因为和暴力团扯上关系而蒙上污点。

　　“污点？”

　　“……那个，我又说出口了？”

　　淡岛瞪圆了眼睛，对草薙小心翼翼的询问不予理睬，顾自地说道：“照你这么说，我来这里跟你扯上关系，室长跟你们家那位任性的王扯上关系也是污点了？”

　　“那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

　　“因为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啊，那个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草薙手指着的“那个”，明明面前摆着的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橙汁，他却像是喝了好几杯酒一样把泛红的脸颊贴在桌面上，喝橙汁都会醉的家伙，只能是个孩子吧……

　　“要人家帮忙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只是个孩子呢？现在不需要了所以就因为是个孩子而要把人家赶回去了？这世上的事还真是便利，啊，应该是以你的便利为准吧。”

　　“世理酱，今天好像特别毒舌啊。”

　　“是你的想法太愚蠢而已。不管是成年还是未成年，肯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负责任的都要把对方当做大人看待，那孩子是自愿帮忙周防的吧，而且就算留在原田身边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因为诱惑或者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改变自己的想法，这不是已经是一个堂堂大人的行为了吗？倒是你们现在纠结的事情太小家子气了，让人看不下去啊……”

　　说的也是。草薙想这么说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淡岛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就在刚才到现在她喝了几杯酒了？在心里默算着的时候，暗暗地开始觉得有点糟。喝醉了？虽说看到平常不太会露出醉态的人喝醉别有一番趣味，但是现在草薙的脑子里只有“不妙”的警灯在闪动，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喝醉了可是大大的糟糕，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环顾了周围，熟客只剩一两个，今天接下来也没有什么预定，早点打烊也没什么要紧……一面拼命地给自己找着借口，草薙把淡岛面前的酒杯收了回去。

　　“干什么？我还没有喝完哦，没礼貌的男人。”刚刚把酒杯拿过来，对面就传来不满的声音。

　　“我给你换一杯。”说着递出了加气泡的苏打水，淡岛毫不犹豫地喝了，对酒味似乎已经失去了判断力，说着这酒味道好淡却还是喝了下去。这期间草薙把酒吧的钥匙交给了真，在酒保的衣服外面套上了外套。

　　说着“跟我走”地拉着淡岛的胳膊把她带起来，柔软的手臂、轻盈的体重以及掠过鼻端的香味让他意识到这是个美丽的女人，然而也只有这么一瞬间，带着醉意的女人有些挣扎地撞过来，没法像对男人一样处理让草薙有些狼狈。

　　好不容易把她带到酒吧外头，站着被夜风一吹，淡岛就轻轻地打了个喷嚏。漂漂亮亮挽起来的头发有几缕调皮地落了出来，随着凉风在耳际飞舞。

　　草薙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我想走一走。”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也并没有想象中醉得那么厉害，但是草薙不想丢她一个人在夜晚的路上，于是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走。

　　“你啊，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啥？”

　　淡岛轻轻地笑：“嫉妒那孩子啊，因为你的王在最需要人的时候吠舞罗的所有人都不在他身边，就连你这个左右手都认为他铁定是死了，但是他却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用你们不知道的方式重新来过，反倒是那个孩子一直陪着他……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不满？”

　　“换了是你会不满吗？”

　　“会哦。”淡岛毫不犹豫地说道，接着她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应该说，王不属于任何人，所以这样才让更多的人想要跟随他……或许，只是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要明白道理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但要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世间的人往往终其一生都在为没道理的事忙碌，如果要跟那些较真，人总是会尝到挫败。

　　了解到事情经过之初，嫉妒的黑影曾经掠过心头，但是，与其说是被嫉妒抓住，倒不如说是深深的后悔，在决定不阻止周防的那时起就已经做好失去他的觉悟，但当真到了那个时候，却还是感受到了被丢下的寂寞，并不是失去王的寂寞，而是失去朋友的寂寞，就算是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顾自地陷入低潮，总是以哼哈两个字回答别人问题的没礼貌的家伙，却也是深知彼此性情，仅仅是皱个眉头就能知道心情变化的朋友。巨大的寂寞将自己全身包裹住，让他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兴趣，等到活生生的朋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才在欣喜的空暇中想起，那时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了确认，虽然明知道即使确认了对方的生死也无济于事，却还是不停地苛责自己，想要被责怪，想要被原谅，浑身被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所笼罩，变得连一个孩子都忍不住讽刺的自己又可悲又可怜，连调出来的酒恐怕都带着浓浓的酸味……

　　“你这不是都知道吗？又何必非要来问我。”这样说着都似乎能闻得到酸味，随着说出口的话，眼睛周围也有微微的热的感觉。

　　跟自己立场差不多的淡岛想必不用猜也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她跟她的王并不是朋友的关系，想必如果遇上相同的状况，她会更加冷静些，处理方式也会更加周到，一想到这里，就更加觉得自己悲哀。

　　“就算知道，也会觉得难过啊，因为虽然依靠着王，信赖着王，可是却有种不被对方信赖和依靠的感觉，能理解王的只有王，能信赖王的也只有王……这种感觉听上去倒是蛮好，不过不是很寂寞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七个王存在哦，而且没有人能保证每一个王都愿意跟别的王要好……”

　　说着寂寞的淡岛在极近的距离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草薙的脸颊，稍微有些冰的小小手掌带来柔软的触感，草薙苦笑着说：“你是在为王担心？”

　　“笨蛋，我是在担心你。”脸颊上的手抽离了，被风直接拍打的那个部分感觉到了比周围的皮肤还要冷一些，“知道自己不被信任和依赖，却还是要不停地追着对方，把自己的信任和依赖送给别人的自己，不是更需要担心吗？”

　　“那你不是也和我一样需要人担心？”开玩笑般地这样说了之后，就看见淡岛露出忧郁的眼神轻轻望过来，草薙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我来担心你，作为交换，你也来为我担心吧。”一阵沉默之后，晚风带走了淡岛的低语。

　　心脏的位置暖烘烘地热了起来，因为一句话而觉得悸动这种事，已经好多年不曾遇到了，想要笑，但是脸上却无法好好的形成笑的形状，最后只能颤抖着放弃。

　　这样也可以吗？在自己的王之外，还有自己担心，也担心着自己的人存在，这样可以吗？远远的耳朵里听见似乎有人在说着“可以哦”，但是，也许那只是风声。肩膀上的沉重好像顷刻就卸去了一半，草薙“哈”地半是叹息半是苦笑出来。

　　淡岛投过来感到有些奇怪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你在干什么”，所以说天然的人啊……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对眼前的人所产生的效果吧？因为不知道，所以也并没有任何骄傲或者自我满足，仅仅是这么想着，所以就这么说了。对这样的人，草薙从以前就穷于应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风声把自己的一声“嗯”送过去，淡岛微微笑着，伸出手来：“那么，现在就送我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不到我家去吗？”

　　听到这么问，淡岛撅起嘴唇，闹别扭地说着：“我说过我讨厌轻浮的男人了吧。”

　　“我很认真啊，真的很认真……”

　　这样说着然后紧紧地握住了留在半空中的那只手，用自己的温度将那只手温暖起来，对方传来的轻轻回握的感觉好好，让草薙不禁想要一直这样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