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乌拉心

70、第70章

　　夙卉到访南山一事引起了四国关注，栖嬿境内此时早已暗潮涌动，剑拔弩张；栖嬿境外更是风云突变，角逐不断。

　　各方势力乘虚而入均在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调兵遣将，协助着他们各自心中的“继承者”巩固势力并希望可以助其一举夺得栖嬿天下。

　　谁继承栖嬿王位，实在是关系到太多的利益相关者。

　　南都城内新年前夕貌似平静，实则也是暗潮涌动各方势力蓄势待发。

　　富家公子失了手臂使得富氏一族愈加不满甘泉宫的存在愈加入骨的记恨起扶苏公子，自然，他们尤其不满的还有那个变法。

　　南山国内，边境风起云涌；南都城内，富家手握苍溪边境兵权，蠢蠢欲动；风浪之下，诸多世族各怀鬼胎。

　　风起云涌之风雷动变化瞬息万变之间，四国之内竟又洋洋洒洒的流出了一道桃色传闻。于是，各国将士在剑拔弩张之际，各家世族在融释贯通局势之间，坊间百姓于熙熙攘攘的市井生活之中，这道桃色传闻使得各国略显乏味又紧张的生活徒增了不少桃色的闲话谈资。其散布速度之快捷，席卷天下态势之猛烈，完全盖过了当初南山扶苏公子不远千里奔到栖嬿痴缠人家栖嬿大皇子并献了詈冧城那档子妩媚事儿。

　　这，到底是件啥事儿呢？

　　此事出自沣逻。

　　沣逻王及王后所钟爱的嫡子六皇子宏芿霸娶了沣逻吴圩太妃的义女八公主琦镶。

　　吴圩太妃辈分虽高，可年龄却比沣逻王后还要小上几岁。所以，她的义女八公主琦镶其辈分虽是六皇子的姑姑，年纪与六皇子却也是相当的。

　　据传言，琦镶公主原本是立誓不嫁要侍候吴圩太妃到终老的；

　　据传言，六皇子也并非是声色犬马之徒；

　　据传言，琦镶公主与六皇子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姑侄，按说他们之间是不该发生什么事儿的；

　　据传言，这琦镶公主实在是美貌似仙子的女人……

　　这事儿发生之后，沣逻王族一度想欲盖弥彰欺瞒天下，可事情还是被添油加醋的以各种渠道传播出来闹得天下四国人人皆知人人惊诧人人瞪圆了眼睛慨叹世间世事难料然后再问世间情为何物……

　　男宠美姬谁家公子王孙不是多多益善的，这些平常之事当然对所有人的生活形不成任何冲击，可沣逻这件事其新鲜程度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且让大家有了久违的应接不暇的感觉……

　　谁也弄不清沣逻八公主对六皇子的态度如何，反正继位呼声最高的沣逻六皇子因此事完全失掉了储君的资格。

　　话说沣逻那其他几位皇子借由此事趁势追击，使尽手段打压宏芿，其强硬态势真是半点也看不出他们是同胞兄弟。说起攻击对方，他们真是毫不手软啊。

　　所以，一度富庶太平的沣逻，因为一件桃色事件闹得鸡飞狗跳，各家世族也借由此事纷纷支持自己心中的继位之人，重演了栖嬿的夺储大战。

　　于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儿就这么一路的酝酿发酵，终是演化成了几家皇子与世族之间的权势地位之争。

　　赤焰跟麓鸿王汇报了边境消息汇报了各国动向之后，顺道也提了下这件观之很小其影响却是很大之事。

　　这事儿其实简单，不过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这事儿也复杂，因为它事关政治甚至关乎一国的动荡安定。

　　本来被许多国家大事缠绕的麓鸿王刚刚还一度君临天下镇定自若的指点江山呢，突闻此言，英俊的麓鸿王此刻其脸色都变了。他突然心浮气躁心烦意乱心虚异常，凌乱之中他佯作忙碌的匆匆的打发了赤焰。

　　赤焰刚出殿门，麓鸿王就闷着声对齐芳问询道：“宣扶苏的人出王城了吗？”

　　“王上，出王城好一会儿了，想来扶苏公子现在该在进王城的路上了吧。”齐芳诧异，好好的，王怎么突然间提到扶苏公子了呢？提就提吧，怎么脸色还如此怪怪的。

　　“去，派人去甘泉宫，告诉扶苏，他不必进王城了。”麓鸿王用奏折挡着脸，依然佯装忙做一团。

　　“遵旨。”齐芳向来猜不透王上的举动。刚刚还火烧火燎的要召见扶苏公子呢，要不是赤焰进了王城，麓鸿王差点就去甘泉宫了。怎么这一眨眼的工夫，王在态度上就来了个如此之大的转折呢？费解啊，真是费解。

　　自打赤焰出了王城，麓鸿王就明显的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苏颜美人暖月被齐芳当做救星的请了来，可没想到，不见暖月还好，王见了暖月之后，那张不快的硬邦邦的脸就变得愈加苦闷坚硬起来。其个中缘由齐芳无从知晓，眼见王如此抓心挠肝的郁郁寡欢着，他的心里只是跟着着急却毫无办法。哎，他只能站在边上干瞅着。

　　暖月触了无比冷硬如冰的一张脸之后，她心中不禁惴惴。原来的麓鸿王虽然不讨人亲近，可这人毕竟是威武雄壮气概不凡的，今天如此这般苦涩生冷的麓鸿王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识。难不成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不成？退出泰安宫的暖月可没少如此反省。

　　乌木的马车行到一半就被黄槐给拦下了。

　　本来沉浸在东丹若素那既动听又真挚的情话里无法自拔的乌木同学，甜蜜之间都把麓鸿王此人给忘了。

　　乍闻王城传召乌木简直头都炸了，这道传召让如登春台的幸福乌木顿时醍醐灌顶般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那马车骨碌碌的车轮声让车内本就不安凌乱的乌木心情更加浮躁飘忽起来。

　　适时窗外一片阴云，刚巧盖在了冬日那淡淡的日光之上，那股阴匿与乌木那不甚明朗的心情如出一辙。那个感觉，有点潮湿有点黏腻十分的不爽朗，毫无灿烂的感觉。

　　“参见扶苏公子。”黄槐久未见扶苏公子，他虽是奴才，可对这位王弟主子可是想念得紧呢。见了扶苏的车乘，他忙不迭的下马施礼。

　　“怎么了，黄槐，你怎么来了？王兄有什么急事不成？”掀了车帘，乌木问询，其态度病恹恹的毫无精神。

　　黄槐见了，不禁担忧起来。

　　“公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甘泉宫的奴才们不尽心？看我回王城不向王上禀报此事，吴顺他们也太不用心了……”

　　黄槐情不自禁的数落起来。

　　“好了，黄槐，本公子没事，也不许你多事。什么事，说吧。”乌木听了“王上”二字就本能的打怵。哼，王上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下一道道令人郁闷的王命而已。

　　哎，这一道道的王命啊。

　　“公子，有王命，王命您不必进王城了。”黄槐赶紧回话。

　　乌木闻言就愣了片刻，怎么回事？不进王城？行啊，这事儿可以。

　　“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话音一落，乌木便有点喜笑颜开。

　　眨眼间，甘泉宫扶苏公子的仪仗已是打道回府了，徒留了一个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黄槐。

　　现在的乌木，对王城对王上，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不见？不见才好呢。

　　那个沣逻桃色传闻乌木也有所耳闻，可此刻她还没有把这半途撤换王命的事儿跟那个传闻结合起来。

　　说起来图灵部落还真是不能小瞧，有时利刃他们刚刚得到的消息，图灵他们早就早一步的报给乌木了。乌木觉得，图灵部落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或许，日后摩哲会一一向她禀明的吧。

　　打道回府的乌木没有径直回甘泉宫，却是绕路去了东丹的别院。

　　他们本就约好了要在别院小聚赏梅的。

　　当然，此次邀约东丹若素还倾心打造了一个小小的圈套。如果乌木能够未卜先知的话，她定然不会如此欢快的欣然赴约的。

　　承影站在紫宸殿里，风尘仆仆的。

　　“事情办得怎样？”此时问话的麓鸿王一改常态，按说平时议事中的麓鸿王都是双目炯炯，丰神溢彩，面色凌厉，不怒自威的模样，尤其在说大事的时候。即便王上身子偶有不适也从没像今天这般从头到脚都一股子怅然若失心神不定黯然销魂的无措神情，还兼带了点衰相。

　　不止是承影，就是潜渊、赤焰和神佑他们也都不禁面面相觑的互看了一回。

　　“嗯……”承影因为诧异不禁略顿了一下，之后才凝神回禀道：“回王上，苍溪边境已经有了布置。”

　　“如今安插了我们的力量，不知道是否会惹得富家眼线注意？”潜渊不禁插嘴质疑。

　　“呵……”闻言，不待承影回话，麓鸿王却是莫名的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温和的呀，一扫刚刚的阴霾之态，其表情如此突兀的变化立刻把这几个文臣武将都给整懵了一回。

　　潜渊迟疑的看向承影，承影这才接过话茬。

　　“当初王上早已想到此事，所以，此次安插过去的人都是生面孔，他们混在士兵当中毫不惹眼。”

　　“如此说来，甚好甚好。”潜渊这才领悟。

　　“此事说起来全是扶苏公子的功劳。”赤焰不禁微笑插话。

　　抛开黑铁骑对赤焰和扶苏公子绯闻流言的困扰，赤焰对扶苏的好感真是不断的与日俱增。那种好感不是别的，充斥其间的全是敬仰、惊喜与钦佩。这个感觉和当初他在栖嬿曾冷着脸一心想替南山诛杀扶苏公子之时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人，真的是会变的呢。

　　“此话怎讲？”一旁默不作声的姬玥对此次的军事安排有很多内情毫不知情。

　　“南山武将都是谁，又背靠何家势力，这些事情想必各家世族都是心知肚明的。边境上稍有人员变动，王上对兵权的掌控稍有安排，各家世族都会有所警惕有所戒备。所以，长时间边境兵力王上很难有所布置，长期以来竟让带兵世族就此形成了他们各自的势力。也正因为如此，富家才会有胆冒犯甘泉宫。”神佑面无表情，不禁在一旁发言。

　　“的确如此，王上，老臣对此确有担忧，如今边境风云突变，如果兵权失了掌控可就大事不妙啊。”潜渊主持内政，为王出谋划策，这兵权掌控一事向来是他最为担忧的一件事。太平盛世都是如此，何况当今天下实属是多事之秋。

　　“太傅，所以，此次安插下去的力量都是些新生力量，他们胆识谋略才情武艺兼备，却从未上过朝堂。”赤焰不禁又是微笑一语。

　　“正是扶苏公子主张并推进变法，这才引得不仅南山壮士，四国之内有立业之心的贤士都纷纷投奔我南山。这半年之际，王命在下协同东丹大人、武沣侯及平王选拔了不少可塑之才，尤以武将为最。”承影冷酷不变，据实回禀。

　　“此事我倒是知道，但……”

　　“但太傅并不知晓孤现在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的新晋力量。”这时的麓鸿王才敛了脸上的诡异温存，终于恢复了常态。

　　现在的麓鸿王才是惯有的那个麓鸿王，其心凝形释，神采焕然。

　　“虽如此，但兹事体大，仍要小心布局。将是一说，可若突然换了将，这兵是不是真的能够听命于新将也是一说。”姬玥不禁开口提醒。

　　“姬玥大人，此事的确如此。不过，这半年多，王上命承影做的事，最多的就是把这新生力量散布到各军队中去，人脉的上下贯通正是王命的主旨所在。”承影一语道破玄机。

　　“嗯……”潜渊不禁看着眼前道貌俨然风仪严峻的麓鸿王，其心下全是欣喜。此刻的潜渊大人看到的不仅是南山令人敬仰的王，他看到的更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所以，没有扶苏公子，大兵压境之下我们又怎会有今天这个步步为营的局面。”麓鸿王喃喃一句之后，就又神游太虚的不言语了。这时的麓鸿王再次飘渺起来，一副没了着落的模样。

　　王今天的状态不对，真的很不对。

　　几人再次惊诧的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便都躬身退下了。

　　是啊，如今的局面全是扶苏的功劳。富家把持苍溪边境，如今布排之下已是有了松动；况且东丹的势力也已慢慢浸入了苍溪边境。武沣族在栖嬿一脉替换了褚家的势力，平王把持了面对沣逻的护国兵权。

　　如果没有扶苏，就没有这股新生力量；如果没有扶苏，东丹与武沣族王也是不敢轻信的啊。

　　扶苏，孤的王弟，孤对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齐芳，宣扶苏。”麓鸿王几番思忖情不自禁之下又下了这道反反复复的王命。诶，他太想见见这个“王弟”了。

　　“遵旨。”齐芳转身。

　　没走几步……

　　“算了，齐芳，别去传召了。”麓鸿王继续神思飘渺，目光也失了聚焦。

　　“遵旨。”齐芳再度莫名其妙。

　　如此对话，几乎每天能有上几次。

　　王上，他这，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