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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试探 ...


  •   近些时日,整个北境大街小巷似乎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北境城内的百姓似乎对这种迥异的气氛异常敏感,皆是缄默少语。即便如此,仍不妨碍一些胆大的商旅小贩,在茶饭之余八卦着帝王家的后宫秘史。
      据传东宫走水火势之大,照亮了下半夜的整个宫墙内院,直到寅时那燃烧的星星点点及烟雾瘴气才逐渐散去。这些百姓不知道的是他们王和当朝相爷,都在那夜承受着异常艰辛的煎熬与痛苦。
      萧正忘记不了那场大火带来的恐慌与煎熬,他时常懊恼不已,如果他没有宣她进宫,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避免?当初若不是因为对那个位置抱有执念,是不是也就没有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好在上天是眷顾他的,给了他又一次机会。
      “主上还是去歇息着吧,这边就由奴才来照应着,方才钟太医已定时来为娘娘请过脉过了,说是已无大碍,只是……”张德全看着一旁神色萎靡的萧正,不免有些担心
      “只是什么?”萧正没来由的一声恼怒,近日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已经够让他有些头疼,她在这时可不能再出岔子。
      “钟太医说,娘娘似乎已经怀有身孕,只因时间尚早,恐怕娘娘自己都未察觉出异样”张德全在旁小心谨慎的回答着,心里头却早为自己的这一番话,深深地捏上一把汗。
      闻言,萧正似看不出喜悦,一手拨弄着一旁忙于投食的金刚鹦鹉,一手负立在身后摆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
      “相府,近几日什么个情况?”就在张德全以为自己的话有没有传递到时,眼前的人拢了拢手上的玉扳扣,似拿定决心一般问道。
      “相府里近日似乎不太平,相爷出现少有的失态,将前来吊唁的文武百官全部拒绝门外,自己带着府邸上下的内眷,白衣素缟,将相夫人和相公子的灵柩,送去玉山立了衣冠冢。听闻回来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府里上下没有了主心骨,一下子乱成一团。”
      “那丫头醒过来没?也难为他了,让太原局准备些食补的药材,差人送过去。”
      “奴才向前去相府请脉的苏太医打听过了,那丫头性命无碍,只是被烟瘴熏的太久,瘴气入体需调养,怕是要些时日醒来”
      “寡人记得太司府去年进贡了一块千年玉魄,说是有辟毒清淤的功效,就着那些个药材一并送了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后有喜的诊贴,吩咐太原局晚些时日奏报。你也跟了寡人好些年,这事该知怎么处理?卿鸾殿烧毁了便不再重缮,将这北苑命人好生的打理一番”萧正稍作迟疑,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番,随即回去处理朝堂的折子去了。
      张德全谨记着眼下这些安排,心里此时也颇为感慨,他服侍的这位帝王,真是少见的多情又冷酷。虽是感慨,可这样一块石头搁在手里,难保他日不会成为要命的绊脚石。

      春三月,在正元节那一场惊世大火后,沉郁了一个多月的帝都,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当朝皇后怀有龙嗣了。萧正为了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大赦天下,减少赋税征收。对皇后的娘家宗眷一一进行封赏,当朝天子体恤鹤文涛痛失爱妻长子、论其功业,加封为定北侯,赐定北侯府邸一座,择日迁往。
      百姓对着这突降的喜事,已经狂喜到杜撰神明之说上,纷纷表示这龙嗣真是天降神龙,不仅庇佑皇后险中脱生,也给这漠北百姓带来了极大的恩惠。不久后这神明之说便在巷间走传,各国往返的商旅小贩竟也当了真。
      这好消息自然也下达到相府了,多月缠绵病榻的鹤文涛听闻后,好似一下子好起来,急急忙忙的便赶往宫中请求面圣,外人皆道这相爷怕是喜糊涂了。只有鹤文涛自己心里清楚,他要去解开一个疑惑。
      萧正闭目以暇端坐在台阶之上,身上的朝服似乎也来不及更换,他要来,那他便在此处等着。
      “今日看到至臣府邸的官贴,谢圣上的厚爱,臣亦在此恭贺圣上喜得龙嗣了”鹤文涛神色倦怠,白发丛生,面色大不如前。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若只是谢旨的话,大可不必拖着病躯前来,随着奏表一起呈上即可”萧正微睁眼,看着眼前这位昔日故友,他了解他,也知道他会来,所以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臣斗胆,想见亡妻的胞姐一面,望圣上恩准”鹤文涛明白,若是寻常的日子他便可直接去内务府奏报,可自从卿鸾殿被毁后,非圣上口谕任何人都不可私下探望皇后。
      “你想见便就去吧”萧正示意一旁的张德全,张德全会意后,便领着鹤文涛前去了北苑。

      “公公,那案子有进展了吗”一片废墟前,男子跺住了脚步,身子瑟瑟发抖,神情凄凉,瞳孔忽明忽暗时大时小,眼里仿佛置身于一场残酷的修罗场,只稍片刻,便又恢复了正常。连一旁的张德全都对这眼前的男人,生出了恻隐之心。
      “侯爷倒是问住奴家了,奴家向来不插手内府的事儿,只是近日看圣上神色烦郁,怕是跟官报一样的结果吧”跟官报一样的结果?这偌大的卿鸾殿事发之时一个目击者都没有?说什么我鹤文涛都不信!
      “公公可知,负责宗卷提审的是哪位大人?”
      “正是刘瑜刘尚书”
      “怎么是他?”刘瑜虽为尚书,却实打实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官员,他怎么也想不通,圣上竟将这么重要的案件交给他处理。
      “这个奴家是真的不知,不过奴家手里有样东西要还给侯爷”
      “哦,公公怎么会有小女的饰物”鹤文涛认得这手里的玉旨扣,这是长生诞辰那年,圣上亲赐的子母扣,其中一个送给了长生,另外一个便不知道在何处。
      “这是那日内务府在卿鸾殿废墟中清点出来的,说来这也真是个宝物,烧了一夜竟完好无损”
      “多谢公公了”鹤文涛打量着手中的玉旨扣,同样寻思着这玉旨也确实奇特,竟一点被火烧过的痕迹也没有。
      “侯爷,前面就是北苑了”张德全看看北苑的大门,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侯爷,故园已去,斯人已往;前路漫漫,来日方长;还望侯爷节哀,奴家就送到这儿了”鹤文涛望着张德全离去的背影,有了片刻的恍惚,眼下却顾不上其它,径直向北苑走去。

      北苑的女子锦衣华服略施粉黛,在侍女的帮助一下,正在给院里的白玉兰修剪枝丫,旁边的侍女许是见她累了,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活儿。女子顺势将手轻轻的抚在她稍微隆起的腹部,神情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婉。
      “你还是这般热爱白玉兰”鹤文涛立在女子身后不远去,天知道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久在反复确认一个个细微的动作和习惯,他才敢肯定她不是她,不是他的青儿。
      “哦?难道一个人的喜好和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吗?”女子话语刚落,便见男子眼里逐渐暗淡的星辉。女子看向身后站立着的男子,转眼,心底油生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长白和长生怎么没来?”女子随即摘下掩面的雾纱,这张脸也不似从前那样光洁白皙,那场大火她虽侥幸脱生,却不是毫发无损。靠耳根处的一边脸上,那是烧伤后新生的皮肤,只是这皮肤生的白嫩,与周围的皮肤差异明显,皮肤萎缩直到颈处,像一条蜈蚣趴在皮肤上,好生难看。
      “你忘记了?”鹤文涛胸口隐隐一痛,看着在一旁为这话沉思的女子,一时神色惚暗,一时又像是豁然开明,不禁向一旁的侍女发出询视的目光。
      “回侯爷,皇后娘娘自醒来后,便终日神情恍惚,有些事物记得不清楚”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过度惊吓而造成的隐疾则需要长时间静心调养”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便带他们来看你可好?”鹤文涛一遍听着侍女的回答,一遍安抚着眼前的女子
      “那青儿呢?”女子似随口一问,神色言语之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对于她而言这就是个陌生的名字,青儿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青儿,鹤文涛闻言身形一晃,满脸凄楚地看着眼前的宛云,深知这种情况下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也不算白跑一趟,好歹他确认了另外一件事情,心情也没有刚来时那般沉重。
      就在鹤文涛离开后,身后的女子掩起面上的雾纱,对着刚刚在一旁回话的侍女询声问道“秀姑,云儿棒不棒?”那侍女拿起袖子里遮掩的糕点,奖励似的喂进女子的嘴中“云儿最棒了”。
      女子才不去细思刚刚那个男子跟自己什么关系呢,她只记得自己刚醒过来时,对陌生环境的恐慌,是他告诉她不要害怕,一切有他在;也是他告诉她,他是她的夫,她有了他俩的孩子;所以她信他,也从不去质疑他们教给她的任何事情。就连身边服侍她的婢女太监们,虽诧异帝后关系的巨大改变,也顾不上去探究,因为他们明白,对一些事情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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